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隆隆,沸天震地。
周景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如此热烈和喧闹的时刻,他却觉得惨烈。
这一轮轮轰天裂地的响声伴随着新年的步伐逐渐平息下来,周景维竟也坐在了阮哲辉的旁边。
他问:“阮想,是有什么人在伦敦吗,过年竟也不在。”
阮哲辉摇摇头道:“她说是去总部汇报工作,又说是要退在伦敦的房子,谁知道呢。”
“想来是觉得在这儿过年,不自在吧,随她去吧,她从小就这样,我把她接过来以后,她也从来没把这里当成家吧。”
阮哲辉絮絮叨叨的念叨,一会儿说阮想一个姑娘家不容易,一会儿又说她心硬,比女娲补天的石头还硬。
周景维由着阮哲辉在旁边说车轱辘话,脑子里回想着上次圣诞元旦假期,他问她。
她的回答也是退伦敦的房子。
现在想来,到底哪一次是真,哪一次假,亦或者,从来都是假吧。
北方冬季晚上温度,可由不得人在户外坐着待太久,尤其是喝了酒的人。
周景维给张启宸和赵序秋打了电话,让他们过来扶阮哲辉回到程家。
三人离开后,周景维把那根未点燃的烟花棒,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翻开手机,把先前对话框上打了一半的字全部删掉,最后只发了“新年快乐”四个字过去。
此时大洋彼岸的另一端,农历新年的脚步还没跨到伦敦,当地时间下午三四点多。
阮想带着阮丛安去美术馆看中华文化春节特别展。
虽说阮丛安这个年龄吧,看这些东西,纯粹是狗看星星,不一定懂。
但是母子俩在一起,干什么都是快乐的。
有一个展馆是中华姓氏展,进去以后,才发现,是将百家姓的各姓,用红绳系之。
大小不一,从天花板上坠下来,参差错落,似误迷境。
就连每个字投落在墙面和地上的暗影,都自成一体。
阮想抱着阮丛安,在每一个姓氏下面驻足,告诉他,这是什么字。
在靠近白墙的附近,找到了阮字。
“丛安,这个字念阮,是妈妈阮想的阮,也是丛安阮丛安的阮。”
“阮,阮,阮,妈妈的阮,丛安的阮。”丛安跟着复述了一遍。
阮想只觉得儿子可爱,忍不住笑着亲吻他的脸颊。
阮丛安的小手指着阮想身后的位置问:“妈妈,那是什么字啊?”
阮想转身看去,愣了一下,红绳疏密有致的系住一个字——周。
这世间万物,总讲究因缘际会。
与此同时,她感觉口袋的手机震动,她抱着丛安,腾出一只手颇为艰难的掏出手机看。
唯有四字,新年快乐。
她盯着手机失神,还是阮丛安又问了一遍:
“妈妈,那是什么字啊?”
阮想收回手机,抱着丛安缓缓走到那个字跟前,抬起头道:
“周,周而复始的周。”
阮丛安像是听懂又像是没听懂,还装作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又低头问:
“妈妈,周而复始是什么意思啊?”
阮想一时语塞,脑子里飞速运转,于是解释:
“就是,一圈的一圈转,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的。”
“丛安啊。”
“嗯?妈妈。”
“你也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