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震愕让她眼泪梗住, 迟迟没有落下。
司荼胡乱擦拭去泪水,“痴人说梦。”但是不管如何,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
“一直以来, 为母亲重建神庙不都是你想做的事情吗?”桑离并不是说笑, “他们只是失去了对你母亲的信任,但并不表示没有了信仰。”
司荼低头沉思。
桑离这些话不无道理, 毕竟万年来, 荒水子民都是如此信奉着圣女 ,如今火焰暂熄, 说不定会在某一日, 它会重新亮起微光……
司荼不禁看向身后。
圣女闭目, 手捧海神珠, 纵使满身不堪, 依旧怜悯望世人。
桑离干脆果断地拉住她, “走吧, 我们现在回去找寂珩玉商量一下, 我相信一定能有办法的。”
两人挽着走出圣女祠。
快到青古家时,正巧与回来的青古撞个正着。
他小心搀扶着一位白发老翁, 看情况那便是青古的家翁了。
桑离未且打过招呼, 就见那老翁眯起的眼睛陡然瞪大,仿若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手指颤颤巍巍指向司荼,胡子抖了抖, “你,你——!”
他震惊失言, 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周围人担忧不已,旋即就听他中气十足地说道:“果真是你!在青古寻来时老夫便产生了怀疑, 如今所见果真如是!滚出去!荒水不欢迎罪神的子嗣!!!”
罪神的子嗣?!
话音落下,四面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那些包围过来的眼神各异,有怀疑,有诧异,也有极深的排斥与厌恶。
司荼不禁倒退两步,面纱下的容貌骤然抽离血色。
桑离瞥了眼司荼,皱眉挡在司荼身前,“什么罪神之女,你不要信口雌黄。”
老翁冷笑,拐杖狠狠敲了敲地面:“荒水氏族生来五感敏锐,老夫还是稚童时,曾目睹过罪神画像,你与她别无二致,身上灵息也区别于荒水氏族。不会有错,她定是翛之女!”
老者之声掷地有力,回荡周遭引起哗然无数。
猝不及防时,一颗石子从人群中掷来,砸中司荼肩膀,她怒然看过去,对上的却是双幼童的双眼。
“滚出去!离开荒水!”
他用稚嫩的声音叫嚣,毫不畏惧。
“滚!!”
“世间的罪人不准踏入荒水半步!”
“荒水不欢迎你们!快走!!”
一时间群起激愤,各种东西打砸而来。
桑离毫不犹豫挡在司荼面前,伸手把她紧紧揽入怀间,任由身上落满丢过来的菜叶子和鸡蛋。
司荼手指松开又攥紧,愤懑抵于胸前,她忍无可忍,眼底狠厉一闪而过,正欲抽出琉云鞭时,桑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对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荒水氏本身就对翛和帝启抱有偏见。
帝启所做之事虽不能怪罪到司荼身上,但也无法一笔勾销,如果想改变现状,现在绝对不能产生冲突,反抗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外面的吵闹终于引起寂珩玉注意。
画骨扇甩开结阵,一道产生出来的屏障瞬间弹开周围人袭过来的各种物什。
人群里怒气未平,众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怒声道:“他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来人啊!把他们都赶走!赶出荒水!”
寂珩玉合拢玉扇,朝众人款款而来。
他并未理会身后人的叫嚣,双眸专注凝视着老翁,转而一笑,“千年未见,阿松也上了年纪。”
老翁眯着眼对寂珩玉几番辨认。
荒水族人最多能活过六百年,而老翁今年已是八百多岁的高龄了,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等确定其身份后,顿时大惊失色,着急推开青古搀扶过来的手,便要给寂珩玉跪下,“果真是祖师爷??!”
寂珩玉淡淡笑了笑,伸出手及时托住他的手臂,嗓音温和:“是我。不必如此行礼。”
老翁眼含热泪,长袖遮面,低泣出声。
这等场面放在这里属实惊悚。
别说是荒水族人,就连桑离和司荼都傻眼了。
司荼暂时也忘记了刚才那场冲突,凑到桑离耳边小声嘀咕,“咋回事?寂珩玉有孙子?”
桑离也无比惶恐,“不知道。”她顿了下说,“他倒是也有个长得像是八十来岁的后辈。”
想到无定宗那段不好的回忆,桑离不禁打了个哆嗦,强行把那恶心的经历从脑海里驱逐,专心看着眼下情况。
老翁情绪激动,眼看哭得要厥过气时,寂珩玉及时渡了颗灵丹过去,这才让他缓过神来。
青古同样也搞不清事情经过,他感激地看了寂珩玉一眼,对阿翁弯腰询问,“翁爷认识他们?”
老翁摇摇头,“不止。”他说,“八百年前我祖爷在世时,前往不寂海远行,整支商队遭遇海难,多亏祖师爷路过相救,祖爷感激在心,认祖师爷为师,我便也跟着叫一声祖师爷。”
他眼角闪烁着泪花,“那时我虽为幼童,却始终铭记祖师爷救命之恩。如今年迈,还能再见祖师爷一面,实数幸事。”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能记到今日,倒是我倍感荣幸。”寂珩玉说着扫了眼旁边的桑离和司荼,嗓音轻和,“这两位一个是吾妻;一个是爱妻之友,阿松可否能行个方便,不要过多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