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洲民故(2 / 2)

重回剑仙少年时 佚名 6328 字 4个月前
🎁网红美女,夜夜笙歌

然而我看见,谢如寂俯下身,抱起早已昏迷的晚尔尔,急迫地往外走去。玄色的衣角当风,像是一只抓不住的蝴蝶。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5

我孤身前往灵脉山,重新把蛟龙心放进了泉眼之中,霎时间水沸腾起来,炙热的金光卷碎丝丝缕缕的黑气,灵脉终于恢复了正常。我捏诀为水源再进行了一次加持之后,才回到了洲主宫。

有了蛟龙心入泉眼,又捕获幕后黑手,鳞疫自然不堪一击。鲤鱼洲一扫半月来的阴霾,重新欢快起来。我去找姨母的时候,她正给自己的额角擦上药膏。

我低着头问道:「晚师妹失踪那么多日,是被你关押起来了?」

外头晚尔尔这事情,已经被压了下来,但还是有风言风语说代洲主为了修炼,私自绑下了扶陵宗一个天才少女,来修习鬼术。我当日亲耳听到她承认,却还是不肯相信真有这样的荒唐事情。

没想到姨母轻轻笑了笑,道:「晚尔尔确实是我收押起来的。少主试炼境,不是谁都可以进的,我当时只是想留下她查查有什么古怪,没想到阴差阳错,她的血竟然对治疗鳞疫起了作用。你说巧不巧?」

我眼一瞥,正见旁边陈列的药罐子,我连着捧了好几日,盛着解毒剂给病民的药罐子,猛然抬起头,声音忍不住抖:「我之前送了这么多日的解毒剂,里头淡红色的液体都是从她身上取出的血?」

姨母眉眼带了点冷:「只要能帮到鲤鱼洲,取她一点血又有什么关系?不过鲁莽在没算到她和剑君的关系密切,这样一来,算是得罪了半个仙盟。」

我忍不住作呕,喉咙里干涩了一瞬间,她的语气轻描淡写,那是晚尔尔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关系的态度。前世的时候,不知道是否也是用的这样的法子,那晚尔尔也算是牺牲很大。

只是自愿和被迫相差得太大,我头一回这样认真地打量我的姨母,她的眼是凤眼,显得凌厉,薄唇下的下巴尖翘。她的眉眼和我母亲生得相似,却永远阴暗得多。

姨母「呵」地一声笑出了声,伸手盖上我的眼睛:「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朝珠,让我想起你该死的母亲。」

我咬着牙,道:「你怎么配侮辱我的母亲!我龙神后代做事都光明磊落的,谁像你这样不把人命当回事!」

姨母便如同我记忆中一般微笑道:「谁让我是,从没被承认过的后代呢?」

6

我再在鲤鱼洲出行时,竟然意外地发现,竟然有孩童为我编了歌谣:「灵脉水,鳞疫除,少主有名为朝珠。」我所害怕看见的景象也没有到来,恐怕真是上苍仁慈。

洲主宫我嫌实在冷清,便一株株地在庭前活水里种了海螺花,听闻长成的时候会有蓝色的花一朵朵冒出来,夜晚月光沐浴时能听见吟唱回声。侍女从廊前穿过,见这里难得多了许多活气,自然欣喜。

我沐浴时再也不用阻拦侍女,可以欢快地享受美女簇拥的感觉。先前给我留下印象的圆脸侍女和我玩熟了,话便多了起来,她附耳和我道:「少主之前不许我们进来,我们都猜是你金屋藏娇。」

我没反应过来,怔问道:「什么娇?」

圆脸侍女咯咯笑道:「当然是什么娇美人,日落时会偷偷溜进来了。我听容姑说,昆仑虚的白绫公子似乎和少主时常书信往来,我们猜是他!是他来了对不对!」

鲤鱼洲民风开放,很有上古异族的感觉,这里头的意思,实在有些暧昧不清。

我把头浸入到水里,乌发在水中浮动,我笑得吐了好几个泡泡,出水开口:「不对不对。」

金屋藏娇,金屋藏的谁呢?

谢美人。谢美人,不知何处去了。

洗浴完毕,侍女们都退出去了,我拢上衣服往断崖边走去,灵海这时候有漂亮的蓝光卷涌,只是这次没和我记忆中一样是因鳞疫而炫目的,只是单纯的、属于灵海的美丽。

长风吹荡过,我坐在崖边静静地思索往日与来路。

前世我经登云台被挑落下开始,道心一直凝涩,师兄又横生波折,为人越发乖张自卑,几乎如刺一般排斥外界,连鲤鱼洲都把我逐出去,很久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能成为一个青史留名的少主,若我十岁时看见二十岁的自己长成那副模样,应当是十分失望的。

到现在重回十五岁,改变了许多事情。短期之内,应当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我还是应该回归修炼,将来为鲤鱼洲的异变做足准备。上回在比武场又一次倒在晚尔尔重剑下时,我和师兄说我下次会赢过她,倒也不是我凭空捏造,十年一度的仙门大比快开始了,下次不出意外我在仙门大比时会遇上她,我一定会赢,我终究会赢。

一阵风吹过,竟然有些微凉。

我起身往回走了,这是我没等到谢如寂的第五日。

7

我在鲤鱼洲过了一段十分惬意的日子,没有纷争,还学捕珠女如何去捞灵海里的珠贝。只是我派出去的人还没得到谢如寂和晚尔尔的去向。这事,终究是我们对不住晚尔尔。

我传信回扶陵宗,他们也只知晓剑君在鲤鱼洲上曾一怒带走了晚尔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姨母坐在小楼上煎茶,刚刚听完下头的管事,楼下是我新种的花。为了膈应她,我专门挑的我母亲喜欢的花。

她敛眉,声音中带了不满:「你先前没和我说过,剑君和晚尔尔是这样的关系。若我知晓,也不会这样轻举妄动,所幸我已经给仙盟那边做了大让步封口。」

我压下唇角的一丝讽意,眼都没抬道:「我以为您的眼线已经在扶陵宗安插得七七八八了。」

姨母笑道:「话是如此,可是真假谁又知道呢?我的眼线还说,你倾慕谢剑君到一个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可是我见倒并非如此。」

我垂下眼,像是认可她的话。

姨母替我抚平裙上的褶皱,轻声吩咐我道:「你回来的及笄礼已经办完了,不日就回扶陵宗去吧。你离你母亲的境界都差好大一截呢,回去之前,替我再去一趟仙盟,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剑君回到那里去了,你去封住晚尔尔那个丫头的嘴,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我回来这才几日呢?她就怕我分权,急急地把我丢回扶陵宗去。我这姨母,从掌权开始就急着排斥我这侄女,几乎急迫和贪婪。姨母微微一笑,对上我的眼睛早已看出我心中所想,却还是大方承认。

我下午的时候,就换上扶陵宗天青色的弟子服,坐在舟上离开了,所幸一路烟波渺渺,再没来时的那般波涛。

仙盟所属之地是人间从前的王都,仙盟所辖境内,不可擅用术法,不可无令飞行,从传送节点转送到仙盟总部的时候,我便提剑自己徒步走了。我走得累极了,在不懂修真的凡人里头擦过,而天上乌黑色的玄凤舟来来往往,每个仙盟子弟看起来都那么威风。

我咋舌,干脆我从扶陵宗学成之后也进仙盟好了。

我思索了一路,该怎样和晚尔尔赔不是,又该如何安抚谢如寂。其实晚尔尔也从未对我怎么样,只是恰好比我都强一些,前世诸般因果环环相扣,这次却是因为我姨母的原因才差点命都没有了,我确实应该和她赔不是。而谢如寂也该和他道声谢,毕竟前脚刚为鲤鱼洲的鳞疫出了一把力,后脚就把他的心上人给伤了,实在有失道德。

仙盟总部,据说是上古的某座飞升神留下来的遗址,十分玄妙。

外头已是日暮,我手忙脚乱地掏出灵戒之中的鲤鱼洲通行令,守着门的人年纪也不大,恰恰朝我一笑。我正准备提步进去,外头隐隐传来玄凤舟落地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天色近霞色,我看见谢如寂率先下舟,从来只知道捏剑的手,轻柔地伸出去。那只苍白好看的手上,下一瞬搭上另一只白皙小巧的手。

他们没有看见我,晚尔尔稍一用力,就借着谢如寂的手臂下来了。

我收回眼,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些难堪。谁晓得刚验完我通行证的守门人大叫一声:「这位道友,你再不进去门就要关了!重启很麻烦的!」

我连忙道歉应声,一回头果然发现谢如寂和晚尔尔已经看见我了。

晚尔尔看着还挺虚弱,见了我却下意识地变苍白,像是想起来什么不好的事情,最终她还是向我走过来。

我刚想开口,晚尔尔微微一笑:「进里面说吧。」

我看了一眼谢如寂,他无声应许。

守门的人把通行证还给我,我便安静地跟着他们进去,刚刚来路上打了无数遍的草稿,一瞬间都哑在肚子里了。我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重生之前,我便这样落在他们身后,从我追逐的一个背影,慢慢地变成了两个。

仙盟里头自成一方天地,各机构各司其位,有很多机关玄符是我见都没见过的,却在这里如同平常一般。

我看见一只悬空的金幕,九州的轮廓在上头浮现,里头时不时有黑红色的光闪动。我心生好奇,一个声音从我右前方传来:「这是缚魔图,哪里出现异动,这上头都会有显示。」

谢如寂的眼神在上头停留了一下。

我自觉属于机密,讪讪地收回眼,只是我那一眼,所看见的黑红点虽然颜色都不是很深,但却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很多。穿过眼花缭乱的路,最终我落在晚尔尔在仙盟下榻的地方,并不是很特别的地方,只是胜在温馨。

谢如寂本想留下,却被人匆匆叫走了,他是真的很忙。

晚尔尔把牖窗打开,外头竟然是一池假水,窗棂上挂着一只听风铃。她说话时和听风铃一样轻响,很好听。我坐了下来,思索再三,还是说出了我的来意:「你被囚于五音室这事情,我实在是不知晓,我姨母也是被边上的人挑唆的缘故才出此下策,若你要求补偿,我会替你转交要求的。总而言之,实在抱歉。」

晚尔尔声音有点涩哑,她问:「师姐?你知道吗?在你过了试炼境那日晚上,举洲欢庆你的及笄时,我就已经被关押起来了。每日取血几近干涸,吃药才能勉强续命。有次你和洲主到五音室,我以为你是来救我的。可你没听见我的哭声。」

我抿了抿唇,道:「抱歉。」

我突然有点理解谢如寂每次和我说抱歉的心情,那真是无力修改、无力补偿。

晚尔尔突然换了音调,眉眼弯弯,眉心一点朱砂痣如同她刚来扶陵宗时那般耀眼:「不过你无须自责,谢剑君已为我觅得良药,我很快就能恢复如初。我来扶陵宗就是为了他。听闻他常驻扶陵宗参悟剑意,我从前就听过他的名声,据说刚握剑时就有万剑朝宗的景象,一剑劈开了仙盟都没能拿下的古玄秘境。这些都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道:「是真的。他很厉害的。我年幼不仅高傲,还十分聒噪,上了扶陵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比剑,剑冢都没进去就被里头的剑气划伤了脸。他第一次见面,就说我不该练剑。」

晚尔尔睁大眼,像是不敢相信谢如寂还有这般面孔。

我把话头重新绕回去,轻声道:「你该得的补偿,鲤鱼洲都会给你,但唯有一条。」

我话还没说完,晚尔尔就笑眯眯地接了上来,她道:「我知晓的,我不会和外头讲我遭遇了什么的。你们也有你们的难处,我都能谅解,就当是我害大师兄差点成了傀儡的报应吧。」

她十分坦荡,因着不在扶陵宗的缘故,仍然是一身黄裙,徒增明媚。这年的晚尔尔,也不过十六七,如我一般爱慕剑道而欢喜上谢如寂,我又怎么能把前世的纠葛缘故都堆到她身上呢?

我心头一桩恨意,突然就放下了,我道:「好。」

晚尔尔笑道:「毕竟你也是我的师姐,不然换作别人,我才没这么大方呢。」

兜兜转转,再来一次没有我的执拗追逐,我与谢如寂、我与晚尔尔,原来能成这样平乐的关系。瞧我都干了什么事情。我看见外头的听风铃,轻轻敲响,我微笑道:「这是他给你系上的吗?」

晚尔尔愣了愣,道:「是。」

我说好,我向来都说好的。我想,这回谢如寂再也不会入魔了。

8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的母亲朝胧,她在鲤鱼洲的渡口回过头,身后的海上金光粼粼,而长风吹荡起她的大袖。我提着玉龙剑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梦里的我不再是稚童模样,正是我现在初初长成的样子。

我问:「母亲,我做得够了吗?」

她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我,道:「你做得很好。」她静静地看着我,再没有下文,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我还要做什么呢?」

她别开眼去,一瞬间大风四起,火从海上蔓延开,我仓皇地转过头,周围都是火海,我听见哭号声从大火的阴影里传出来,母亲的身体在火中被吞灭,她道:「天下邪魔未除,祸患犹在。」

火光熄灭,我惶然间跌倒在地,一手的鲜血,旁边的二师兄宋莱死寂地倒在地上,我看着谢如寂慢慢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长剑上滴落猩红。

我不觉害怕,只有悲伤,我仰起头,轻声问:「谢如寂。你为什么会入魔呢?」

作为修真界最好的一把剑,你为什么会入魔呢?

他没听见一般,魔纹在眼角蔓延。如我所记得那样,抬手将长剑插入了我的心口。神识上的痛感让我清醒过来。周围漆黑一片,房间只有月光露进来。我捂住脸静坐了一会,披上外衣推开门往外走去。

仙盟夜间也是有巡查的,我站在楼上,外头的巨大齿轮转动扬起清气,楼下有人经过,像是在讨论什么事情。为首的那人突然抬起头,隔着轻薄的夜色和我目光相接,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低头说了几句,边上的人就散开了,谢如寂拾级而上,黑色的身影离我渐近,最终在我三尺之外停步住,一身的寒气。

晚风吹过我的腰间,我弯下腰去躲一阵寒风,认真道:「谢如寂,你教我练剑吧。」

他转动剑上的剑穗,不声不响地看着我。剑穗有点眼熟,但我没多想,把我的要求坦然地说出来:「这是我的第三个要求。练完剑,那么一切都扯平了。」

谢如寂的面色不知为何冷淡下来,银月悬于他身后,斩人间无数风流。

他曾经和我说过很多次,我不该练剑,也从未愿意教过我的剑术。可是凭什么我不能练剑。谢如寂果真这样问了:「你练剑做什么?」

我想都没想,干脆果断地回答:「斩尽天下邪魔。」

他没有退让的意思,下颌在月色下流淌着冷光,他道:「我会斩尽天下邪魔。」

梦中余惊犹在,我嘴比脑子快,道:「我不信你。」

空气像是安静了一瞬间,他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在喉间辗转了许多次,才得到这样一个平常的吐露机会。谢如寂垂下眼,像是问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朝珠,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笑得弯下腰去,才回答:「没有,暂时没有。」旁边的花朵已经凝结出了夜露,我生出一些不耐烦,便再重复了一遍,「教我练剑吧,谢如寂。」

谢如寂不声不响,许久才出声,像是在呓语,他道:「好。」

我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沿着阶梯往下走,转角时鬼使神差地往回看了一眼,谢如寂已经往前了一些,凭着栏杆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高束的马尾轻轻摆动。

我收回眼,沿着阶梯往下走了。

天下邪魔不除尽,那么总有一日鲤鱼洲会遭池鱼之殃。

若我再厉害一些,假使是谢如寂入魔,那么我也是有方法阻拦的。只有自己够强,才不会落到祈求的地步。

母亲,我做这些,够了吗?

备案号:YXX1oKKBr8jUpppB0LACMXyQ

仙门大比

?

?

重回剑仙少年时

朝露何枯

×



底部预留广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