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星子黯淡。

凌晨三点的尼克宾总是这般，浪漫又危险。

雷尔做了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死在了跟克罗夫特交战的丛林里。

他整具身体被炸成了碎块，在空中四散，死状极为惨烈。

然后，有人把他一块一块拾了起来，再一块一块拼凑了起来。

然后，他躺在棺木里，跟着先生的车队一起回了南央。

再然后，他在罗兰湖畔见到了那只热情似火的小狐狸。

小狐狸穿着漂亮的红裙蹲在他的身边。

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她好像很难过。

那双总是含情又亮晶晶的狐狸眼里，好像没有漫天的星辰了。

看见她那样枯槁般的表情，他好心疼，真的。

下一刻，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雷尔·佐伊，你不是说不爱我吗？”

“那为什么又瞒着我把我印在你心口的伤疤上呢？”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一生的伴侣，是你不肯给我名分啊！”

“你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你不是要送我礼物吗？”

“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你是在要我的命！”

“雷尔·佐伊，你到底有没有心？”

听见她对他的质问，他好想告诉她——

他不是骗子，他也不是没有心！

她还说，她把他当成了一生的伴侣，是他不肯给她名分。

不是这样的。

小狐狸，我也早就把你当成了我一辈子的伴侣。

可他还未开口，小狐狸却忽然倒在了他的身旁。

“小狐狸，你醒醒。”

“小狐狸，醒醒。”

他慌张的想伸手去扶，可不管他怎么挣扎用力，那条胳膊却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躺在那里不停的喊她，四肢百骸好像也开始碎裂般疼痛。

“小狐狸。”

“小狐狸。”

“小狐狸。”

他一遍一遍的喊，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他才想起来——

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缕灵魂。

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亦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好想抱抱她，好想碰一碰她。

可偏偏连这如此简单的事情，他都做不到。

好难过，也好无力。

明知道她听不见，可他却还拼命的喊。

“小狐狸。”

“小狐狸。”

“小狐狸。”

小狐狸没有应他，她被先生和夫人带走了。

……

雷尔从床上猛然惊醒。

冷汗早已遍布全身，连头发也全湿了。

四下安静，他清晰的听见了胸腔里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很庆幸，他还活着。

心脏还在跳动。

身体还有温度。

手脚健全，没有四分五裂。

他松了口气。

刚刚梦里的一切过于真实，此刻的他睡意全无。

从床上起来后，他缓步往窗台走了过去。

身子慵懒的倚靠在护栏上，抽了根烟放进嘴里，不疾不徐的点着。

夜风微凉，吹散了绕在他脸庞上的烟圈，却吹不散他心里越来越清晰的烦闷。

他平时并不抽烟，但此刻，脚边却散落了许多烟蒂。

明天就要克罗夫特的人开战了，今晚他该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