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亏你跟着夫人吃斋念佛的，竟然不懂。这瓶子叫‘玉净瓶’，是观音娘娘手中的宝器，自有一些灵性和佛气在，沾不得半点污秽。如今姨娘拿了，你再要回去，这瓶子还能用么，不如就给了姨娘罢了。佛堂也免得染上污秽，扰了夫人清心修佛的心。”

如意娘一开始也以为七宝帮着自己说话，后面越听越不是，这不是变相说自己是污浊秽物么？便一跺脚将这瓶子没好气地丢给飘香，“不就是一个破瓶子么？什么灵器宝器的，还给你！”说完还不忘狠狠地白了七宝一眼，提着裙子，气鼓鼓地走了。

飘香看着如意娘走了，便呼出一口气，心中对七宝甚是感激。

七宝叹了口气：“原是主家内事，我们做下人的不宜说闲话。只是……老爷也太没主意了，由着她胡来，欺负到夫人头上来了。昔日小姐在还可说说，现在……”七宝说着眼圈有些泛红，这府内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外头丫鬟们与小妾的争执，屋内孙氏听得一清二楚。奈何她也无法子，这如意娘自进得府来，就不是个贤惠的人。仗着老爷宠着，对她这个主母非但不敬，有时候还阴阳怪气的。对下人更是颐指气使，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没少在府上闹得鸡飞狗跳。

只因孙氏不与之争，处处都让着她，她便得寸进尺，目中更加无人了。

如意娘受了七宝的气，在府内无处发泄，便叫上使唤的丫鬟，坐上一顶轿子，往清河坊上去寻乐子了。

轿子来至一家胭脂铺子前停下，如意娘刚下得轿来准备进去，就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哟～我道是哪位夫人呢，原来是昔日汴京鼎鼎有名的花魁娘子呀！”

这声音熟悉，如意娘回转身来，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半老徐娘，正上下打量着她。

她也打量起那人来。半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九称心！

是了，看这眼神，这举止，这声音，不是她还是谁？

这“九称心”是谁？原是汴京一家妓院的妓女，因与如意娘在同一家妓院，所以相互认识。后来金兵南下，便跑来临安城谋生，重操旧业，开了一家妓院，便是“醉春楼”。“九称心”就是醉春楼的鸨儿。

“九称心”不是真名，是个绰号。因其时常说“吃得称心，喝得称心，玩得称心，乐得称心，来时称心，去时称心，醒着称心，梦里称心，最最重要姑娘让你称心。”因此都唤她“九称心”，年轻时也就叫“九姑娘”的，“称心娘娘”的，现在也有要“九姑奶奶”的。

如意娘虽说认出了这个九姑奶奶，但却不敢相认，想想自己现在可是知府的妾室，怎能去认一个鸨儿呢？便又收回了目光，理都不理，径自跨进店去了。

“哟哟哟，这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看不起我们这些草鞋亲了吗？”九姑奶奶见如意娘理都不理自己，颇感没有面子，心中大为不悦：什么人嘛，以为自己高贵着呢！不就是汴京城里的一个妓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