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常欢笃定地下结论:「兮兮,你之所以对他好,不过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我昔日的影子。」
沈如初说得我都不淡定了,头脑凌乱地问他:「沈如初,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兮兮」沈如初柔情满满地看着我:「我听说你伯母在为你相看人家,你且等着我。」
我的心「咚」地跳了一下。
我伯母最近在为我相看人家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约莫是三四天之前,彼时我刚刚放下了沈如初,想着反正不喜欢沈如初了,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
沈如初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你要娶我?」
沈如初的脸染上了薄红,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娶我,乔蓁怎么办?」我好奇问他。
但这不过是随手一问罢了,我本没有抱希望他会给我答案,却没有想到,沈如初沉吟良久之后又一次开口:「我以前一直觉得乔蓁是我终生所求。可等这一阵子,我才发现,乔蓁不过是我的求不得,而你,却是我的舍不下……」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我听不下去所谓的「求不得,舍不下」言论,温柔问沈如初:「沈世子,请你离开好吗?」
沈如初还想说些什么,我截住了他的话:「沈世子,别让我恶心好吗?」
沈如初的脸色煞白,一步一顿往远处走去。
我却在往回走的时候怔在了原地。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是去而复返的常欢。见我停下,他往前迎了两步:「我怕你被欺负,所以……」
话还没有说完,他又转移了话题:「兮兮,伯母真的开始为你相看了吗?」
6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长公主会忽然登门到访。
塞北的风霜似乎从未在女人身上留下痕迹,她高贵而端庄地坐在主座,看着陪坐的我,感叹道:「要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主动求娶,本宫还不知道,京城还有长得如此标致的姑娘。」
我在一旁羞红了脸。
昨日里送常欢走的时候他便一直在出神,我以为是「替身」一词伤了他的心,还好一番解释。
却没想到原来他的心神都在伯母为我「相看」的事情上。
「还是要看姑娘家的心思。」长公主将一只玉簪插在了我的头发上:「所以我未曾鲁莽将彩礼带来,也不曾大作声张。兮兮若是有意,只和我那混小子知会一声,我定用半府资产来聘。」
长公主贵人事忙,走时一府的人前呼后拥去送。却不想在大门处看到了不知谁请来的媒婆。
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看向长公主,长公主摇摇头,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姜夫人且慢走!」那媒婆颊边白肉微颤,冲我伯母笑得很欢:「我们沈世子求娶府上三姑娘,特请了奴家来下聘了!」
伯母变了脸色:「你只抬着聘礼过来,也没有问问我家愿意不愿意?」
「哎哟,姜三姑娘痴心于沈公子,还有……」
「住口!」媒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伯母打断了,即使贵客在此,她也控制不住地粉颊泛寒:「姜三姑娘暂不说,我身为伯母,是不愿意的。」
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难堪。
不是因为曾经的爱意——我确实心悦过沈如初,纵使如今觉得自己喜欢错了人,也从来没有后悔过曾经。
可连长公主都知道,提前问问我的想法,而沈如初,怎么就那么笃定,我非他不嫁?
长公主走后,伯母屏退了其他人,只留我在主屋。
她一向娴雅,少有怒色上脸的时候:「兮兮,沈如初不是良人,你还不明白吗?」
她一点点掰碎了同我来讲,讲他家的后宅混乱,讲他爹受皇帝猜忌。
「若沈如初真心待你,这些也是小事。」伯母为我扶正了簪子:「可这么多年,你落了个什么名声,他来求娶你了吗?」
伯母越说越伤心,我急忙去哄她:「伯母,兮兮再也不喜欢沈如初了。」
我是真的不再喜欢沈如初了。
伯母提及我的年龄,又是叹气,最后将几位公子的小像拿到我的面前:「这里总有一个比得上沈如初吧?」
伯母一张张拿给我看,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我心头忽然一抖。
果然,她停在那张上:「其中最合适的,莫过于这位常公子……」
可我已经在长公主面前丢了脸。
7
我没有想到,第二日沈如初会来。
门房不让他进,他就干脆站在门口等我。终于等到我出门的时候,少年伸手拦下我:「为什么不收下我的聘礼?」
他的问句直白而莽撞,好像我收下他的聘礼是理所当然。他皱着眉,冷着脸,好一副被辜负了却隐忍着不说的模样。
我本不想理他,可他这么一拦,连着昨日里被媒婆冒犯的怒意也上了心头。我站定在原地:「沈如初,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吗?」
沈如初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也对,他怎么能理解一个物件的想法。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同你吵架,是因为什么吗?」
沈如初面露迷茫之色。
见状,我终于释然地笑出声来——他当然不记得我第一次和他吵架是因为什么,因为那时他的身心都放在乔蓁身上了。
说起来好笑,我和沈如初第一次吵架,其实是因为乔蓁。
彼时乔蓁来京,太傅兴师动众去接,香车宝马,少女一双如玉的手轻轻撩开了车窗,就那么撩在了沈如初的心上。
那时候的沈如初待我其实是亲近了许多的。
他性子冷,不过没关系,我一向有耐心,一年多的陪伴让他渐渐地卸下防备,从一开始的礼貌打招呼,到之后的会把秘密与我听……
乔蓁来京城之前,他刚问我,问我是否有意嫁到京城。
我还没有回答,少年沈如初已经红了脸:「我之后总是要待在京城的。父亲的封地已经没有了我的地方……皇上也不可能放我走……」
我相信,那时候的我,绝对不是自作多情。
可随着乔蓁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我自然知道,这一切怪不得乔蓁——她好好地掀个车窗,谁也没有想到就会有一个沈如初对她一见钟情。
可沈如初频频出神,可沈如初屡次谈到乔蓁……向来孤僻的沈如初居然主动和京城的同龄人交好,只因为谁家开宴,刚刚回来京城的乔蓁总要去宴会上走动走动……
我那时候傻乎乎地心悦沈如初,但有些事情已经能看懂。
我自然有我的骄傲,有一日,我找到沈如初,问他:「沈如初,你是不是喜欢乔蓁?」
沈如初支支吾吾,最后说了声,他把我当妹妹。
「沈如初,我在姜家行三,你凭什么会以为我缺你一个哥哥?」
那是我和沈如初第一次争吵……
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
那一阵子的我,乖乖地待在姜府,跟着伯母学习管家,而沈如初辗转于各种宴会之间,和乔蓁偶遇,兄长谈起那些小心翼翼的少年心事,语气里充满了惋惜。
我本以为我和沈如初从此便是这样了……曾有一段少年情谊,最后还是成为陌路。
却没有想到,那日我生辰,少年提着一壶酒前来,眼神落寞,问我是不是再不会理他。
后来他无师自通,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给我希望,又让我触之不及。
归根结底,全怪我不够铁石心肠。
不过,不够铁石心肠的是少女时期的我,那时候我还会因为心爱之人的一个眼神心痛,我还向往飞蛾扑火的感情,我还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自我感动。
如今的我,则已经能在对方痛不欲生的时候,心无波澜。
以前的我,最痛苦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对沈如初说:「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了,沈如初,我太难过了也是会离开的。」
沈如初不懂,那些话我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警告自己。
而如今,我能冷静而理智地说:「沈如初,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错了」沈如初终于落下泪来,他小声着,带着央求:「兮兮,你回来我身边,让我补偿你吧。」
那日沈如初离开的时候踉踉跄跄的。
我目送着他走,转身回了屋子。
虽然还没有相中哪家的儿郎,但伯母已经开始叮嘱我绣嫁衣了。
我学了这么多年终究学不成大家闺秀,绣个嫁衣也磕磕绊绊的。这日正在窗下绣鸳鸯,墙外忽然飞进一个小石子来——正正落在窗外的那棵杏树枝丫上。
杏花将败不败,被石子惊扰,纷纷下落。落英缤纷中,常欢就那样趴在了墙头:「兮兮,我新得了一匹小马,要不要来看?」
我怔在了原地。
常欢周边春光融融——
「你母亲还让你来找我?」我怔怔问她。
不怪我诧异,那日沈如初没有打招呼就让媒人上门的场面其实闹得不太好看。长公主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她其实是不太高兴的。
这样的场景其实也发生过许多次——刚来京城的时候,我也算得上是京城望族的抢手货,但随着我名声变差,那些姨姨姑姑们待我便没有那么亲近了。
我本以为,长公主也会一样。
常欢趴在墙头,向我招手,示意我出去。
我走出角门,他才朝我挤挤眼睛:「我母亲那天回来紧张极了,她说你太抢手,让我抓紧时间,赶紧在你面前表现表现。」
他的表情略微有点生动,说得又夸张,逗得我差点笑出声来。
半晌,常欢才别扭地问我:「我刚刚看你在绣嫁衣,你是准备答应沈如初的求亲了吗?」
我:「哈?」
常欢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他不习惯说别人的坏话,却仍旧道:「好在你没有答应他的求亲,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答应你就幸福了?」我下意识地问道。
这话问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却见对面的人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但我愿倾其所有待你好。」
「我和他不一样,你本就是我心悦之人。」
我慌不择路往回走的时候,常欢轻轻扯住了我的袖子:「你还没有答应呢,我请人来说亲好不好?」
哪有……哪有这么直白问人的?
我不想面对他,胡乱点了点头:「你想请就请,我不管。」
可对方拉住我袖子的手不松:「那你还要和我一起去看小马驹吗?」
我觑他。
「特别精神的小马驹,我不是骗你。」
8
第二日,贵人登门姜府。
还未进门,寿王妃便嚷嚷了开来:「长公主爱煞了咱家的三姑娘,特请了老身来做媒!」
伯母问我的想法。
我犹豫了片刻:「但凭伯母做主。」
说是单凭伯母做主,其实已经是愿意的意思了。
常欢是个很不错的人。
我未尝没有对他心动。
寿王妃带了消息回去之后,很快,逶迤一路的聘礼便被送到了姜府。
和那些红箱子送来的还有一匹精神极了的小马驹。
这小马驹昨天才刚刚见过我,对我亲昵得很,主动低下头来让我碰。送东西来的小厮见状,赶紧说吉利话:「这也是咱公子送来的,不是聘礼,说是……」
他停顿下来,让我好奇想问。
却没有想到,我还没说什么,对方已经先害羞了:「说是定情信物。」
不是……
你又不是正主,你害羞什么?
堂兄回家,看到满院子的红箱子,哼笑几声:「便宜他了。当初邀请我们去喝酒,我就知道他居心不良。」
虽是这样说,堂兄却一副笑意融融的样子,和面对沈如初的时候迥然不同。
我问堂兄:「你还挺喜欢常欢的?」
堂兄正了神色:「我喜不喜欢他,全看他对你好不好。」
堂兄向来不给沈如初好脸色。
那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出沈如初对我不好来。
和沈如初的若即若离不同,常欢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送来聘礼之后,常欢一个劲儿地往姜府跑。他带我去马球场上玩,带我去京郊踏青,陪我去茶馆听书……
原来踏青的时候,邀请你的人会亲自来接你,原来听书的时候,一扭头就能喝到温度适宜的茶水。
听书的时候,常欢笑着问我:「兮兮,你怎么这么乖啊?比我见过的好多姑娘都要乖。」
踏青的时候,纸鸢的线断了,常欢凑过来,小心翼翼地亲了亲我的脸颊。
「兮兮。」他轻轻说:「我太喜欢你了。」
常欢的喜欢像是满溢的水,那样大剌剌地放在我的眼前,让我一眼就能看到。
这几天里,唯一不顺的,大概是沈如初天天等在姜府门口。
我以为那日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但他好像是来证明他心意似的,手里的活也不干了,日常的交际也不去了,每日点卯,风雨无阻。
没有证明了他的心意,反而引来更多人在我家巷口指指点点。
大概是我之前骂得狠了,沈如初不敢直接过来打扰我,只是每次见我和常欢相携回来,就会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每一次我都当作没有看到他,直到常欢亲我的这天,我终于忍不住了。
见到我朝他的方向走来,沈如初的眼里露出狂喜:「兮兮……你愿意理我了!」
「沈如初。」我正色道:「你这样天天过来姜府,让我很烦。」
沈如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有想过吗?」我尽量缓和了语气和他说话:「我都快要嫁人了,你天天来找我,我的未婚夫婿会怎么想?我未婚夫婿的家人们会怎么想?」
「兮兮……」沈如初嗫嚅了片刻:「……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的。」
「我在乎。」我打断了他:「我在乎他们的流言蜚语,我被人说没有大家闺秀风范,我被人说倒贴男人,我被人说不要女儿家的脸面的时候,我都在乎!」
怎么可能不在乎啊?
那时候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啊!
更何况,那些人说得比他们想象得要难听得多。
很多流言蜚语,能大范围流传出来的,大部分都是相对温和的版本。
那些三姑六婆,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的版本,要比流传出来的难听得多。
那些版本,伯母哥哥他们不知道,沈如初不知道,听到的只有我。
我觉得自己给伯父伯母蒙了羞,只会在晚上的时候钻进被窝里,不敢跟他们说。
那些流言飞语,一直困扰着我。
即使我坚定地选择沈如初,那些流言飞语还是困扰着我。
直到常欢一家家叩响了那些三姑六婆的门……
我说给沈如初听,他如梦初醒:「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你在乎这些,我……」
「你知道什么呢?你那时候的心神都在乔蓁身上,你什么也看不到的。」我冷笑接话。
「我不喜欢乔蓁,是我想错了。」沈如初急切着解释:「我以为你会一直在我的身边,因为你常常陪伴,我都忘了,我真正离不开的,想要的,是你。」
「可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冷静道:「我不需要你了。」
「早在常欢出现之前,就不需要了。」
沈如初整个人愣住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我,良久之后,恍然大悟,落下泪来。
我想告诉沈如初,我虽然在乎那些流言飞语,但只要那些年他曾站在我身后一次,曾安慰我一次,曾坚定地选择我一次……
那些流言飞语对我而言,就什么也不算了。
可他从来没有过。
我张张嘴,又将这话吞到肚子里。
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呢?已经没有意义了。
「你回去吧。」我劝沈如初:「不要闹得太难看了。」
可沈如初扯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幺幺,你不能这样,你不能靠近我之后又抛弃我。」
「我算什么?你无聊时的玩具吗?」
「你高兴的时候玩玩,等你不高兴了,就将我丢弃……」
他没有说完就停了。
因为,我的巴掌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沈如初,你别恶心我。」
什么叫高兴的时候随便玩玩?
随便玩玩是整整三年的青春么?随便玩玩是一身狼藉的名声么?随便玩玩是一次次的期望和失望么?
「你永远只能看到自己的委屈,可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为什么放弃你的呢?」
「凭什么,我就得一辈子等你回头?凭什么我就得任你予取予求?」
常欢在不远处等我——他显然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的。见我过来,轻轻拉过我的手。
沈如初这个人是听不进劝的,他的人生里好像根本没有好聚好散这个词语。
「我等你回头,多久都等。我愿意做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回头看一看我。」
后来,我听说沈如初做了很多事情。
他的时光好像回到了过去的那三年。
他开始做很多我曾经做过的事情。
他帮助被别人欺负的乞儿,他偷偷殴打欺负别人的权贵。
他开始学很多我喜欢的东西……
他去打马球,却不知道规矩,被人们哄笑。
他栽了满院杏树,可已是深秋,竟然没有一株能成活。
他独自去城门口,挑了个雨天,淋了一天的雨。
后来又哽咽着来找我:「兮兮,那天你在城门口等我,是……怎么想的?是从那时候决定开始放弃我的吗?」
再后来,沈如初的情况,我再也没有听说过。
他走了,他的父亲年龄渐大,回来京城荣养,他终于自由了。
临走之前,他往姜府送了一封信。
「兮兮,我要离开了,可能去大漠,那里和你长大的地方相隔不远,或许能看到你小时候的模样。」
9
后来乔蓁也找到我。
少女如同一株寒梅,俏丽丽地站在姜府外,见我出来,满面幽怨地问我:「凭什么是你?我比你差在哪里了?」
我请她入府喝茶。
乔蓁捧着茶半晌没喝,同我讲了许久的故事。
讲她前一阵子是如何遇到了危险,讲她是如何被常欢相救,讲她一见钟情,讲她的不甘心……
「明明是我先到的。」乔蓁落下泪来:「明明是我先遇见他的。」
透过乔蓁,我好像看到了那时候不甘心的我。
可常欢不一样。常欢不像沈如初对我那样对乔蓁。
后来常欢来找我,我问他:「你还记得乔蓁吗?」
「乔蓁?」常欢正在专心致志捏泥人,下意识地反问我:「哪个?」
「装什么不认识人家?京城就那几个人。」我戳穿常欢。
「不不不……我除了兮兮,还认识哪家的小娘子呢?」
成亲当天,常欢不喝和合卺酒,一定要提前问我个问题。
「你现在有点喜欢我了么?」对方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不是被喜服和红烛映的。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我轻轻地亲了亲常欢的脸颊。
我早就喜欢你了……
早在你一家一家敲响那些房门的时候。
早在你处心积虑,最后找到我喜欢玩的马球的时候。
早在你端一碗烈酒,对月念诗的时候。
早在小心翼翼,问我要不要看看小马驹的时候。
那个时候啊,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作者署名:不够甜加点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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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常相离
?
?
红颜逝:犹记情浓画眉时
猫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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