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帝辛朝罢,独坐显庆殿中,忽而想起一人来,当下命了随侍官宣召。
不多时,一身着朝服,头戴高冠,生得极为富态的矮胖中年人跟在随侍官后头,低眉敛目进了来,行至帝辛身前倒头就拜:“下臣费仲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帝辛高坐在御座上,手指轻叩着眼前御案,也不叫起,只这么直直打量着费仲。
这费仲位在中谏大夫,德能皆不是太出众,却极会说话,平素主意最多,帝辛不知怎么的,思及心里头那点事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殿中一时静了下来,只听得帝辛指节轻叩案面发出的轻响。费仲跪伏在地上,不敢有丝毫动作,因不知帝辛召见所为何事,心下正自忐忑,又需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不动,不多时便冷汗涔涔,汗湿了后背。
费仲快要支撑不住之时,帝辛说话了:“孤因女娲宫进香,偶见其容颜绝丽,深得孤心,三宫六院莫能与之比肩。卿可有法子,解孤烦闷?”
费仲下意识地狠狠松了一口气,偷偷抬眼瞧了瞧帝辛,见他斜倚在御座之上,神情慵懒,只一双乌沉沉的眸子还是同往常一般深沉如渊,吓得费仲忙忙垂下头去,回禀道:“陛下乃万乘之尊,整一个天下皆为陛下所有,陛下所思所想,自可轻易得之。”
帝辛来了兴致,稍稍直起身子,“哦?卿有何法,说来与孤听听。”
“陛下可传一旨予四路诸侯,令其每一镇择美人百名充实王庭,何愁天下绝色不来?”
“孤还道你有何妙计!”帝辛闻言,却是立马失了兴趣,“孤后宫已有美人不少,后、妃哪一个不端庄貌美,还及不上那乡野女子?每一镇择美百名,只充后宫役使之用,所费所耗极重,时太师正自北海平叛,此等劳民伤财之事,如何行得?”
帝辛目的极为明确,普通的女子他瞧不上,只想要女娲宫所见那般的绝色无双。
“陛下仁德,实是万民之福,便是尧舜亦不过如此。下臣惭愧,当以陛下为表率,以期能得陛下万一。”费仲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忙不迭地跪伏请罪,心中暗暗思量帝辛心意,忽而想起一件事来,当下奏道,“下臣听闻冀州侯苏护有一女,绝色天资,德性出众,天下无双,如若陛下可召其入宫伴驾,或可得陛下之心。”
“费卿此言当真?”帝辛顿了片刻,暗道相比起每一镇择百女,这只择苏护一女实在好太多了,即便到头来不符合心意,大不了养着就是。这般一想,他心里头那一股已压下不少的邪火又窜了出来,一下子烧得他急躁起来,“卿言极善!孤这便下一旨,令人送往冀州,着那苏护遣女入宫。”
这边女娲招来轩辕坟三妖谋算,帝辛着意接冀州侯苏护之女入宫,那边青莲、玉辰在商都朝歌已有数月,日日相伴,柔情蜜意,却也并未忘记关注情势发展。
那日帝辛女娲宫进香,青莲便暗自提着心,果真让她发现了些猫腻。她一直觉得奇怪,铸造女娲神像的皆为世间凡人,他们哪里有机会见着女娲真颜,还不是靠着想象完成的?任你神像雕琢得再是精致美丽,神像便是神像,并不成真人,帝辛又不是眼珠子脱眶了,能对着一玉石雕像产生那淫|邪心思,写下淫词艳曲亵渎女娲。
“玉辰,你说那在背后算计的,到底是哪一个?”青莲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坐于玉石小凳上,抬起眼来瞧玉辰,“被一凡人作诗调笑,以女娲那性子,想来不至于这般落自己面皮;老子、元始忙着教导封神之人,当不至于有这闲情逸致;莫不是西方那两位?”
“管他何人算计,他既已出招,你我接着便是。”玉辰轻笑,浑然不在意,“现今商帝辛中招,天地杀劫已露端倪……西方那两个不出现便罢,如若出现……青青可还记得他们还欠着一声道歉?”
“自然记得。”青莲思及当日紫霄宫之事,不由地哑然一笑,“这两个素来面皮厚,想来多半会出现……”
青莲正说着,忽而顿住,轻咦了一声,翻手取出一枚玉符。这一枚玉符躺在她掌心,蒙蒙银光正自明灭不定。
玉辰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好奇之色,细细打量着青莲掌中玉符,“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