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告诉就好。
白鹤知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楚召淮明显对姬恂动了心,若是猝不及防知晓姬恂死讯,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白鹤知起身又叮嘱了楚召淮几句,准备离开。
跟在他身后的长随从药箱中掏出药包放在桌案上,眼神暗暗注视楚召淮手中的鸠首杖,神色古怪至极。
“记得好好吃药。”白鹤知道,“舅舅明日再来看你。”
楚召淮本来还在难过他走这么快,乍一听到说明日也来,顿时高兴起来:“好,我、我等舅舅。”
白鹤知一笑,依依不舍地离开。
楚召淮注视着白鹤知离开,将桌案上的药包拎起来,准备收好。
只是手微微一动,其中一包药似乎没绑好,药材哗啦啦落了下来,掉了一地。
楚召淮赶忙伸手去扒拉桌案上的药,摊开油纸正要放进去,视线忽然一顿。
油纸上写了一行小字。
并不是白鹤知的笔迹。
楚召淮疑惑地拿起纸看了看,倏地一愣。
字体凌乱,短短一行言简意赅。
「春猎,璟王遇刺身死」
第68章
春猎遇刺?
身死……
楚召淮蹙着眉来来回回将这行字看了几遍。
这字不会是白鹤知所写,舅舅不可能会这般偷偷摸摸向他传递这种消息,难道是那个长随?
春猎这两日应当结束了,只听姬翊说遇到刺客陛下受到惊吓,并未……
楚召淮一愣,猛地记起姬翊临走前那奇怪的反应。
身……身死?
楚召淮的情绪好像抽离了似的,不太真实,甚至觉得这个梦有些好笑。
姬恂那一鸠首杖就能将刺客捅个对穿的煞神,怎么可能轻而易举被人刺杀而死?
楚召淮将药重新包好,并不在意。
京城人各个都玩权谋,心眼子多得很,万一这是算计他的计谋,他傻兮兮地信了,匆匆忙忙跑回去坏了姬恂的大事就不好了。
楚召淮喝了口茶,点燃檀香,静下心来继续看书。
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蝴蝶似的扇着翅膀飞舞,忽地往他眼睛上撞,楚召淮疑惑揉了揉眼,恢复视线后又发现自己捏着纸张的手正在不自觉发着抖。
楚召淮呆呆看着自己的手。
周患正在外面打瞌睡,忽然听到门被“砰”地一声打开,楚召淮几乎是飞奔而来,一把抓住周患的肩膀。
“王妃?”
楚召淮艰难平复着呼吸,手腕微微一垂,没力气似的搭在周患手腕上,呢喃道:“姬恂……出事了?”
周患眼皮微微一动,面上还是傻乎乎的:“好端端的王妃为何说这个,王爷正在京城,怎会出事?”
楚召淮手猛地一握,指尖几乎陷入周患手臂中,冷冷道:“你方才脉搏乱了——莫要骗我。”
周患猛地将手抽回去。
可这副模样已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楚召淮闭了闭眼,身躯微微摇晃了下。
周患又赶忙扶住他:“府医!去叫府医来!”
“不需要。”楚召淮脸色煞白如纸,呼吸却是均匀的,他拂开周患抬步朝外而去,“即刻送我回京。”
周患一把抓住他:“王妃,这……”
楚召淮遽尔回身,将手中紧握的鸠首杖抵在周患心口处,神情罕见的平静:“我再说最后一遍。”
周患一愣。
“……送我回京。”
王爷薨逝后要五日方可大殓,可璟王殿下尸身血肉模糊,送回时放置棺中,三日一过便大殓封棺。
璟王为救太子掉落悬崖身死之事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多数百姓都不相信煞神会做出这种舍己救人的事。
朝中大臣也皆是匪夷所思,纷纷前来祭拜,想试探到底是真是假。
天已暗了下来,长街酒楼边,离璟王府只隔了一条街,付松茂拾阶而上,撩开帘子拱手一礼:“楚大人。”
窗棂边,楚荆面无表情坐在那饮酒,随意一点头:“坐。”
付松茂躬身坐下。
才几月不见,楚荆面容苍老不少,从高高在上的侯爷之尊跌落,被剥了爵位,寄予厚望的小儿子也缺了两指无法入仕途,换了谁都无法轻易接受。
“如何?”楚荆神色漠然,“圣上可有告知你何时将晋凌账目捅出来?”
付松茂无声叹了口气:“难了。”
楚荆蹙眉:“为何?”
“猎场遇刺那日,圣上亲口说出‘璟王为救太子’,便已定了此事。”
付松茂比楚荆要聪明,在那时便知晓晋凌这三个月谋划恐怕要功亏一篑了:“如今璟王惨死,众人皆知他是救太子才会如此,若此时圣上又将晋凌账目之事告知天下,恐怕会被世人戳脊梁骨。”
燕平帝最顾忌世人看法,否则早就不顾手足之情将姬恂寻了个理由杀了。
楚荆神色难看至极。
付松茂给楚荆倒了杯酒,轻声劝道:“多亏得大人引荐,下官才可在圣上面前露脸,此等恩情松茂铭感五内,必会报答……只是璟王已死,无论风光大葬亦或是污名满身,死后皆知一抔黄土,并无两样,望您……”
“砰”地一声,楚荆将酒盏砸在桌案上,阴冷道:“还有楚召淮……”
付松茂动作倏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