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婺州却一口拒绝:“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我们就是不想征地拆迁。”
王婺州请他们进来吃饭,是因为情面上扛不住,怕被人说成小气,但是并不等于他同意征地拆迁,他的想法一点都没有改变。
沈勇方见王婺州还是一副不合作的样子,就说:“老王,今天陆委员亲自上门做工作,其实是对你们家非常重视。你看,在陆委员的这个组里,其他人家都已经签约了,只剩下你们一家。老王,你不想想吗?难道镇党委政府能容许你一户不拆吗?我和你说句实话,你家的地肯定是要征的,你家的房子也肯定是要拆的,就算我和陆委员完不成这个任务,上面把我们撤了,最后还是会换人来做这个事情!”
沈勇方说的是实话,金菊芳和王鑫明相互看了一眼,神情中不禁多了一层忧虑,随后又都看向了一家之主王婺州。然而,王婺州一听就激动起来,用手在四方桌上拍了一下,喊道:“你们这是强盗吗?我们不愿意征用,不愿意拆迁,我们也不要赔偿,你们非得征用和拆迁,你们这些干部和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
沈勇方道:“老王,你不要说气话。我和你说,这不是强盗行为,这是由我们国家的所有制结构决定的。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是公有制国家,土地是国家所有的,你们有经营权、使用权,但是没有所有权,你懂吗?现在我们临江市为了发展,要城市东扩,就要收回这些土地的经营权、使用权,但是相应地也会给你们赔偿,地上有青苗费、房屋有补偿费,还会给你们在新的市民中心旁边建安置小区,以后那些房子会很值钱,翻一两倍甚至四五倍都是有可能的,不会亏待把土地让出的农民兄弟的!我现在和你说得很明白了吧?”
陆轩在沈勇方对面微微点头,也觉得沈勇方说得已经够清楚。沈勇方一直在组里担任常务副组长,下面的组员也经常向他咨询,因而在征地拆迁的政策上,沈勇方研究得比较透。
然而,王婺州不理会这些,听后更加愤怒,冲着沈勇方道:“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什么经营权、使用权,我都不懂,但是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块土地上,这块土地就是我们的,这个房子也是我们自己建的,你们要把我们赶走,还要逼我们拆迁,这不是强盗是什么?除非你们弄死我,推倒我家房子的时候,压死我,否则我是不会走的,我们家也不会走!”
王婺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还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女主人金菊芳劝道:“老王,你不要这么激动啊!”王婺州却冲她说:“你个女人家,别说话!”金菊芳脸上讪讪的,不敢再说什么了,陆轩看出来了,这个家里确实是王婺州说了算。
陆轩暂时也不出口说话,他朝沈勇方点了下头,示意沈勇方可以继续说,乃至再稍微刺激一下王婺州。因为到目前为止,王婺州都还没有把他真正的诉求说出来。陆轩不相信王婺州就没有诉求,只是他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但是,当一个人激动的时候,却是最容易暴露意图的时候。
“老王,你不要激动,你说你听不懂,那是你没有听!”沈勇方和陆轩配合默契,已经隐约了解了陆轩的意图,继续大声地说,“老王,你刚才说,你家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但是据我了解,你家祖上应该是豫州吧?临江这块,很多豫州人逃荒来到这里,那时候这江北还是空地,你们老祖宗就在这里占地开垦,也就一两百年的历史吧?所以说,不是祖祖辈辈一直在这里。”
沈勇方对当地的情况,还是听老人和村民聊过,王婺州家以前确实是豫州人,这一点想否认也否认不了。王婺州一听,皱了下眉头,真没想到自己祖宗十八代的事情都让这个沈勇方摸清楚了,但他肯定不能承认!
因为一旦承认自己的祖辈就是从豫州逃荒过来的,等于是承认祖辈霸占了这里的土地,他说这块土地是他家的,也就没道理了!他就说:“祖辈的事情,我不清楚,你也肯定不清楚。”“祖辈的事情,我们可以先不说!”沈勇方继续道,“就是你的父亲辈吧,经历了建国前后的土改,土地重新分配过,后来在你这一代又进行了家庭联产承包,农户才每家每户承包了土地,在这之前,经营权和使用权都不是你家的!这一点,老王,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呀!”
王婺州又是一愣,经过沈勇方这一说,他不得不承认,他家其实是没有土地所有权的,都是国家的,那么他想要保留这一切,真的就都没有希望了?!想到这一点,王婺州心里涌起了深深的苦涩和无助。那怎么办?他只有喊道:“这些我都不管,我们家就是不想征用、不想拆迁,除非你们弄死我们!”
“老王,征地拆迁有什么不好?”沈勇方大声地问道,“别人家,天天盼着征地拆迁,可以当城里人,可以住小区,可以拿养老金安享晚年!多好的事情,你为什么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