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高中时就喜欢我了，那高三那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这是我压在心底的一根刺。
他走了，突然决定出国留学，连说都不愿跟我说一声，还是我去问班主任才知道的。
张应扬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神闪过几许愧疚和慌乱，良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我要是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你，肯定会告诉你的。」
「一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会突然离开……」
一一是我的小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
我抬头，他低头看我，我就这样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细细瞧着，他的眼眸中闪着几丝泪光。
我心一紧，有些茫然。
他怎么……一副比我还难过的模样。
「张应扬，你在难过什么？不是你要选择离开的吗？」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一，我改变不了。」
张应扬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突然抱住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是这次的结局还是不如意的话，那我跟你一起离开。」
我听不太懂，陷在他的怀抱里，只觉得他的怀抱好温暖、好熟悉。
好像曾经抱了千万遍一样。
我……好喜欢。
「一一，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次，我绝不离开你。」
他说得如此坚定。
我心软了，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好。」
他拥得更紧了，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骨子里。
确认关系之后，他的爱意更加坦坦荡荡，明媚而又炙热。
好像多年前一样。
自他承认高中三年都喜欢我之后。
我回忆了不少高中时的点点滴滴。
才发现，原来不是我自作多情。
很多东西，早就有迹可循。
自从那次换座位以后，到他离开，他的同桌，都只有我一个。
我也好奇，为什么他每次都要坐我旁边，如果是他先选，那么我一走进教室，他就会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问起来，他就说，其他人太吵了，不能给他打掩护，还不会给他带早餐。
我信了，因为班上的走读生确实很少。
我余光偷偷看他的时候，老是能和他的目光撞上，让本就心虚的我忐忑不安，以为是自己的暗恋太明显了。
现在想来，那是因为他也在偷偷看我。
有一次我感冒发烧，落了几节课，他主动利用晚自习的时间一点一点给我讲。
遇到很难的数学题，他学懂了之后，会主动问我会不会，然后很有耐心地给我讲解。
而前桌有个不懂的问题问他，他直接把自己的解题步骤甩给他，一点耐心也无，让他自己看。
高二元旦那晚，班上举行了活动，他上去唱了歌，唱的是我当时最爱听的《起风了》。
我眼一眨也不眨地看他，想起他报节目之前，有些随意地问我喜欢听什么歌。
我当时正在背书，随口说了句：「起风了。」
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
8
他重新官宣了我。
这一次的文案只有四个字——
「至死不渝。」
配文是一张我们牵手的图片。
面对别人的问题，这一次，他终于能大大方方承认：
「是的，我们在一起了。」
「是她。」
我看了看。
朋友圈下面清一色的99。
我们一起跨年，张应扬搬来了我的城市。
想起他上次来的时候，硬生生被冻感冒了，还依旧来我公司接我，我就有些愧疚。
这次，就不委屈他睡沙发了。
张应扬的职业很自由，是一名音乐人，各个音乐平台加起来有上千万粉丝了，已经出了好几首个人歌曲，偶尔切个平台开开直播什么的。
由于我租的房子有点太偏了，后来我们换了一个房子。
我们一起养了一只猫和一条狗。
5月20日那天，他向我求婚了。
我觉得有些太快了，而他觉得太晚了。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一一，你愿意吗？」
很烂俗的情节，包场的电影院里，他单膝下跪，手捧鲜花。
到最后，我却哭得像个泪人，然后连连点头。
他将戒指套进我的手指，然后小心翼翼地给我擦眼泪，明明他自己也哭了。
若要回忆起那天，很多情节我都已经忘了。
只记得有——
很漂亮的戒指和一个很好的他。
我们很快就结婚了，我基本没操什么心。
他布置得井井有条。
我们一起去大理拍了婚纱照。
巧的是，在拍一组黄昏照片时，我们遇到了丁达尔效应。
橘子海配上丁达尔效应，我爱惨了这样浪漫的大理。
我高兴地拉着张应扬的手，抬眼望他，他也正好低头看我，嘴角的小酒窝分外明显。
我忍不住拿手戳了戳，俯身在他耳边说：「希望以后我们有了小孩，可以遗传到你的小酒窝。」
张应扬闻言，笑得分外开心。
「好啊，我会努力的。」
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我恼羞成怒地捶了他一下。
他却顺势抓住我的手，隔着洁白的丝绸手套虔诚地吻了下去。
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书上看过的一段话：
「当丁达尔效应出现的时候，光就有了形状。」
「当你出现的时候，心动就有了定义。」
这一幕幕，都被眼疾手快的摄影师捕捉了下来。
9
婚礼上，张应扬给我唱了一首歌。
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会唱歌，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对他来说，与其说太多的情话，他更喜欢用音乐、用他的歌声来表达。
我捧着鲜花站在场中央。
他唱的是周杰伦的《我是如此相信》。
「故事里能毁坏的只有风景，谁也摧毁不了我们的梦境……」
「我的祷告终于有了回音～」
他边唱着边向我走来，牵起我一只手，领着我向前走去。
「我是如此相信，在背后支撑的是你……」
……
「双手弹奏出黎明，原来爱如此的动听～」
他单膝下跪，将象征着一生一世的结婚戒指给我戴上。
「一一，本来我想着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你说的，但到了这一刻，我突然词穷了……」
「很幸运在我的青春里遇到了你。」
「而你，成为了我的青春。」
本来前面我都能忍住的，听到这话，泪还是流了下来。
真不是我爱哭，他不在的时候，我很少哭的。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参加别人婚礼的时候，那些新娘都在哭了。
张应扬站起身来，用袖子给我擦眼泪：「别哭一一，妆都要花了。」
听到这，我赶紧忍了忍，我可不要当丑新娘，摄像还在拍呢。
张应扬笑：「一一，你还没给我戴戒指呢。」
「噢，对……」
我给他戴上戒指的那刻，底下都在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张应扬也看着我。
我咬咬唇，主动亲了他一下。
这一次，就换我主动吧。
他始料不及，惊讶地看着我，眼里的欣喜都要溺出来了。
底下全是亲朋好友。
我羞涩地小声嘀咕：「别看了……」
「行，我不看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张应扬笑得无奈，将我拥入怀里。
10
婚后有一段时间，张应扬变得有些奇怪。
他不让我外出，就算我实在要出去，也必须要跟着我，他才能放心。
我问他为什么。
他皱着眉说：「最近做了个噩梦，梦到你出事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笑着劝慰他：「你不也说了是梦吗，梦里都是相反的。」
可张应扬却沉默，良久，他才开口：「一一，我不敢赌。」
他说得很认真，搞得我都有些害怕了。
「可是我要出去工作啊。」
我已经请了很多天的假了，实在是没什么理由再请假了。
「一一，我真的害怕，那个梦真的就像是要发生一样，这段时间听我的好吗？」
他握住我的手，神情紧张：「工作大不了就不要了，我养你。」
「那也不至于……那我再请请假吧。」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我心底却是无条件相信张应扬的，也愿意听他的。
公司老板应该能看在我这几年那么拼，还没休什么假的分上给我同意的。
假是请到了，我每天陪张应扬宅在家里，也不觉得无聊。
陪喜欢的人，无论干什么都是值得欢喜的。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吃过午饭后，我突然开始肚子疼，疼得我直冒冷汗。
张应扬洗完碗出来时，我已经疼得蹲在了地上。
他赶紧把小猪佩奇的围裙一扔，过来扶我：「一一，你怎么了？」
我疼得没力气说话。
张应扬顿了一下，往日历那瞥了好几眼，还是决定带我去医院。
可等他抱着我去地下车库，却发现车坏了。
张应扬脸上的表情比我的面色还难看，他赶紧抱着我上去，决定打车。
他抱着我在路旁等了很久，我怕他太累了，让他放我下来。
可他怎么都不肯。
此时我的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是打的车来了。
车子停在了对面，张应扬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抱我过去。
过马路的时候，我听到一声极响的刹车声，还有惊呼声，而我倒地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了。
爸爸妈妈在旁边守着我，看见我睁眼，他们憔悴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欣喜，可又很快落下。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应扬呢？」
我妈张了张嘴，小声地哽咽起来。
我急了。
张应扬一定是出事了。
那辆车子突然闯过来的时候，张应扬一把把我推开。
我醒来了，那他呢？
我拔掉手上的点滴，起身就要去找张应扬。
我爸吓了一跳，赶紧拿过纸巾按住我出血的地方。
我哭着看他：「爸，你就告诉我吧，张应扬现在怎么样了？」
11
抢救室外。
我来回踱步了很久，张应扬父母明明也很难过，却还是来安慰我，劝我回去休息。
我刚刚做完阑尾炎的手术，却全然没有什么感觉，心里只是一直在担心张应扬。
他还在抢救，我恨不得躺在里面的是我。
如果我没有突发急性阑尾炎，张应扬不送我去医院，那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他就不会躺在里面了。
泪水淌成河。
我们互相沉默着，在外面等了好久。
一个医生出来了，他说张应扬的情况很危急，他们不敢肯定能不能救过来，让我们早做准备。
听到这话，我如遭雷劈。
张应扬妈妈立马痛哭起来。
我已经哭到麻木了，只觉得心如刀绞般疼痛。
如果张应扬没有抢救过来，我该怎么办？
我不敢想象。
明明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昨天还在给我讲笑话，现在却躺在医院里抢救。
能不能救过来还是未知数。
凭什么啊？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捉弄我们……
如果他醒不过来，我不如去陪他。
可我爸妈怎么办？
张应扬父母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难受得晕了过去。
我突然觉得这样解脱了也好。
12
两年后。
我小心翼翼地边给张应扬擦着身体，然后按摩四肢，边絮絮叨叨地跟他讲我今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
虽然他可能听不到，但是我还是想说。
说完之后，我看着他沉睡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张应扬，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去看看极光啊？」
「我还想去乌镇、拉萨、西双版纳呢。」
「不过不去也没什么关系，你不在的话，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愣愣发呆。
「张应扬，你会醒来吧，我想你了。」
床上的人依旧睡着，毫无反应，我叹口气。
「算了，你活着就好。」
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一片湿濡。
张应扬肯定是不希望我哭的。
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冷静了一会才出去。
结果看见让我震惊的一幕。
张应扬坐在床头，眼神缱绻，一如两年前。
他……醒来了。
我害怕又是自己在做梦，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幸好，很痛。
我走过去，喜极而泣，扑进他怀里，却又克制着，小心翼翼地怕压着了他。
张应扬笑，伸出手将我往他怀里按了按。
「一一，我回来了。」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正文完）
番外：
张应扬视角：
我从n年后，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那先听听n年后我的故事吧。
高一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她叫周宜宜。
但因为种种原因，我一直没有将爱恋说出口。
高三毕业那年，我曾偷偷回过学校，想向周宜宜表白，可却被同班一男生抢先。
那个男生我也认识，是周宜宜的同桌。
周宜宜同意了，我伤心地见证了她和另一个男生在一起。
我死心出国。
多年以后，在同学聚会上。
我和周宜宜再次相见，此时的她已是单身，我从同学们的三言两语里拼凑出了她这些年的情况。
她和前男友因为没熬过异地恋分手了，原因是那个男生耐不住寂寞，精神上变心了。
周宜宜果断和他分了手。
如今同学聚会，他也来了，甚至还想挽回周宜宜。
我都忍不住笑了，这男的是还有什么脸去纠缠周宜宜啊。
我一下子没忍住，将他给打趴在地，周宜宜过来拉我，不想把事情搞太大。
我看着她拉着我的手，柔声说好。
然后背地里又偷偷教训了那男的几次，让他再不敢骚扰周宜宜。
而我和周宜宜，也因此加了好友。
之前我错过了，那这次重逢，我必不可能再放手了。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顾虑了。
追到周宜宜，就是我人生的最大追求。
虽然哥没谈过恋爱，也没主动追求过人，可哥脸皮厚啊！
尤其是对喜欢的人。
周宜宜终于还是被我的死缠烂打给打动了。
可就在我们要结婚的前一天，周宜宜出车祸去世了。
结婚前一天，我和周宜宜结婚登记完，在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对面有一家蛋糕店。
我便让周宜宜在原地等我，我想去给她买个她爱吃的草莓蛋糕。
巧的是那个蛋糕正好卖完了，新的已经在做了。
店员让我等一会，说快做好了。
周宜宜最近特别馋这种蛋糕，于是我决定等一会。
对面周宜宜等得有些久了，发消息说要过来。
我说好，然后出去等她。
意外就是在那一刻发生的。
一个醉酒的司机，一场车祸。
我的一一没了。
我亲眼看着她倒在我面前，我冲过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奇迹发生。
我喜欢了10年的女孩永远地离开了我。
要不是我非要去买那个蛋糕，她不过来找我，根本就不会遇上这场车祸。
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啊。
可是……我的新娘没了。
我伤心欲绝，在周宜宜的葬礼上晕倒，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她还活着，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
我不知道能留在这个世界多久，但我再也不想留下遗憾，正好分座位，我毫不犹豫地坐在了她的身边，成为了她的同桌，不让她再有和那个渣男认识的机会。
有的时候，我偷偷看着她发呆，想起她倒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就忍不住全身发抖。
我太害怕了，我害怕重蹈覆辙。
高中快要毕业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
我越来越不受控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改变一切呢。
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告个别呢。
我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一切都没有变。
我到处研究回去的方法，甚至从不信神佛的我只因听了别人的一句，便去庙里求了三天三夜。
我再次晕倒。
这一次，我回到了她死去的前一年。
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没告诉她我来自许多年后，不是怕她不信，而是害怕她和我一样提心吊胆。
我的一一，不该像我一样做噩梦。
每次梦惊醒的时候，我都无比庆幸，她还在我身边。
我把一切事情提前了。
求婚提前了。
结婚也提前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我都害怕着，心惊胆战着。
可我又想着，既然注定要重蹈覆辙的话，那我也不该白来过。
只要熬过这一年就好了。
我每天盯着日子，眼看着就快要到她出车祸的那天了。
我不愿让她再出门。
我不敢冒险。
时间终于来到了她出车祸那天。
我想，只要我们不出去就好了。
可一一突然肚子疼，疼得死去活来。
我害怕，却不想她难受，如果她因此出了意外的话，我会更难受的，我抱着她去了车库，打算去医院。
可车子竟然坏了……
一股无力感突然向我涌来。
无法改变的宿命感。
庙里的那个和尚说得对，因果循环，这个世间很多事情环环相扣，有些东西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当那个车子出现的时候，我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如果实在改变不了的话，那我能不能，一命换一命？
只是我没想到，我一睡就是两年。
这两年，辛苦我的一一了，可没办法，我只能用我的往后余生来补偿她了。
幸好，我甘之如饴。
也幸好，我的祷告终于有了回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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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下课，等你长大
黎捣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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