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那晚,梁西臣搂着梁云辞感慨道:“活了半辈子,也就今天才觉得人生痛快了。”
感受到他温柔的吻落在肩膀上,事后余韵还未散去,梁云辞听到“痛快”两个字,有点想歪了。
她清了清嗓子,慢慢转过身去。
夜间私话,对比前半生长久的分离,也是很宝贵的。
“你要是都不痛快,那这些年败在你手下的那帮人,得多难受?”
她怕压得他胳膊酸,裹着被子,侧躺着,撑起身看他。
梁西臣提了提嘴角,让她趴在自己怀里,惬意地抚着她的头发。
“小辞,我其实没有那么爱权。”
梁云辞当然知道,要是到今天都不了解他,那也不用做夫妻了,不过是开开玩笑,宽他的心。
她静静趴着,忍不住去想这些年他的上升轨迹,真是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他这么努力,无非是想在琼州站稳脚跟,好护着她。
耗尽半生,才有今天的福气。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
察觉到他在抚摸她的头发,她抬起脸,跟他对上视线。
梁西臣注视着她,以为她是看他的脸,温声道:“看什么?这么多年下来,我也老了。”
“没有。”
梁云辞说:“你没怎么变。”
梁西臣笑笑。
怎么会没变,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啊。
梁云辞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哥,你有白头发吗?”
“不知道,你找找看。”
梁云辞真腾出双手去他发窝里找,惊奇地发现:“你头发真好,又密又黑。”
“你怎么保养的?”她一本正经地问他。
梁西臣笑出声。
“梁昌总能找来一堆奇怪‘秘方’,那算是保养吗?”
梁云辞错愕,“他找来的东西你也敢喝?”
“我都是亲眼看他喝完了,我才喝。”
“我说嘛。”
她说着,又叹一口气,说自己的头发多么多么不容易,这些年可小心养护了。
梁西臣正用手指卷着她的头发把玩,听她这么说,自然要好好夸一夸她的头发。
自打在金陵知道了时宁的事,俩人磕磕绊绊又折腾了这几年才领证,梁云辞几十年练就的高冷面具早就戴不住了,听他夸奖,她表情变化不大,眼里却藏不住。
“哪天我把人叫到家里做保养,也带上你。”她说。
梁西臣唇角勾起,无有不应。
“好。”
夜还长,他们可以聊很久。
梁云辞最近把不吃夜宵的习惯都弄丢了,还爱吃甜的,深夜里也能吃一些,边吃边聊。
说到从前,自然要提到从前的人。
“徐家义的小女儿十岁庆生,我们一起去吗?”梁西臣问。
“他女儿怎么这么小?”
“三婚生的,能不小吗?”梁西臣笑道。
梁云辞内心啧啧。
“人生可真说不准……”
陈宽看着吊儿郎当,却和发妻恩爱了半生,赶上第一批浪潮,加上家底厚,这几十年里,生意做得极大,连梁云辞都赶不上他,他大儿子从了政,前不久刚到帝都,还请了梁西臣关照。
徐家义从来都是斯文好说话的模样,却是个狠人,借着他姑父的势,从上世纪末开始,成了港城搅弄风云的大人物,婚姻却多舛,只和第一任妻子有一个大儿子,第三任妻子生了如今的小女儿。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几十年里,他们的交情都没变。
早期,梁西臣几次遇到大坎,都是这帮兄弟不计代价拉上来的。等到他三十岁往后,风向一转,反倒是他照顾这帮老朋友了。
所以他们虽然平时见的不多,但关系却是别人不能比的。
梁云辞也有点想这些人,点了头。
“去呗。”
正好,就当度蜜月了。
他们在琼州呆了一段时间,才往港城去。
梁西臣身份特殊,徐家又高调,所以他们早一天住进了徐家,晚宴当天也只出席徐家的家族私宴。
没想到,陈宽一家也老早就到了。
这家伙跟梁昌一个德性,满嘴跑火车,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梁西臣有情况,没想到还是跟梁云辞,他哪能忍得住不调侃。
“哎呦!这不是咱们家祖宗吗?”
梁云辞:“……”
说话间,陈宽的老婆宗静走出来。
梁云辞立马想起来,宗静之前给梁西臣写过情书。
果然,宗静看梁西臣在不远处跟徐家义说话,端着酒杯就过去了,开口就是西臣哥。
梁云辞跟陈宽对视一眼。
“你老婆你不管?“
“你哥这样你不管?”
几乎就是异口同声。
得。
谁也别说谁了。
抬起酒杯,碰一个。
终于能坐在一起说话了,只有徐家义的老婆不在,露了个脸就找借口走了,实在是年纪跟他们相差太大,插不上话。
梁昌没来,但依旧是话题中心。
陈宽和梁云辞作为吐槽他的主力,一点不客气的。
不过聊着聊着,还是说到梁西臣和梁云辞身上。
陈宽还是敞开了说,感慨梁西臣真有耐心,愿意折腾这么多年,图一个终成眷属。
徐家义也给他倒了茶,说:“这点我服你。”
陈宽问梁云辞:“哎,你给你哥灌什么迷魂汤了,让他一醉半辈子?”
梁云辞挑眉,“我教教你,你学会了,跟家义哥一样,再迷倒一个小姑娘?”
宗静闻言,转脸就瞪陈宽。
陈宽赶忙举手表了衷心,还是让老婆赏了一个爆栗。
看得出来,他们夫妻感情极好,梁云辞算算他们结婚的时间,内心免不了羡慕。
要是她和梁西臣没错过那些年,那就好了。
正想着,放在扶手上的手被人悄悄握住。
她转过脸,对上梁西臣的微笑,心里忽然又释怀了。
罢了。
往事已去不可追,想着明天怎么过才是真的。
在徐家住了一晚,夜里,他们一群人聊到凌晨才散。
梁云辞困得连认床都忘了,睡在梁西臣身边,一夜好眠。
次日,是徐家正宴。
从早上开始,就有客人陆续到达,因为老朋友众多,梁西臣虽然低调,但还是见了不少人。
梁云辞一开始没在意,后来总被他牵着去见人,才陡然发现。
她哥好像在炫耀。
啧。
幼稚。
多年冷清日子过下来,她其实不喜欢应酬,不过今天却很高兴。逛了一圈回房,走到镜子前,才发现自己笑得特别灿烂。
哎——
高冷形象都要保不住了。
她想,下午不能再这么笑了。
结果。
外间传来梁西臣的声音。
“小辞?”
她下意识转头,往外走去。
“哥,怎么了?”
阳光照在她脸上,暖暖的。
高冷什么的。
毛都没有。
下午,徐家更是热闹。
找梁云辞说话的人源源不断,把梁云辞累得要死。
天黑了,反而放松了。
因为是孩子的庆生宴,徐家把现场布置得很温馨吉利,各种讨彩头的小把戏不断。只不过大人们凑不了什么热闹,也就是在顶楼放烟花的时候,梁云辞去凑了个热闹。
徐家放的是巨形烟花,完全不拿钱当钱,放了半小时都没停。
梁云辞站在夜幕下,仰头看着绚烂天空,一时间走了神。
转头看两侧,发现梁西臣不见了。
正要走出人群去找,他已经回来了。
她想想刚才半天原来他竟不在她身边,忍不住嗔他一句。
“你去哪儿了?”
梁西臣没答,牵着她去了旁边。
在僻静处坐下,他递给她一样东西,是个荷包样式的福袋,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梁云辞诧异。
“哪来的?”
这东西是刚才徐家拿出来分给小孩子们的,里面放着一些小吉物,梁云辞看一个小孩倒出来过一个黄金小猫,她当时觉得挺可爱。
不过,人家是给小孩的,她总不好意思那一个,再说也不是什么起眼的东西,真喜欢,回家自己要多少有多少。
没想到,他给她拿回来了。
梁西臣说:“他们准备了三盘,送出去两盘,另外一盘准备用作回礼。”
梁云辞懂了。
“你跟人家要的?”
“嗯。”
虽然是小东西,但梁云辞心里特别高兴。
她把里面东西倒了出来,发现是个色种都不差的翡翠小狗,只有拇指大小,但特别精致。
“里面有翡翠啊?”
梁西臣说:“十六个,都不一样,就只有两个翡翠,剩下都是黄金。”
哦。
哎?
她抬起头,“你怎么都知道?”
梁西臣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