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不由再次感慨乔明轩这位继父大人神通广大。
乔明轩立刻约崔巨函见面。
崔巨函很给林华坤面子,应允了会面请求。地点由他选,是城中名流最爱去的高端会所,那里私密性好,不用担心被债主追讨或者记者跟踪。
那会所钟晴知道,她曾经去给乔明轩送过文件。
这次乔明轩直接带着钟晴一起赴约。
包间里,钟晴见到崔巨函,这个间接改变了易家命运的中年男人。她知道,在商言商,就算崔巨函当时做了不继续投资一程制品的决策改去投了量发制造,倒也不能说崔巨函有什么错。毕竟他也要为他的公司做整体考量。
可是情感上,她就是过不去那道坎子。如果眼前这人当年没有听信薛远堂的话临时变卦,也许一程制品已经又盘活过来,也许易强和程素怡还在,他们一家四口还在享受天伦之乐。
可现在,他们却家破人亡天人两隔。
钟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握成拳头,这股悲怆不知道要对谁去发泄。
忽然她的拳头被温热掌心包裹住。
钟晴从杂陈百感中回神,转头看向乔明轩。
他的眼神坚毅又温柔。他什么都懂她,他明白她所有感受。
他在给她力量和安慰。
钟晴一瞬间平静下来。
三个人在沙发落座,乔明轩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崔总您也应该从我父亲那里听了一些事情的前后原委,我这次约您来……”
他还没说完,崔巨函已经迫不及待打断他:“我知道!你是想问关于薛远堂的事对吧?”提到这个名字,他竟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不瞒你们说,我这次答应出来见面,也实在是恨透了这个薛远堂,他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他端起茶杯喝尽一盏茶,润润喉顺顺气,继续说道:“说起这个薛远堂,我就一肚子的悔!当年自从我听了他的怂恿,变卦没有投易强的一程制品,而转去投了量发制造,我的函聚投资就开始走向万劫不复之地!”
钟晴静静听着,心里默默想,原来你也知道你的事是从哪里坏起。可惜没有时间穿梭机,过去的悲剧谁也做不到逆转,所以现在不得不去承担后果,这不可说不是咎由自取。
崔巨函说下去:“这个量发制造,我开始只是投资它,可是没想到它根本不像薛远堂在计划书里包装得那么好,我的尽调团队私下都被薛远堂打点过,尽调之后自然也就跟我说没发现什么问题。等投资款到了位,我才察觉不对劲,这破企业已经千疮百孔,比之前的一程还要差得多。我真是悔青了肠子,但也没办法,沉没成本已经投进去,不想亏到底,只能豁出去,干脆把量发制造剩下的股份也全都买过来,把它完全变成函聚投资的子公司,然后再想办法把它盘活、包装一下重新卖出去。这特么还是薛远堂给我出的主意!”
喘口气,崔巨函变得痛心疾首道:“薛远堂极力怂恿我整个买下量发制造,我鬼迷心窍听了他的话。等把钱打过去,量发的老板立刻拿着钱移民跑路,连个影儿都再也找不到!然后我发现,量发早就是个烂透了的摊子,根本盘不活,它内部一部分资产早就做了民间借贷的抵押,我就是全世界脑袋最大那个冤大头,花钱买个大破烂回来!那阵子我真是被搞得焦头烂额,一边收拾量发这个烂摊子,一边还得跟民间借贷来回拉扯,不断打官司,加上当时市场环境不太好,我又决策错误,函聚投资一下就出现多个项目兑付危机,最后所有事赶在一起,我无力招架,我的函聚投资最终就这么倒闭了。”
说到这,崔巨函无限唏嘘。
“我当时也试过找人借钱周转帮忙,别人也都答应得很好,说一定尽力帮我度过这个难关,帮我盘活我的函聚投资,因为看好它的前景。可最后他们却全都变卦了。”
钟晴心头一动。这世间好似真的有因果循环。当年函聚投资对一程制品也说过同样的话,随后函聚投资也变卦了。当年的一幕,后来竟几乎一模一样复刻在崔巨函自己身上。
只有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吧。
崔巨函果然痛惜地说道:“说起来,我也算是尝到了当年易强被我突然变卦不投资时的滋味了,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绝望得想一死了之。我落到现在这个境况,想来也是报应。”
钟晴指尖颤抖。她端茶时,茶盏茶碟碰在一起,叮叮轻响。
努力喝下一盏茶,心总算恢复平静。
乔明轩一只手臂绕到她身后,轻拍她后背,无声抚慰她。
钟晴对崔巨函问:“所以,一切坏事情的源头,其实都在薛远堂这个人身上,对吗?”
崔巨函恨得咬牙切齿:“你说得没错,归根究底,一切事情最初就是坏在薛远堂手里!”
钟晴开始拉仇恨:“你的函聚投资轰然倒闭,而他现在却赚得盆满钵满,过得纸醉金迷,实在叫人意难平。”
崔巨函激动得一拍桌:“可不是!这是什么世道?最坏的人过得最高枕无忧,被他利用过的人却财产散尽,这谁心里能过得去?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啊,东躲西藏地就怕债主追上!我真是希望有人能赶紧扳倒他,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他看着乔明轩说:“所以你父亲通过其他人一联系我,大致说明来意后,我立刻就答应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