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问，夏萱都不知道先回答哪句，她看着少年暗沉的脸色，淡声解释：“你误会了，我上课走神不是因为孙彬，我也不喜欢他，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更没有你所谓的开始。”
夏萱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她吞咽下口水，“你听明白了吗？”
几秒后，陆司州：“嗯，听明白了，你不喜欢孙彬。”
夏萱还挺怕陆司州会误会的，她长吁一口气，“那就好。”
没了方才谈话的架势，两人间的气氛再度变得暧昧起来，尤其是夏萱发现陆司州和她只有半臂的距离，只要他一低头，唇便能贴上她的头顶。
还有他的手，只要他想，便能轻轻松松把她揽在怀里。
夏萱想到这里，心蓦地慌了下，突然觉得脸颊变得滚烫起来，呼吸好像也有些急促，喉咙发痒，心底有什么在往上涌，隐约还夹杂着热意。
她再次吞咽下口水，悄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退，陆司州进，她再退，陆司州再进。
陆司州眸光从她发顶落到她脸颊上，睨着她水漾的眸子，心一下子跌了进去，那些压在心底的话似乎压不住了。
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心脏。
他喉结滚动唤了声：“夏萱。”
夏萱颤着眼睫迎向他的视线，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倾泻而出，陆司州敛去一贯的松散，正儿八经道：“夏萱，我——”喜欢你。
刚吐出三个字，上课铃声响起，夏萱出声打断他：“快走吧，要迟到了。”
陆司州伸手去拉她，可惜慢了一步，让人给跑了，她像风一样在他眼前消失。
安全门的门扇打开关上，关上再打开，而那道让他心悸的身影此时已经进了教室，端端正正坐好。
陆司州轻笑一下，心说：下次不会再让你逃跑了。
张雪见夏萱红着脸回来，以为夏萱被陆司州欺负了，“萱萱，你没事吧？”
夏萱不可能没事，心还砰砰跳个不停呢，她说：“没事。”
“可看着你好慌啊。”张雪打量着她问，“不会是陆司州欺负你了吧？他要是真欺负你了，你记得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张雪最有义气了，这点毋庸置疑。
夏萱握住她的手解释：“我真没事。”
“没事你手抖什么？”张雪说，“不对，你一定有事。”
夏萱眨眨眼，随便找个理由，“刚才和陆司州说话的时候看见教导主任了。”
“啊？不会吧。”张雪表情夸张道，“你们也太惨了，怎么样，主任没把你们带走吧？”
“那倒没有。”
“那就好。”
张雪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最近教导主任在抓早恋，你和陆司州注意点。”
“好，我知道了。”夏萱回答完也没多想，等上完一节课再下课后，夏萱突然反应过来，教导主任抓早恋关她和陆司州什么事。
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说实话，她心里倒是想，但也只是想想，事实上，她和陆司州只是同学，严格说，是比一般同学关系更近些的同学。
为什么关系会近呢？
因为她救过他。
夏萱还想起，最开始的时候，陆司州还叫过她一段时间的救命恩人呢，连苏洋他们都打趣，问他要不要以身相许。
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给了苏洋一脚，说了句：“讲屁话。”
陆司州怎么会喜欢她，肯定不会。
可即便是这样想，夏萱心里偶尔还会冒出一句：你这么优秀，他喜欢你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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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电影没能看成，夏力突然接到了夏萱大伯的来电，说夏萱奶奶住院了，夏力是个孝顺的儿子，听到老娘住院一刻也待不住，和张娟两个人一起回了盐城。
夏萱本来也想回去的，奈何夏小川周末有钢琴课需要上，她要送他去学校没办法离开。
就这样，夏萱拒绝了张雪的邀请，没说她奶奶生病的事，只说要照顾夏小川，张雪说，那下次再一起看。
电话挂断，夏萱又给陆司州发了信息，告诉他，不能跟他一起去看电影了。
陆司州回答的滴水不漏，看不出心情如何。
他回：[好，那下次。]
夏萱看着他的回复，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生气。
她不知道，有人知道，苏洋在小群里笑话了陆司州好久，“州哥，你一大早开始找衣服，行吧，人夏萱去不成了，是不是很失落。”
“州哥，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衰，好不容易跟喜欢的人约个会吧，还黄了。”
“州哥我说……”苏洋这句话发出去后，后面紧跟着来了一个红色的叹号，他被群主移除群聊了。
江枫和陈哲每人发了一串的笑脸，[哈哈哈，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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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晚上，张娟从盐城赶回来，夏萱担忧奶奶的病情一直没睡，听到开门声走出房间，问：“妈，我奶奶怎么样？”
“度过危险期了。”张娟解下围巾，“不过人还在ICU，具体情况要以后再看。”
“那我爸呢？”
“留在医院照顾你奶奶了。”
一周后，夏力也从盐城赶回来，人憔悴了很多，夏萱从卫生间出来，路过主卧时，听到他们在谈话，好像说的是关于老太太后期照顾的问题。
“要回盐城？”
“是呀，不然没办法照顾。”
“不能请护工吗？”
“老太太不乐意。”
“那咱们会盐城萱萱和小川怎么办？”张娟说，“小川还好，主要是萱萱，高中生，不能总转学。”
“那要不我回去，你留下？”夏力说。
“我一个女人又要上班又要带俩孩子？”张娟生气了，“夏力你还真说的出口。”
“这也并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到底怎么办？”夏力抓了把头发。
“行了，先想想，晚点再说。”
话题结束，夏萱听到开门声急忙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她关上门，坐在书桌前，莫名的又想起了夏力和张娟的话，心里有些不安。
后来，夏萱又听到他们谈了几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而盐城那边一直在催。
夏萱心情很不好，脸上笑容也少了，张雪见状问：“萱萱出什么事了？”
夏萱把她爸妈决定回老家盐城照顾奶奶的事告诉给了张雪，还说希望张雪给她保密，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个其他人里也包括陆司州。
张雪看上去比她还难过，搂着她说，“萱萱，我不让你走，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夏萱没办法回答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算是哄她了。
……
北城的冬季总会降几场雪，初雪来的那天陆司州把夏萱叫了出去，本想和她说些什么，谁知还没开口，倒先听说夏萱打算转学的事。
陆司州像是挨了一棍，脸上笑意褪尽，沉声问：“你真要转学？”
夏力和张娟商量了将近一个月，最后二人决定，回盐城照顾老太太，老太太命很苦，早年丧父，没享过福，现在生了重病继续人照料，夏力的意思不能把人丢给护工。
做子女的还是要尽到做子女的本分。
张娟也是善良的人，认同了夏力的话，决定跟他一起回盐城，他们都走，夏萱和夏小川不可能留在这。
夏萱听说她的转学手续已经在办了，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走，还不太确定。
今天张雪问她，她没忍住说了，谁知道正好让苏洋听见，最后的结果是，陆司州也知道了。
夏萱本意是不想让他知道的，她想带着心底的那份暗恋悄悄的走。
“说话，你真要转学？”陆司州晃了晃她的胳膊，又问了一次，“是真的？”
雪花飘落到夏萱发丝上，染白了她的眼睫，她很费力的点了点头，颤着音说：“……是。”
陆司州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忍住酸涩，红着眼眶问：“不能不转吗？”
他声音里带着乞求，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何时用这样的语气同人讲过话，“别转，好吗？”
他眼底盛着光，哑声问。
夏萱也不想走的，可这不是她能做主的，她抿抿唇，压下那些难过的情绪，故作轻松道：“没事，等以后你们有空了，可以来盐城找我。”
“就不能不走吗？”陆司州一直问着这句。
夏萱哽咽道：“不能。”
陆司州松开手，无意识后退两步，一瞬不瞬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积雪上映出两排脚印，夏萱以前最喜欢踩着他的脚印行走，这天，她再次踩了上去，一步一步。
张雪从教学楼跑出来，见夏萱一直在雪里走，走了好几圈，上来抱住她，“萱萱，你干嘛呢？”
夏萱含在眼里的泪像是一下子解冻了，唰一下，掉了下来，她眼睫上也挂着僵掉的泪珠，吸吸鼻子说：“张雪，我不想转学。”
话落，哭声传来。
夏萱蹲在了地上。
张雪跟着也蹲在地上，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哭起来。
……
后面几天，陆司州都没怎么跟夏萱讲话，即便是在路上遇见，两人也是当没看到对方，侧身走过。
张雪一副不太理解的神情，“萱萱，你跟陆司州吵架了？”
夏萱摇头：“没有。”
“那他干嘛不理你。”张雪问。
夏萱眼底闪过一抹异样，苦涩笑笑，“不知道。”
她拉上张雪的手，“不是去接水吗，走了。”
张雪嘀咕道：“不行，我回去后非要问问陆司州他到底想干什么，你转学又不是自己要转的，是家里的决定，他这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是给谁看呢。”
“无所谓了。”夏萱说，“他怎么样都好。”
“什么叫都好。”张雪瞪眼，“不行，我非要问清楚。”
另一边，苏洋也不太理解，“州哥，夏萱马上就要走了，你真打算不理她了。”
江枫挤挤眼：“强装的，你是没看见，他这几天上课一直盯着夏萱瞧。”
“盯着瞧管屁的用啊。”苏洋说，“你得跟她讲话啊。”
陆司州心烦不想理人，谁都不想理，恹恹的，低头玩手机。
苏洋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州哥，夏萱要走了，以后再见面可就难了，你真打算什么都不说？”
“不后悔？”
骗鬼的不后悔。
陆司州像是一下子惊醒了，从苏洋手里夺过手机，拿着便跑出了教室，径直去了开水间，把人堵在了里面。
其他接水的同学见状纷纷离开，张雪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警告道：“陆司州，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夏萱动手，我可跟你没完，我可练过……”
“砰。”开水间的门关上。
张雪的声音隔绝在外面，陆司州走上前，一把夺过夏萱手里的水杯，接着把她抵在墙上，目光灼灼睨着她。
“夏萱，你真舍得离开这里？”
夏萱看到他，眼睛不自觉的变红，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好像再也压抑不住，手指发抖，唇发颤，她试着发出声音，可是什么声音也出不来。
“我问你呢，你真舍得离开这里？离开我？”
夏萱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哭的越发伤心了。
陆司州也没好到哪去，见她哭，他眼圈也跟着变红，手抬起，想碰触她的脸，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真舍得离开我？”
七个字，道尽了他的心事。
夏萱开始摇头，一下一下，起初很慢，后来便快，不舍得，她一点都不舍得，她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陆司州难得的执拗都用在了夏萱身上，“告诉我，舍得离开我吗？”
夏萱吸吸鼻子，哽咽说：“不舍得。”
三个字，落在陆司州耳畔让他如上云端，她不舍得，那是不是说明她也……
想到那个可能，陆司州心里敲起鼓，他捏捏她手，定定道：“真不舍得？”
夏萱不想再瞒了，“嗯。”
陆司州：“为什么？”
夏萱仰头睨着他，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青隽的五官，好看的眉眼，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他的眼睛里都是她。
这个瞬间，她似乎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想那么直接说出来。
“陆司州我——”
陆司州食指贴在了夏萱的唇上，“夏萱，这句话要我来说。”
不过到底没说成，不知谁报告给教导主任说有男同学把女同学堵热水间了，教导主任匆匆赶来，推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影时微微顿住。
“陆司州，你在这里做什么？”
……
后来陆司州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这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有说他早恋的，有说他欺负女同学的，有说他和教导主任拌嘴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陆司州呢？
好像一点都不介意，相反，他心情还极好，不管见谁都是一副笑容灿烂的模样。
苏洋被他笑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隔着袖子撸了下，“州哥，咱低调点吧。”
陆司州哼着歌说：“低调是什么？不认识。”
苏洋：“知道你如愿了，但能顾虑下我们这些单身宝宝的心情吗？”
陆司州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不，能。”
苏洋：“……”
陈哲：“你让他嘚瑟几天吧，你没看见他那段时间要死不活的样子吗。”
陆司州才不管他们说什么，他拿出手机给夏萱发了条微信，问她周末做什么？
夏萱回：[在家。]
L：[一起出去玩？]
夏萱：[好。]
两人行不太可能，最后是四人行，夏萱、陆司州、张雪、苏洋，他们去看了上次没看的电影。
买的票也很凑巧，夏萱和陆司州挨着，张雪和苏洋挨着，他们中间隔着一张空座位，那张椅子坏掉了，不能坐人。
陆司州买了爆米花和热饮，时不时给夏萱投喂一粒，夏萱满脸羞红，颤着眼睫说：“我自己来。”
陆司州眼底盛满笑意，“我在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动手，乖，张嘴。”
夏萱听话地张开嘴，含住一粒爆米花，陆司州又给她递上奶茶，她咽下爆米花，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奶茶好甜。
夏萱一直被投喂有些不好意思，也拿起一粒喂他吃，她手指凑到他唇边，示意他张嘴。
陆司州很配合，还真的张开嘴。
夏萱不太好意思跟他对视，转头看向了大屏幕，忽然，她感觉到指尖一暖，他似乎含住了她的手指。
她身体一颤，侧眸去看时，他已经张开了嘴，而她指尖留下了湿漉漉的暖意。
那一刻，夏萱心跳如雷。
陆司州看着她征愣的模样，笑着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上四个字。
夏萱用心感受着，眼角不知不觉变得潮湿，她也拉过他的手，同样在他掌心写下了四个字。
四目相对，他们眼底含着笑意。
……
人高兴的时候，总会发生些好事。
夏萱的好事来了，盐城那边传来消息，说老太太病情稳定可以出院了，而且老太太松口，同意找护工了。
简单来说，就是夏力和张娟不用回盐城了，夏萱和夏小川也不用转学了。
这个消息对于夏萱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知道消息的那晚激动的好久没睡。
后来，她给陆司州发了微信。
夏萱：[我不用转学了。]
陆司州是在凌晨五点看到这个消息的，那个瞬间怎么形容呢？他简直要飞起来。
他一秒都忍不下去，梳洗完，换好衣服出了家门，到了外面才知道，正在下雪，这是北城的第二场雪。
这天，他在夏萱家小巷口等了好久，见到夏萱走来，他笑着迎了上去，解下围脖套在夏萱脖子上。
陆司州捧起夏萱的脸，目光熠熠道：“夏萱同学，我真诚邀请你，一起考南大。”
夏萱笑得一脸灿烂，她从后方的树干上抹了一把雪，踮脚蹭在了陆司州的鼻尖上，俏皮回：
“好啊，陆司州同学，一起上南大。”
光影中，两人的手交握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