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行闻言，缓缓皱起了眉头。

“你嘛……我很早就接触过，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当属你和我背景最像，最聪明，也最无情。”明辙笑着说，“我呢……跟明非卿相处也久了，逐渐没什么意思了，他有点能力，但半吊子，还是不行。跟陨石有关的事，我得另找一个合作对象。”

“我考虑过直说，不过你也不感兴趣，那只有从你的缺点下手，”明辙笑着，直视着林思行，说道，“不过好在，你也有致命缺陷……”

“就比如说吧，看过我记忆的你们，肯定会猜测我用余菱的姓。”明辙缓缓说道，“结果果真如此。感情啊，小林……你这一生全部的误判，都出现在感情身上。”

说到这里，他才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谢瞻。

在这句话落地的时候，谢瞻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林思行握紧了。

他的手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抖，而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依然冷静，听不出波澜。

“从上船到现在……“林思行低声问道，”……所有的异象，都是针对谢瞻而来。这是你做的？”

明辙笑吟吟地点点头。

“怎么说呢，哎，我懂你。”明辙说道，“人嘛，活着总有个牵挂，这是人类脆弱的本能。像你我这样的人，只有斩断这种牵挂，才能真正发挥出自己的才华。我呢，小时候余菱就被我爸杀掉了；但你嘛，靠你自己肯定是舍不得。所以，我来推你一把。”

说完这话，明辙不顾林思行的脸色，往谢瞻的方向点了点头。

“要是他死了，你只会做得比我更彻底。”明辙轻声地说。

谢瞻不敢在此时回头去看林思行的表情，但他知道，林思行生气了。

……他从小和对方朝夕相处，还没有见过那人真的生气的样子。

可是此时那人的怒意有如实质。他的手指还控制着力道，并没有把谢瞻握疼，但谢瞻也能感觉到他全身僵硬，气喘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可以，谢瞻怀疑他当场就会把明辙杀掉。

他从没见过……林思行明明是一个这么擅长压抑自己感情的人。

“我是被陨石选中的人，你不是，不过这无妨，”明辙微笑着说，“跟我合作，好处一样少不了你的。掌握时空之力是什么概念，不用我说，你肯定也明白……”

“你想要家庭，就回到过去，让你父母别离婚。”明辙笑道，“你喜欢他，就多造几个和他在一起的世界，玩够了为止。你喜欢别人……怎么都可以，这世上从此对你来说没有遗憾，不会再被人类这么脆弱的种族，短暂的生命，单向不可反悔的时间所束缚。你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则压根不用出现。你现在想要什么，跟他永远在一起？你跟我走，不仅这辈子永远，还有下辈子，你想要多久就有多久。”

“当然啦，”明辙最后又看了一眼谢瞻，很宽宏大量地说，“你要是喜欢真的，带他一起来也行，咱们以后再解决你的执念问题。”

他说起话来的时候，完全当谢瞻是个物件。

不过谢瞻此刻根本没空理会自己的问题。林思行的愤怒让他心慌，害怕对方在这种心情下，又会为了保护他，想出什么牺牲他自己的主意来。

怎么办，林思行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他想做什么？

……等等。

明辙刚才说了，自己是被陨石选中的人。

这么明显的，把陨石当做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一样的说辞……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按照明滟的说法，陨石的量子锁机制是自动触发的。也就是说，有意识地，主动地透露陨石有自我意识这件事，就会被量子锁察觉而直接关进密闭空间。哪怕明辙因为是陨石选中的人可以躲过一劫，他们几个听到的也绝不会被这么轻轻放过。

可是他们没有被关进密闭空间，这说明……

……说明他虽然说了这话，但并不是有意识的。

也就是说……他尽管使用着陨石之力，却根本不知道陨石有自我意识这件事！

他大概还以为陨石是什么资源，说那句话只是一种比喻……想来也确实，除了林思行外，他看谢瞻和其他人就是当个物件，让他主动把陨石想成有自我意识的东西，可能根本就是明辙这个人的思维盲区。

所以说……

谢瞻不动声色，静悄悄地等待机会。

又过了十几秒，不出所料，他果然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那种有巨物经过的庞然声音。

时机到了。

谢瞻大喊出声：“小白！捂住耳朵！”

白山雁立即照做了，她的直觉一向准确。

随后他转过头。林思行难得一直在非常不稳定的心态里，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反应直接慢了半拍。

自己这是趁人之危了，谢瞻想。

他看准这个机会，没给对方说话的空隙，直接凑过去，捂着林思行的耳朵，吻住了他的嘴唇。

在巨物轰鸣的声音中，耳朵又被捂上，确实是听不到细微的说话声。

但谢瞻知道，哪怕再细小的声音，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明辙都在注意，全都能听到。

他和林思行分开，看到对方因反应过来，猛然僵住的惊慌表情。谢瞻目光眷恋地深深看着他，同时像对恋人低语一样，轻柔地开口。

“北地群岛的那颗陨石，有自我意识。”谢瞻轻轻地说，“明辙，你没想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