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臣笑道:“我想也许没有。”
张宇文笑了笑,却沉浸在那段回忆里,不时转头看霍斯臣一眼,霍斯臣眼中却带着笑意,一直看着张宇文。
“所以,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霍斯臣说:“我也没完全没想到,七岁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不过回去之后,我们为什么没有给对方写信?”
张宇文的记忆很模糊,毕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因为分开的时候,你说过,你家不住在江东。”
张宇文说:“我只有四岁,什么都不懂。”
“是的。”
霍斯臣想了想,答道:“那次过后,爸爸就带我们一起出国了。”
张宇文说:“但应该拍了照片。”
霍斯臣说:“我让我哥回去找找,我家搬过好几次,不一定保留着……”
霍斯臣马上掏出手机,给远在重洋之外的兄长传讯息,那边答应有空找找照片。
张宇文还在回忆更多细节,但另一边已经引发了混乱,一只鹿正叼着常锦星的相机拉扯,郑维泽正在求救,眼看象峡的猴子事件就要重演,张宇文与霍斯臣火速过去帮忙,用鹿饼把这群鹿大爷们引开。
小棋却玩得很开心,她在严峻的怀抱里,在一处阳光下,摸着安静温顺的小鹿。
常锦星拍了不少照片,大家于是再次动身,前往不远处的寺庙里作新年祈福,午后一点,人已经少了许多,大殿内有许愿用的纸笺,各人捐过香油钱,拿到了纸笺,在柜桌前写好,前去系在庙外的树下。
“你求什么?”
霍斯臣突然问。
“这个不能互相看的。”
张宇文说。
“但是系上去后,还是会被看见。”
霍斯臣一本正经地说:“你的愿望与我有关吗?”
张宇文只得给霍斯臣看,说:“我帮你求了个事业。”
霍斯臣突然愣住了,说:“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
张宇文反问道:“我看看你的?”
张宇文想拿霍斯臣的许愿笺,霍斯臣却不给他,问:“昨晚喝醉酒,我说了什么吗?”
张宇文:“没有啊,但希望你事业顺利,不是很正常吗? 快交出来,我看看你的……”
霍斯臣:“……”
“你肯定是给自己求的……”
霍斯臣的笺被张宇文抢走了,张宇文只是看了眼,便还给他了,眼里带着笑意。
“我也帮你求了。”
霍斯臣答道。
他的笺是“希望张宇文有好姻缘”,张宇文心想,这是什么逻辑,但勉强也可以说通。
他们挂上许愿笺时,张宇文按捺不住好奇心,看了眼室友们五颜六色的笺──粉色的是姻缘,黄色的是健康、蓝色的是事业、金色的则是财运……
严峻的笺是黄色的,上面写着:希望我爱的人都身体健康。
陈宏的是事业愿:希望来年更上一层楼。
常锦星的则是:新年发财,暴富!
郑维泽挂上去的笺写着:希望我们大家永远在一起,开开心心。
看到郑维泽的新年愿望时,所有人都沉默了,除此之外,还有点莫名的羞愧。
“今天我请大家吃午饭。”
郑维泽笑道。
“好啊。”
在这有点尴尬的气氛里,常锦星最先响应,郑维泽请吃了寺庙外商店街的披萨,午后便各自散开,前去逛街,常锦星脖子上挂着相机,看来与郑维泽的关系又修复了,郑维泽不停地让他给自己拍照,其他人便没有过去打扰。
严峻与陈宏走在一起,小棋午后又睡着了,张宇文选了个公园附近暖和的草地,实在困难得不行,让霍斯臣坐好,枕在他腿上倒头就睡。
“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睡?”
霍斯臣问。
“你事业有什么问题吗?”
张宇文不答,反问道,他用外套蒙着脸,遮挡了冬日的暖阳。
霍斯臣想了想,答道:“我准备换一份工作,和现在的合伙人做不下去了。”
“合伙关系就像夫妻。”
张宇文说:“在漫长的时间里,人都会变。”
霍斯臣:“这个比喻很恰当,果然是作家。”
张宇文没有回答,他在等待霍斯臣朝自己交代更多,如果他们真想走到一起,这种程度的互相了解是必要的──他决定自己有一天也会朝霍斯臣交代他的真实身家财产,但不是现在。
他能感觉到,霍斯臣的自尊心很强,平时虽然表现得不太明显,但他的自信有一大部分来源于他的职位、财产,以及对社会的阅历。 所以张宇文反复提醒自己,要千万小心,不要打击到他的自尊心。
片刻后,霍斯臣又说:“但想到还有不少花钱的地方,就很难下决定。”
“你生活也不奢靡。”
张宇文笑着说:“还是说有别的人在帮你花钱?”
霍斯臣马上澄清道:“房贷总是要还的,我还希望能给你更好的生活。”
张宇文听到这话时,多少还是有点感动,从这句话里,他清楚霍斯臣动了真情,因为曾经张宇文也这么朝前任说过。
男生的爱大抵是务实的。 主要体现为对未来的长期考量,包括如何让爱人过得更好,组建什么样的家庭,保证两个人在一起,不再让对方吃苦。
“我花不了多少钱。”
张宇文说。
“你奉行简约又朴素的生活。”
霍斯臣自然而然地转了话头:“你的精神世界既强大又丰富,不过我还是希望…… 总之,我正在考虑。”
“考虑跳槽吗?”
张宇文问。
“是的。”
霍斯臣道:“我不想说合伙人的坏话,毕竟我们认识很多年,再怎么样的一片狼藉,也是我当初自己选的,否定这些没有多大意义,我现在只想与他和平拆伙。”
张宇文发现霍斯臣的许多想法,确实与他是一致的,他们的价值观很像。
“如果实在很烦的话。”
张宇文说:“放弃股份也没什么,你们公司上市了吗?”
“没有。”
霍斯臣答道:“我最近也在想放弃的问题。”
张宇文:“股份估值多少?”
霍斯臣:“近两百万。”
张宇文:“你合伙人不会真金白银拿出来买你的股份的,越拖越难看,不如早点放弃。”
“你懂得很多。”
霍斯臣说。
张宇文:“这只是一个常识性问题。”
霍斯臣把手放在外套下,牵着张宇文的手,又说:“对许多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嗯,确实如此。”
张宇文一个月的投资收入就有两百多万,现在他心想:我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头了?
霍斯臣又说:“另一个问题,离开这家公司,我就要重新找工作,但目前市面上,CTO级别的岗位,无法给到我满意的年薪…… 你知道的,现在经济不景气……”
“哦?”
张宇文问:“你投过履历吗?”
霍斯臣:“没有,我的职位通常是同行之间互相介绍,大致的行情是只能拿到两万六七。”
张宇文赶紧弥补了一下刚才对两百万的淡定,说:“这也很多了!”
接着他又补充道:“我的薪水只有你的零头。”
“你不一样。”
霍斯臣随口道。
张宇文:“嗯?”
霍斯臣说:“我是说,你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我要还一万多的房贷,日常应酬,也需要一些开销。”
张宇文想问“你没有存款吗?”
但他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总之。”
霍斯臣说:“这让我很难取舍。”
“跳槽换公司,也不一定就比先前的更好。”
张宇文又说。
“是的,天下乌鸦一般黑。”
霍斯臣答道。
谈话到了这里,张宇文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翻了个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