他的身子几乎俯身站在马背上,奋力策马奔来。
还未赶到城门下,那马体力彻底耗尽,前蹄一软倒在了地上。
“——报!四十里外,月华大军在即!”
舜国王城军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强悍、体格健壮的男子。
他是舜国的龙骑大将军,身穿铠甲,下了马后,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周蓝义,就疾步上了城墙。
而周蓝义一开始打算进城后,就找一处客栈住下,但因对舜国能否守住城门失了信心,便那里也不想去,就在这城门处候着。
他们候在城墙内的一隅,看着舜国的兵来来回回往城墙运送武器物资,倒也有条不紊,可见那位龙骑大将军治军有方。
王惜玉的父亲从前出征打过仗,她听父亲描述过战场及双方如何厮杀,但她自己没有经历过。
此时看着舜国布防,只觉得肃穆压抑至极,仿佛暴风雨的前夕。
周蓝义也极其紧张,同时也隐隐的兴奋。
就像是压了赌注在舜国军身上。
且着赌注是身家性命。
因此,他恨不得在一旁摇旗呐喊为他们助威。
默默看了会儿,周蓝义才像终于能呼吸到空气似的,深呼出一口气,对王惜玉、采薇及侍卫们说:
“此番我们能活着回国,你们每个人,重重有赏!”
说着,又专看着王惜玉,说:
“回去,我要跟你父亲痛饮!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们回国。”
王惜玉对接下来的战事感到沉重,对舜国兵力并非信心十足。
周蓝义的这番话,莫名给了她很多信心。
她望着他明显紧绷的面孔,心想:
“他心里一定很害怕吧?可他就算害怕,还总是这样肯定和充满信心。”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城外传来可怕的呼叫哭喊声。
那混杂的声音是如此声势浩大和凄厉,宛如从地狱中传来的哭嚎。
“什么声音?”周蓝义惊诧道。
他们都在城墙后面,看不到墙那边的情形。
只听见城墙上面,舜国的战鼓开始擂响了,沉闷又激昂。
攻击开始了。
箭羽破空的声音,夹杂着哭嚎声,就算看不见,也仿佛看到了城墙对面下方的人被利箭击穿了身体,纷纷倒下。
周蓝义一直亢奋的神色,忽然低沉了下来,抱臂默默站到了一旁。
王惜玉走到他面前,也是一脸凝重,说:
“外面是舜国的百姓。”
“月华国此招太狠毒了。”周蓝义道。
王惜玉垂了垂眼,掩住了眼底的震撼。
她想起了在来时路上遇到的一家五口。
马车里那三个孩子,眼睛亮亮的,好奇地望着她。
她低声说:“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不必牺牲了他们。义公子,您可否想办法带我到城墙上?”
周蓝义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拒绝:
“王惜玉,你疯了?打仗呢!上什么城墙?嫌命长啊?不上!”
“奴婢出身武将之家,对兵法大仗略知一二,或可出一份力。义公子不必上去,只要能带奴婢上去即可。”
“你别想。不许去。”
又是一波的凄厉哭嚎声响起。
想必是一批又一批的舜国老百姓,被逼迫着做先锋。
“义公子,我们此时也在舜国城内,难道你就不担心城被攻破么?”
“王惜玉!你住口!我说了,不许去!”
周蓝义神情惶然,外面的动静听得他心惊肉跳。
而且,他到底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也有些按耐不住,已是想听从王惜玉的建议到城墙上亲眼观战。
只是,心中尚有胆怯。
余光里,王惜玉面若寒霜,手握长剑,清艳绝伦,双眸似水却又坚定如铁。
冷艳高傲的气质,让周蓝义不禁心生敬意。
但这种感觉,让他们之间变得遥远了。
周蓝义第一眼见她,就是这种感觉,觉得她根本不会被自己所拥有。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忽然说:“王惜玉,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带你去。”
王惜玉惊讶地看向他,这种时候,他还这样轻佻?
周蓝义在她眼中看到了鄙夷和匪夷所思,那神情分明说他莫非是个傻子?
他愣了下,仍然面不改色,反催她道:“叫啊,叫了我带你上去。”
王惜玉沉默片刻,声冷如冰如霜,唤了声“哥哥”。
周蓝义像猛然吃了一口冰果子,又冰又甜,来不及咽呢,就到了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