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了成亲日前夕。
张平当地有种特别习俗,婚礼的前一日,新娘的弟弟要到新郎家备好的新房挂门帘,门帘上绣着鸳鸯或并蒂莲等喜气的图案,祈愿祝福新人成双成对白头偕老。
然而白露孑然一身,没有弟弟,所以只能找当地未婚的男童代替。
这下张平镇炸锅了,家中只要有青年或男童的,纷纷找到了珍馔点心坊来,自愿替白露挂帘,白露拗不过众家好意,本想推拒,但不知谁开的头,说干脆大伙儿一起去,喜气更足,于是一大群未婚的老老少少便浩浩荡荡的前往总兵府,差点把徐氏给吓坏了,还以为有人聚众滋事。
结果左安阳亲自出面一问,原来是为了挂帘这么一回事,弄得徐氏哭笑不得,但也因此更明白自己未来的儿媳在这个地方是多么的受人爱戴。
其实当日陪白露到农庄试酒,徐氏就心有所感,白露待这些百姓是真的好,以百姓的生计为使命,那些葡萄酒的酿法、如何窖藏,甚至是如何饮用及应用在其他吃食上,白露完全为的是张平镇每个百姓的喜乐就是左安阳不藏私,这要换个人,早藏起来自己发财了。
她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张平镇是左安阳的地盘的喜乐。
再瞧瞧京里的珍馔点心坊替国库带来多少收益?这些都是白露的功劳,但她从来不居功,也就是这样无私的胸怀让徐氏真心接纳了她。
成亲这一天,几乎整个镇的百姓都为了这一天而欢欣喜庆,迎娶的队伍盛大又热闹,那八抬大轿果然抬得平稳又快速,数十人的大乐队将喜乐奏得震天价响,百姓挤在路上看热闹,全乖巧地让出了一条道,让喜轿能顺利通过,可不能误了大将军的吉时。
漫天纸花、鞭炮大响,左安阳一身大红喜袍,意气风发地坐在骏马之上,迎着喜轿抬到了总兵府里。
主位坐的是徐氏,还有她从京里带来的左安阳父亲的灵位,看着一双人儿在她面前下拜,她突然有种放下心了的感觉,忍不住在心底对着左安阳的父亲说道,她终是替儿子找到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媳妇,今后左家的繁盛就要交给下一代了。
新人拜堂在欢欣喜庆带着无边感动的气氛下完成,当司仪喊着送入洞房时,外头突然响起突兀的钟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彷佛在互相追赶,在场的人一听,脸色全变了。
「是鞑子!鞑子攻来了!」
「怎么会选这个时候?」
左安阳一把抓下头上的喜冠就要往外奔去,但随即一想,这是他的婚礼,新郎官跑了把新娘子一个人扔在堂里像什么话?虽说是事出有因,但就怕遇到有心人多嘴,以后白露难免被人小瞧,甚至被说她不得丈夫喜爱。
「白露,我……」左安阳左右为难,想着还是先跟她解释。
然而这钟声白露听过不止一次了,当然分得清楚轻重,遂开口道:「你先帮我把盖头掀了。」
至少,掀盖头的仪式得先完成,否则她等他打完仗回来再揭,还不等到天荒地老?
左安阳也顾不得拿什么秤杆,大手一抓就将她的盖头抓了下来。
今日的白露郑重地施了浓妆,面上因为开脸的缘故显得更为光滑,红唇在胭脂的突显下娇嫩欲滴,粉腮泛红,比以往不知艳丽了多少。
左安阳被狠狠地惊艳了一回,却可望而不可即。
白露看出了他的犹豫,这对即将要上战场的他可不是好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她,甚至不谦虚地说,整个张平镇的百姓与官兵都知道今日是大将军喜宴,心里若都担着这件事去打仗,只怕是整支军队气势都不对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了决断,朗声说道:「我白露身为镇北大将军的妻子,岂会怕那些魑魅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