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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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紧随其后的是男人怒极反笑的质问声:

“秦默是你十月怀胎,难产了两天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

沈愿,你当真要跟我离婚,让我们的儿子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怎么会呢?"

我好心提醒秦昱珩,他的身边一直默默站着一位等他回头的深情女人:

“孟雪对秦默一直很关心,当然你可以说这是爱屋及乌。

不过秦默一直都很期待你将孟雪变成他母亲的那一天。

你身为孩子父亲,应该早日替他实现这个愿望。"

秦昱珩握拳顶额:

“难道你真的愿意听到儿子叫别的女人妈?"

我毫不犹疑回道:“一百个愿意。"

三年前,孟家国外破产,孟雪狼狈回国。

秦昱珩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孟雪聘为贴身秘书,让她帮忙打理集团内部核心事物。

去年母亲节,秦默订了九十九朵康乃馨,跑到公司送给孟雪,并且多次逃课陪她吃饭。

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至于我,认清现实后,总归要继续生活,继续向前看。

手机里,秦昱珩一反常态,仍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

可我肚子太饿了,实在懒得同他浪费时间。

我语带不耐对他说:

“下星期一,如果你没空去民政局,那我们直接法庭上见。"

说完,我挂断电话,关机,走进餐厅。

星期一到了。

秦昱珩始终没有出现。

于是我正式聘请律师,将离婚事宜全权交给对方负责。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傍晚。

田野之间,头戴草帽的我端详几秒天边的晚霞,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女孩,笑盈盈的说:

“筝筝,姥姥估计已经做好饭了,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韩青筝兴奋的应了声好,挽起我的手,拿着刚摘下的新鲜瓜果,带着我一路小跑。

我们有说有笑回到家,推开门。

正要同站在门口的外婆分享今天的劳动成果,可走进了才发现外婆的表情不太自然。

顺着外婆的目光往屋内看,我后知后觉于客厅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秦默。

外婆多年未见秦默,可是每一年都会用老人机,颤颤巍巍,一笔一划的写下信息,催着我将新的全家福发给她。

因此,她是认得秦默的。

有些事虽然我从来没跟她提及,但这个独自生活过大半个世纪的老人,心底清如水,明如镜。听到我让她带韩青筝去厨房洗水果,晚点再出来。

老人神情黯然的点点头,替我拂去脸颊上的一点灰,佝偻着腰牵走女孩。

我一走进客厅,少年便很是艰难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着他打着石膏的脚踝,以及脚边的简单行李,我轻声开口:

“你来我家做什么?"

此话一出,本就略显尴尬的空间氛围,此刻仿佛空气停滞般,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呼吸。

秦默的手指无意识的扣着牛仔裤边缝。

没一会,他的指甲游离线便透出丝丝血色。

这是少年感到焦虑不安的表现。

从前他出现这种行为,我都会第一时间牵住他的手,柔声细语的逗他开心,以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秦默等了又等。

却丝毫不见我一如往常走向他,阻止他自虐般的刻板行为。

僵持好一会,少年撇脸盯着电视旁的神龛,咬着牙关,嗫嚅着说:

“我受伤了,医生说,需要你的照顾才能好。"

好一句惹人发笑的傻气谎话。

我坐到单人沙发上,对他说:

“我知道是你爸强迫你来的,你放心,我不会如他所愿,在你眼前乱晃。"

秦默出乎我意外的很快摇了摇头,难得急迫的说:

“是我自己要来的。"

闻言,我安静几秒,坦然道:

“不管是谁的主意。你都应该明白,我跟你爸已经决定分开,他要了你的抚养权,从今往后,你跟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话音未落,秦默骤然将视线转向我,年轻稚气的眼眸中,写满了慌张与难以置信:

“可是,你是我妈啊?"

见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又倔强皱眉道:

“不管怎么说,在法律上,我永远都是你儿子。"

是啊,他是我的亲生儿子。

我曾经给了他我力所能及,所有的爱。

可惜的是,他根本配不上这些爱。

“秦默,你还记得去年我去学校参加你的表彰大会,那时的你,是怎么向老师介绍我的吗?"秦默拿到国际奥数赛少年组冠军,被评为年度优秀尖子生那天。

学校为了表彰他,特地提前告知我,表彰会当天,由我亲自上台,为儿子颁奖。

为了不给秦默丢人,素来打扮简朴的我,特地去高端造型室,花费好几个小时打扮自己。

然而就在我踏进表彰大会礼堂,刚要跟秦默班主任握手的前一秒。

秦默领来孟雪,主动向班主任介绍:

“这是我的母亲,孟雪。"

当班主任疑惑的看向我时,少年眼露鄙夷的看着我:

“沈阿姨,麻烦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家的做饭保姆。拜托你以后不要在这种场合穿的如此花里胡哨,丢人现眼了。"

就这样,孟雪代替我走上颁奖台,在经久不衰的鼓掌声中,亲自为秦默颁奖,并搂着他亲昵合照。

他们的这张合影照片,至今仍然摆放在秦昱珩办公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客厅内,秦默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苍白。

我不咸不淡继续说道:

“秦默,我知道你一直以我为耻,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母亲。

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在这里正式跟你说清楚。

我,沈愿,不是你的母亲。

你,秦默,也不再是我的儿子。

正如你曾经说过的,你姓秦,我姓沈。

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关系。"

说完内心的真实想法,我站起身,径直走到门口,倚靠在门槛上,对秦默下达逐客令:

“你走后不要再出现,这个家不欢迎任何无关闲人。"

听完我的话,秦默指尖发颤,握紧双拳,死站在原地不肯走。

见状,我大步流星回到客厅,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拿起他的行李,毫不留情的将他脱拽出去。

“妈!等一下,我的腿……我的腿好痛!"

无视少年揪心的痛呼,我直截了当的将他推出院门。

在我将行李丢到秦默身上的时候,秦昱珩从门外的大榕树后,一脸凝重的走出来。

男人声音微颤着说:

“沈愿,儿子这段日子天天做噩梦。

他真的很想你,很需要你,你就不能留他在这里住几天吗?"

我不假思索回道:“不能。"

此时,秦默注意到厨房方向,偷偷探头看着我们的韩青筝。

少年语带不忿的指着小姑娘,哑声问我:

“凭什么她一个外人能住在这里,我却不行?

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儿子……"

我神色厌烦的俯视秦默: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的宝贝干女儿相提比论?

筝筝她不仅能住在这,还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至于你,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明白。

秦默,我最后一遍告诉你,"

我一字一顿,口齿清晰的说:

“我不要你了,从你选择跟着你父亲开始,你就不再是我沈愿的孩子。"

秦默傻愣愣注视着我,这个从七岁后便将眼泪视为奇耻大辱的少年,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

沉默良久,满眼失落的秦昱珩在扶起秦默后,终是没忍住喃声问我:

“沈愿,你为什么要对孩子如此绝情?"

回应他的,是轰然关闭的宅院大门。

当天深夜,暴雨狂风。

电闪雷鸣之中,秦昱珩的车依旧停在榕树右后方的泥泞小道上。

外婆举着手电筒,打开油纸伞,想要给秦默送件保暖的被褥,却被我及时发现,温柔耐心的将她送回房间。

隔天一大早,素来沉稳冷漠的秦昱珩,着急忙慌的敲响院门,请求我去看一眼秦默。

他说,秦默半夜发起高烧,又吐又晕,病得很厉害。

外婆耳背严重,听不到敲门声。

而我给仍在睡梦中的韩青筝和自己带上耳塞,就这么毫不在意的翻个身,继续睡觉。

中午睡醒后,见秦昱珩的车已经开走,我脸带惬意哼着小调,带着韩青筝继续流连外婆的瓜棚。

送小姑娘回学校的时候,她提着不少亲手采摘的水果,跟宿舍里的小姐妹们开心分享。

一群极少离开城市的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宛如清晨刚睡醒的小鸟。

“这是蓝莓吗?好大一颗啊,比超市里买的甜多了。"

“那是,我干妈以前可是农科大博士生,这种北美品种的大蓝莓只在太姥姥家有种,别人家都没有的。"

听到韩青筝这么说,有人眼神羡慕崇拜的问我,下回韩青筝再去玩,能不能也带上她们?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小姑娘们很是雀跃的振臂欢呼。

退出女生宿舍,我站在被夕阳染红的回廊前,默默凝望欣赏许久未在意的广阔天空。

农科大博士生……记不清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

十三年前,我还是个未出象牙塔的研究院女学生。

上课,做科研,写论文就是我的全部生活。

直到意外怀上秦默。

我本不打算要他。

可是秦昱珩却表现的像是没有这个孩子,他宁愿去死一样纠缠我许久。

下跪求婚,带上钻戒,稀里糊涂嫁入豪门。

周围的人都说,沈愿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

一开始,秦昱珩答应我,等到孩子长大一些,我就能继续将研究生读完,然后按着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想做的事。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眨眼之间,秦默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当我提出自己想要回归学业的时候,秦家人却说,秦默不能有一个天天跟泥巴打交道的村妇母亲。

就连秦默也说:

“妈妈,奶奶说能嫁给爸爸是你毕生修来的最大福气,你就不要再没事找事,给我们秦家抹黑了。"

一阵突来的铃声,使得思绪回笼。

看清来电显示是秦昱珩,我神色如常选择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