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洵无视他眼里的调侃，看向旁边的目露警惕、耳鳍炸起来的宿泱。

萧听贺眨眨眼，火速将宿泱打横抱起，一路小跑进监管室，将他放进鱼缸里，小声道，“你先自己待会，我哥脾气不好，你不要惹他。”

宿泱弯弯眉眼，凑过去亲了亲萧听贺的嘴角，“嗯，我乖乖的，主人一会记得来找我。”

萧听贺喉结滚了滚，转身离开监管室。

妲己啊！这家伙是宿妲己啊！

“怎么回事？”方洵直截了当地问。

萧听贺摸摸脖子，“就是……老把他关着，这心理肯定出问题，让他出来活动活动，感受下人类社会的美好，对吧，我这个叫文化入侵战略。”

“我是问你这儿是怎么回事？”方洵点了点自己的嘴角，“我是让你来工作的，不是让你搞对象的。”

“…………你好意思说我？”

萧听贺指向陆鸣州，“我嫂子身上一股龙舌兰味，你俩刚才干啥了！上班时间你俩干嘛呢？”

第16章谁对谁错

陆鸣州面不改色，实则耳廓已经红了一圈。

反观方洵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平静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少管。”

“双标！”萧听贺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有些耍赖，“不是你让我引导他求偶期的吗？这种突发情况不在你的计划中？”

方洵哑然，“你一个alpha，被一条鱼咬了，很光荣？”

萧听贺垂眸看向方洵手背上的创可贴，表情不言而喻：你一个alpha，被一个beta咬了，很光荣？

“…………”方洵局长的派头在这个混小子面前压根摆不起来。

两人相差十三岁，萧瞳生萧听贺的时候，方敬在外执行任务回不来。

是他从护士手里接过自己的弟弟，萧听贺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基本上跟养儿子差不多，那简直是操碎了心。

可爱的时候是真可爱，气人的时候那是真想一枪崩了。

因此当初和陆鸣州结婚的时候，陆鸣州问他，“我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没有遗憾吗？”

方洵十分干脆地回答，“没有。”

陆鸣州难得见方洵吃瘪，没绷住笑了，“行了，好不容易见面，不要吵架，小贺已经长大了，你好好讲话。”

“宿泱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鲛人是很残忍的种族，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濒危吗？”

萧听贺低头抠抠手心，“为什么？”

来了来了，第三个爹又要训话了。

“繁衍能力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们的父母不像人类这般对孩子百般爱护，他们讲究优胜劣汰，鲛人生长到一定年纪，就会被父母强制独立，让他们在深海中跟其他掠食者厮杀，只有活下来的才有资格回归族群。”

萧听贺情绪有些波动，宿泱的童年这么悲惨么？

方洵继续道，“他们没有人类社会的亲情观和爱情观，只追崇强者。你现在觉得他喜欢你，是因为你对他有利，一旦你对他产生威胁，他会毫不留情的置你于死地。”

“宿泱可不是单纯的小人鱼，他的成长过程中经历的残酷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如果能让你认为他是单纯的无害的，只能说明一件事。”

萧听贺闷闷道，“说明什么？”

“他把你当傻小子逗。”

方洵敲了萧听贺一个脑瓜崩，“清醒点，完成这项任务后，回绥京，父亲和爸爸会为你挑选家世匹配契合度高的omega妻子。”

萧听贺嘟嘟囔囔，“你还真是严于律弟宽以待己，自己追求真爱找个beta老婆，在这说教我。”

方洵拧眉，“皮又痒痒了？”

萧听贺默默躲到陆鸣州身后，“嫂子，我大哥太大男子主义了，我估计他是自己想重新找个omega媳妇儿。”

陆鸣州轻飘飘扫了方洵一眼，没说话。

方洵：“……鸣鸣，我没有，别听他胡说八道。”

陆鸣州没搭理他，转而看向萧听贺，“方局长虽说独裁了些，但说的这些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没说我喜欢他……”

在下属面前稳重成熟的萧少校，面对哥嫂时像耍赖撒泼的小孩。

“我分得清孰轻孰重，但我有一点不明白。”

“说。”

“既然他这么危险，何必留着他呢？又为什么让我来引导他的求偶期？”

萧听贺看向方洵，语气里多了肯定，“他对我们还有用，如果没用，会直接扼杀这个安全隐患，对吗？”

方洵不置一词。

萧听贺垂眸看着虎口处的枪茧，“有用就留，没用就杀，大家不都是一样的？为了自身利益罢了。”

“你们把一条鱼关在沙漠里，打着拯救濒危物种的幌子研究他的腺体，却让我劝他跟人类和解？不是很荒谬么？灭族之仇啊……”

方洵眉头蹙起，“萧听贺，记住你的身份，授章宣誓忘了吗？”

——帝国利益高于一切，忠于人民，坚定信仰，时刻做好为了帝国与人民牺牲的准备。

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只有四个字“服从命令”。

萧听贺很明白，穿上这身制服，就有太多的可为和不可为。

他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他们是帝国的防线。

可是他的小心脏像是被钳子夹住转了一圈一样憋闷，难受。

他作为执法者，抓坏蛋保护好人，追求正义，他对自己的职业感到骄傲自豪。

可他现在好像没有办法准确分出谁对谁错。

宿泱有错吗？身为人类的偷猎者杀了他的亲人毁了他的家，他报复有错吗？

可安管局又有错么？将危险分子关押有什么错？保护帝国和人民的利益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