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折月芝失声惊呼。
“对！兵变！必是兵变！”赵不凡少有的焦急。“穷途末路的人只有童贯，他也是少数几个能够大量调动禁军的人……他应该已经知道杭州的事，心知自己死定了，垂死一搏，妄图发动兵变，一面截杀我，一面用武力挟制朝堂。”
折月芝想了想，一双美眸泛起浓浓疑惑：“京城附近的禁军分别归属殿前司、侍卫亲军步兵司和马兵司，高俅虽然坏，但他对皇上忠心耿耿，肯定不会容忍，刘仲武和刘延庆也不会，哪怕他们麾下各部都被童贯安插着人，必定也有心腹亲信，怎么不阻止这种行为？”
“王庆！”赵不凡怔怔吐出两字。
折月芝恍然惊悟：“你是说他们的兵马已经……”
“嗯！此番对于童贯来说，当真是天赐良机。”
赵不凡长长叹口气。
“我们上报了襄州的事，朝廷必定派兵讨伐，而且王庆四处攻占府州，不似当初的梁山那般只雄踞一个山头，朝廷为尽快平叛，少说会调走十万人，刘延庆也好，刘仲武也好，必然不会用童贯的人，只会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因而会把童贯安插到各军的人留下，导致京城附近的兵力平衡被打破，高俅虽然对皇上忠诚，但他玩不过童贯，童贯兵变之前，必然挟制高俅，摁住殿前司的精兵，如此一来，京城周边有谁能辖制童贯？”
“我们怎么办？”折月芝出身军人世家，很清楚兵变的可怕。
“必须阻止童贯。”赵不凡眼放寒光。“朝廷若乱，辽国、西夏甚至是金国都会趁机入侵，上百万的精锐铁骑分兵南下，大宋北疆和西疆的边境绵延近万里，没有朝廷在后支撑，哪支军队守得住？”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阻止童贯？”
“先设法进京。”
赵不凡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吼。
“将军！前方有可疑的人！”
折月芝和赵不凡回头一看，顿见侧前方的小路密密麻麻地涌来很多禁军将士，他们顾不得多说，慌忙提起轻功往密林里钻。
这场围杀远比赵不凡想的更为周密，他没料到童贯敢兵变，也没料到童贯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来杀他，难以计数的精锐禁军近乎是覆盖式围追堵截，别说进京，便是活命都成问题。
两天之后，大批鬼卒杀手亦加入围杀行列，他们比军队更擅长追踪，渐渐布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把赵不凡和折月芝困在了陈留县的荒郊野外。
第三天中午，赵不凡带着官兵兜圈子时，突然撞上寻着踪迹追来的罗刹鬼和十几名鬼卒杀手，幸好他武功大进，协同折月芝击杀七八人之后，终是赶在大批官兵抵达之前脱身逃离。
此后禁军官兵的包围圈快速缩小，待到第七天，他和折月芝已身心俱疲，能够活动的范围也从方圆几十里变成方圆几里。
许久不曾有过的强烈危机感渐渐笼罩他的身心。
夜里。
他与折月芝躲到溪水边的一块巨石底下生起了微弱的篝火，又抓来两条鱼轻轻翻烤。
摇曳的火光映照在折月芝美丽的脸颊，令赵不凡觉得时光仿佛又退回多年以前。
那时彼此从霸州南下大名府去报信，也是被人追杀，也是步步艰险，也是安静地坐在篝火旁边……虽然曾经的少女已经变成美丽的女人，但她明媚的双眼仍旧清澈，善良勇敢的纯美也仍旧没有改变。
“不凡弟弟，鱼烤好了。”
折月芝从支架上取下树枝，又把穿在树枝的鲜鱼放到嘴边吹了几下，便把较大的鱼递过来，甜甜地笑说：“给！小心别烫着啊！”
一股浓浓的暖意涌到心头，赵不凡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已经不长身体，大鱼给你吃。”
“什么不长身体？”折月芝愣住。
“你忘了，当年你捉到一只野鸡，非要把鸡腿和鸡翅给我，说我在长身体，非要我吃，而你只吃鸡肋。”赵不凡笑说。
想起当年的事，折月芝噗得笑出声，尴尬里带着少许羞涩。
“是啊！眨眼就好些年了，当时我们差点死在耶律庆哥手里，危险得紧！”
“别说当初危险，此刻比当初还危险。”
赵不凡顺手抢过较小的鱼，心满意足地品尝着折月芝的手艺，但想到目前的困境，他又止不住轻轻叹息。
“我以为我们两的武功好，悄悄返京也安全，哪想又走到这等绝境，若早知道，肯定不会让你跟我一路。”
“这是什么话？”
折月芝白他一眼，满不在乎地笑着，笑得很纯粹。
“死就死呗！我爹爹战死在沙场，我弟死在辽人手里，我娘受不住打击也跟着自尽，我死了就去找她们，一家人正好团聚，有什么大不了！谁都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有危险，有什么好自责！”
不知道为什么，折月芝越是豁达，赵不凡越觉得揪心。
“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愿望？”
“愿望？”
折月芝怔住，眼神略显茫然。
她偏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美丽的大眼又绽放出神采：“有啊！我希望折家军战无不胜，希望大宋繁荣昌盛，希望你好好活着，总之很多啦！”
赵不凡摇摇头：“我是说属于你自己的追求。”
“我自己的追求？”
折月芝无意识地擦擦嘴，似乎在思考，隔了许久才笑说：“这我还真是没有想过，但如果能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我就很满足，我没什么追求，此刻最大的渴望就是你能活着逃出去。”
从没有任何一刻，赵不凡是这么想把折月芝拥到怀里，浓烈的情感令他说不出话，而手里的烤鱼尽管缺少调料，但就是拥有他无法忘却的美味。
许久的沉默。
微弱的篝火渐渐熄灭，折月芝也合上了明媚的大眼，但她光洁的额头仍然轻轻皱着，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
一缕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她的娇躯，令她显得格外柔美，彷如闪耀着梦幻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