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一点都不记得她。
怕再听下去会更难过,她眼睑半垂着,吸吸鼻子离开了。
自从运动会结束后,她再也没拉着张雪走后门,张雪一脸疑惑:“萱萱,你没事吧?”
夏萱摇摇头:“没事。”
张雪诧异道:“你怎么最近都不从后门走了?”
夏萱:“太挤了。”
张雪回头去看,确实太挤了,每到课间,陆司州那总有好多人围着,几个大男生说个没完,腿长的连路都给挡了。
哦,也不只男生在,刘梦也在,混杂在一群男生里,格外显眼。刘梦对陆司州可能是真的喜欢吧,不管陆司州理不理她,她都往上凑,之前苏洋陈哲调侃她,说她上赶着,她还会生气,现在不会了。
不管苏洋和陈哲怎么怼她,她都笑脸相迎,还给他们时不时带些吃的。
今天带的是进口的糖果,刘梦家境很好,姑姑定居在美国,听说她以后也是要出国的。
不论是家境还是外表,她和陆司州都挺相配的,偶尔会有一些关于他们的流言传出来。
最夸张的是,说他们已经见过家长了,陆司州爸妈很喜欢刘梦,还打算将来有机会让他们一起出国。
夏萱是无意中从苏馨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难过了好久,那段时间,她甚至都不敢看一眼陆司州。
怕沉沦得更深。
别人如何解压,夏萱不知,但她解压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没命的学习,不管是课上还是课后,但凡看见她,不是做卷子就是温习功课,她好像有做不完的题。
张雪眼见着她消瘦了很多,按住她手,“行了,都要学傻了,走,请你喝东西。”
夏萱刚要回,后侧方靠门的位置传来刘梦的声音,“司州,这是我给你买的脉动。”
说着,她把脉动放下,“你记得喝啊。”
张雪见夏萱呆愣住,晃了下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夏萱回过神,“没什么,不是去便利店吗,还去吗?”
“去啊。”张雪拉起她,两人边走边聊,张雪问,“你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不疼了。”夏萱活动了下脚腕,“你看很好了。”
张雪点点头,“下次小心啊。”
夏萱笑着回:“好。”
前方有同学走过,在说期中考试的事,张雪立马蔫了,“我都还没复习呢,怎么就要考试了啊。”
夏萱挽着她胳膊问:“你哪不会,我给你讲讲。”
张雪捏捏她的脸颊,“萱萱你太好了。”
为了感谢即将到来的讲课,张雪请夏萱喝的,夏萱站在架子前看着脉动久久未动,白皙纤细的手指展开缩起,缩起展开,直到张雪催,她才拿了一瓶。
“又是脉动。”
“嗯。”
“你真是长情。”张雪随口道。
夏萱抿紧唇没说话,转头看向了外面,视线里,男生一手拿脉动一手抱着篮球朝前走去,苏洋陈哲张伟他们紧紧跟在身侧。
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样,走到哪里都有很多女生驻足围观。
“这段时间都没看到陆司州打球。”
“他好像是哪不舒服吧。”
“现在好了?”
“应该是。”
“……”
夏萱和张雪从便利店走出,正好听到女生说的话,张雪抬肘碰了夏萱胳膊一下,“欸,你知道陆司州怎么了吗?”
夏萱不想骗张雪的,但有些事她也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去,摇头,“不知道。”
张雪看着前方一行人的背影,啧啧说:“明天就期中考试了,他们还去打球,学霸的世界只有牛逼两个字。”
其实苏洋陈哲张伟学习都挺好的,实验班没有差生,包括张雪成绩也不差,随便谁拎到普通班都能占班级前几名。
-
次日,周五,期中考试,盛阳高中考试题型一向偏难,好在夏萱准备充足,答起来也没觉得吃力。
语文英语是她的强项,她是班里第一个做完的,但还是中规中矩等到铃声响起,才交的卷子。
陆司州依然是第一个交卷的,他站在长廊里等人的时候,还能听到监考老师对他的叮咛。
“下场考试不要提前交卷子了,你这样会很吃亏的,多检查一遍不好吗,不要以为这只是小考就不重视,你要知道习惯的养成是一点一滴的……”
几乎每次考试都会上演这一幕,大家也习惯了,低头做着自己的卷子。
夏萱没敢明目张胆的去看,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只能看到从门口流淌进来的倒影。
可这一眼,还是让她心乱跳了一拍。
好在她知道什么最重要,暗暗提醒自己,要好好考试,收回游走的思绪,继续认真检查卷子。
期中考试一共进行了两天,周一那天出的分数,功夫不负有心人,夏萱成绩又进步了。
英语数学满分,这两科成绩和陆司州一样。
其他科目加起来,比陆司州低了三十分,陆司州年级第一,她年级第三十。
上次月考夏萱成绩年级六十六,这次到了年级三十,各科老师纷纷表扬。
张雪抱着她夸了好久,“萱萱,你太厉害了。”
夏萱脸皮薄,被张雪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你也不差啊。”
张雪期中考试也比月考多了十几分,名次进步了十名,“嘿嘿,我觉得也是。”
苏洋就没见过这么自夸的,瞥了瞥嘴,指着张雪的成绩条说:“你要是数学能再多考点,总分数会更好看。”
“你管我。”张雪夺过成绩条,“起开,别碰我桌子。”
两个冤家又吵了起来,夏萱已经习惯了,摇摇头,孙彬唤了她一声:“夏萱。”
夏萱回头,“嗯?”
孙彬:“我能看下你数学卷子吗?”
夏萱:“可以。”
她把卷子递给孙彬,视线收回时,下意识地朝后侧方看了眼,凑巧陆司州也朝前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冷不丁碰撞上,夏萱心一惊,不小心碰掉了孙彬桌子上的课本,她蹲下,急忙去捡。
江枫的声音传来,“欸,阿州,我发现夏萱每次看到你都挺紧张的。”
“你不会做了什么坏事吧?”
“没有。”陆司州把英语卷子拍江枫桌子上,“别乱说。”
他和她一共没说过两句话,能做什么坏事,不过陆司州也发现,他每次遇到她,她确实都挺慌乱的。
那次晚自习课间扶住她,是那样。
运动会那天也是,她抱着画本逃也似的离开,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怎么着她了呢。
陆司州很少去注意一个女生,主要也是需要做的事太多,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看女生。
但奇迹的,他对她有了些许印象,安安静静,还很乖巧。
江枫看着被陆司州改过的英语卷子,拇指和中指凑一起打了个响指,“也对,你一天忙的要死,哪有空去搭理女生。”
夏萱捡课本的动作很慢,直到身上那道视线移开,她才站起,坐好,对着孙彬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孙彬接过书,安抚道:“没关系。”
夏萱转过身,无人注意时,她低头看了眼泛着潮湿的掌心,后背那里,到现在都感觉到一片灼热。
他刚才是在看她吗?
应该是错觉吧。
他怎么可能注意到她。
他那样的人,太优秀,眼里也只会有更优秀的人,想到这里,夏萱掌心里的潮湿慢慢褪了下去,后背也不再灼热。
看她,又乱想了。
夏萱不只一次提醒自己,不要乱想,可似乎,只要和他扯上关系,她总是忍不住去看他,却关心他。
即便他什么也不知道。
-
期中考试结束后,他们又连着考了两次,都是小考,小考成绩还没出来,到先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事。
周四那天,夏萱刚进教室,便被张雪拉着去了卫生间,“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前段时间陆司州被小混混堵的事。”
“什么?”夏萱心慌了一下。
张雪没注意到,小声说:“学校里都传开了,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夏萱摇头,问:“谁?”
张雪悄声说:“温淼。”
“啊?”夏萱显然也很惊讶,“谁说的?”
“警察啊。”张雪说,“一早便到了学校,现在在校长办公室呢,还有温淼的家长,阵仗弄得挺大的。”
夏萱没想到是温淼做的,颤着眼睫问:“温淼为什么做这些?”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求爱不成呗。”张雪说,“都是同学,她也够狠的。”
确实挺狠,如果那天她不出现,还不知道陆司州会伤到什么样,想起那日的情景,夏萱心猛缩了一下,不知不觉握紧了张雪的手。
“你确定真是温淼?”
“是啊。”张雪第一次见夏萱这样严肃的神情,眉梢蹙着,眼睛睁得很大,“哎呀,疼。”
“对不起。”夏萱松开手,“我想起来,我语文卷子没做完,我先去做。”
张雪没拉住她,夏萱回了教室。
这天上午夏萱都没能看到陆司州,有同学向苏洋打听,苏洋说了句:“别乱问。”把话题跳了过去。
问陈哲吧,陈哲也是什么也不说,夏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听课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下午第一节 课上课前,陆司州回了教室,一群人围着他八卦,问他怎么回事,被大少爷一句:“没事。”给挡了回去。
吃瓜没吃成,有人去别班打听了一下,把大概经过打听出来。
人就是温淼找的,说好的只是吓唬吓唬陆司州不动手,谁知道那个领头的喜欢温淼,来了劲,把吓唬吓唬改成了真动手。
陆司州胳膊上的伤就是他用刀子划的。
温淼被家长带走了,至于后续怎么样,要看陆司州这边了。
消息愈传愈烈,后来还传出,那天陆司州之所以能安然脱险,多亏有人救了他,说救他的是个女生。
八卦的方向一下子变了,大家都很好奇,救陆司州的女生到底是谁?
陆司州本人也很想知道,他时不时拿出那包纸巾看看,苏洋闹着要用纸巾擦桌子,他把人一脚踹出一米远,淡淡说道。
“不给。”
最初,夏萱只是不想让陆司州知道,她不想要他的感激,不想因为她的帮忙,让他做出什么。
现在她更不想的是让其他人知道。
她很不喜欢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过了一天又一天,再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时,又发生了一件让她难过的事。
夏小川生病了,张娟责怪是她没有看护好他,连给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夏力虽然没说什么,但她从他的眼神里也看出埋怨。
更让她寒心的是,她听到了奶奶打来的那通电话,你们就是太惯着萱萱了,一个女娃,上什么学,还不如早点嫁人的好。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她,夏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流淌下来,问他们:“爸妈,奶奶什么意思?”
张娟所有心思都放在夏小川身上,斥责道:“你弟弟都病了,你不说关心关心,一直追问奶奶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病了,那我病的时候呢。”夏萱说,“我发烧四十度的时候,你们在哪?我胃疼的时候你们在哪,我——”
“啪。”张娟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打完,两人同时愣住。
夏萱泪眼婆娑睨着她,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嗤笑说:“你们眼里只有夏小川。”
话落,她转身跑了出去。
初冬的风已经很凉了,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刮一样,夏萱跑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只穿了件卫衣,白色卫衣,宽宽大大,风涌进衣服里,冻得她牙齿打颤。
她不停跑着,许久后,跑到了那天的小巷口,蹲在刚刚修好的路灯下哭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影,她哭得很伤心,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她在寒风中显得无助又可怜。
忽然,细微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试探唤了句:“欸。”
轻飘飘的声音落在夏萱耳中像是激起千层巨浪,她立马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熟悉到让她连忘记都不能。
是刻在她心里的声音。
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是陆司州。
他他怎么会在这?
陆司州这几天空闲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转转,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那晚救他的小姑娘。
可惜的是,来了几次后都没能遇上。
赶巧,今天还真给碰上了,白色卫衣,浅粉色运动鞋,和那晚救他的人穿着一样。
是她吗?
“同学?”陆司州试探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夏萱很不好,哭的眼睛又胀又疼,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时有多么糟糕。她头埋在膝盖里没抬起,抽噎说:“我,没事。”
说着没事,眼泪又唰唰掉下来,似乎听到他的声音后,更觉得委屈了。
为什么?
明明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普通同学。
越委屈,哭得越厉害,声音也越哽噎,但她怕陆司州认出来,用力克制着,余光里见他的身影还在,头埋得更深了。
蓦地,她肩被轻碰了一下,“给,擦擦。”
夏萱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包纸巾,牌子她很熟悉,是她经常用的那个心相印的。
纸巾是半包,露出了袋子上那个星星贴画。
夏萱神情一顿,手指下意识攥紧,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那晚是你救我的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