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马姝雅只觉得心中猛然一沉,仿佛一股冷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皇帝疲累,有精力见琉容华,却没精力见她?
她是来得晚吗?她在这儿等了整整一下午,从日头高悬到日落西山,始终盼望着能够见到皇帝。哪怕只是片刻的相见,她也可以为父亲求求情,再表达自己对皇帝的想念。可如今,皇帝一句“乏累”,便将她所有的等待和期盼轻轻抹去,就如同丢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
皇帝的疲累究竟是因真的操劳过度,还是对她的厌倦?
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旋不去,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她心头。她不敢细想,每一次念头回转,都会让那根刺再往心里多深入几分,带来锥心的疼痛。
马姝雅身形一晃,最终还是站稳了脚跟。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眼神却不自觉地暗淡了几分。
“公公辛苦了,多谢传话。”马姝雅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失落,向张公公微微躬身。她的声音虽轻,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青黛,给公公道谢。”
青黛心领神会,悄悄从荷包中摸出几两银子,用衣袖遮掩着塞给张公公。
张公公点头致意后便匆匆退去,留马姝雅和青黛站在空荡荡的殿前。
寒风一如方才卷起马姝雅的衣裙,仿佛连天地间的风都在嘲弄她的等待。
马姝雅缓缓抬头望向那紧闭的殿门,她多想盼到皇帝走出那扇门,亲自接她进殿。但她也知道,这不过都是妄想。皇帝的时间那么宝贵,皇帝的宠爱那么稀缺,所以每一位妃嫔都会争取那一丝一毫的机会。今日她被轻描淡写地拒之门外,本应是情理之中,却因苏斐然轻飘飘的出现变成了意料之外。
她又想起早些时候,琉容华款款地走出大殿,面带笑意,举止从容,那份泰然自若的笃定令马姝雅倍感刺痛。
马姝雅轻叹一声,心中默默告诫自己,后宫嫔妃从来没有退路,放弃就是死路一条。
明日,她必会再来,或许是更早的时辰,或许是更妥帖的准备,她一定会弄明白皇帝的心意,也会替父亲赚得皇帝的宽心。
她缓步转身,脚下的步伐有些沉重,却比来时更加坚定。
永宁殿内。
秦奉安此刻正倚靠在太师椅上,眉头微蹙,眼中透着无尽的倦意。
其实,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感到一整日的政务处理下来,心中疲惫不堪,真是多一点儿的精力都榨取不出来了。
朝中事务繁杂,尤其是近来边疆走私盛行,各地呈文纷至沓来,每一件事都需要皇帝亲自过目裁决;早朝大臣又吵嘴,互相指着鼻子对骂,异议之声此起彼伏,下了朝这些臣子还要写奏章据理力争,要求皇帝亲自评判;李瞻阳舞弊杀人案和严司马身死天牢案都疑云重重,就算有苏斐然和三司协助调查,最终还得由皇帝串联起各部搜罗来的证据
这一切,都让他身心俱疲。
方才张公公提及纯才人请求觐见时,他脑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大概也猜到马姝雅她此行的目的。就算马姝雅父亲不是高官达贵,但再其位上屹立不倒,终归有些手段,能及时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并且传信给女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