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敬但凡早发现几天来索要公文,沐长风定会想办法拖延着不拿出来。现在苏俊生的案子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这份“过期”的公文,便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拿出来也不要紧。
也得亏新的判决下来了,不然徐知敬这个刑部的侍郎估计得有些麻烦了。
沐长风待人接物上的彬彬有礼,让徐知敬更加觉得自己那儿子太不长进了。不光不长进,还不懂事;不光不懂事,还惹人嫌;不光惹人嫌,还让人生气。别人是自己生的自己中意,他是自己生的自己嫌弃。
有句俗话,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子打地洞。想着自己为人正直,妻子也是出身名门,怎么儿子就这副鸟样呢?惆怅啊,无比的惆怅。
徐知敬拿到公文,在沐府扒拉了几口饭,便起身告辞回了府。
徐府的庭院中,此起彼伏的板子声,以及徐朔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
说好的不打人的啊,怎么说话不算话呢!大人就是这么欺骗小孩的吗?徐朔边哭边嚎,这可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啊!
挨完板子的徐朔趴在床上,不住地呻吟着,憋屈得很,心里暗暗发誓:哼,等着,你有老的一天,到时候你就拿我没办法了。我不给你饭吃,饿着你……我说到做到,做不到我就不跟你姓!
来发和福寿在一旁伺候着,看着少爷的腚,此刻跟一只烂茄子一样,心中怜悯道:可怜的少爷,屁股都被老爷打烂了。这几天恐怕下床都困难了。
少爷下床困难,就意味着出不了门,出不了门就意味着潇不了洒,潇不了洒就意味着他两这几日也就只能待在府里,哪儿都不能去。哦呵,完美!
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说老爷的不是。两人思来想去,问题出在哪,问题出在宋小妹身上!
要不是那天在小樊楼宋小妹将少爷欺负了,这事也不会传到老爷耳朵里,老爷也不会让少爷待在书房里抄写诗文,少爷也不会不小心将汤汁洒在了桌面上……然后老爷也不会发现少了一份公文……
嗯,都是宋小妹的错,没得跑了。
“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总该消了吧?”徐夫人见丈夫眉头紧锁,一脸愁容,边叫丫鬟斟茶来,边安慰道,“你不要总往坏处想,倘若他不耍点小聪明,怕是这临安府又要添一桩冤假错案了。”
“难不成我还得感谢他?”徐知敬虽生气,但心中也知道,儿子的做法尽管欠揍,但却救了苏俊生一条性命。他长长叹了口气:“不打不成器啊!”
“依我看呢,朔儿也大了,总不能老是这样无所事事,得学点本事,哪怕将来不去考取功名,也不至于饿死。”
说起考功名什么的,徐知敬从来没有指望过,从小到大,不知道他这个逆子已经气走了多少个教书先生了。那些先生留下“自求多福”“孺子吾难教也”“另请高明吧”“拜拜了您嘞”等等,然后连夜卷铺盖扛着马车远离临安城,从此断了临安梦。
“我还以为你要给朔儿说一门亲事……”徐知敬喝了一口茶,清凉的茶水下咽,顿觉火气降下去了不少。
徐夫人笑了,“朔儿还小,他表兄都还没成亲,哪轮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