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苑 我和我的情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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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苑:我和我的情绪

成人幼儿园:8个暖心疗愈故事,拥抱内心的小孩

闹表响的时候,许苑还睁着眼睛。她一夜未眠,身边躺着紧紧挤着她熟睡的女儿和大字形酣睡的丈夫。

在她身边自己的手机里,存着昨夜从丈夫手机里拍到的他出轨的证据。

丈夫昨夜回来得很晚——这很正常。但他可能是喝了酒或太累了,手机还亮着,就睡着了。许苑本想帮他把手机锁上、充上电,却一眼看到了跳出来的信息。

「你要是再不理我,下次人家不给你了哦~」

就像着了魔似的,许苑拿起那个手机,打开了那条信息。

发来信息的是一个头像很美丽的女孩子。她翻看了这女孩和丈夫的历史记录,得知他们是早已发生过关系的甜腻的情人。

所有证据一一用自己的手机拍下。但光凭这些,还不至于令每天疲倦至极的许苑一夜难眠。她看到丈夫频繁地对着情人抱怨自己。

「你不知道对着那样一个邋遢粗心又一点情趣都没有的女的有多反胃。」

「当初要不是因为她以死相逼,谁会娶她,她真是把我毁了。」

「你做的三明治特别好吃,宝贝儿。我从来没吃过。你真是贤妻良母。」

三明治的信息是昨天,昨天跟往常一样,许苑帮丈夫做了午餐带到公司。考虑到加热之后还好不好吃的问题,她做了不容易变腥的卤牛肉,是她卤了四个小时的。

虽然又累又气,但闹表响了。对一个主妇来说,除了起床绝无第二个选项。

她把女儿喊醒,往常她这样做时会特别小心不要打扰到应酬到很晚才回来的丈夫,今天因为一腔怒气,她声音和动作都特别粗暴。

女儿醒了,不敢撒娇,又没睡够,就蜷缩在那里不动。

「给你三分钟,起来穿衣服。」许苑冷冰冰地说。

丈夫听到这些,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早饭做好时,丈夫也起来了。

「怎么又是面条?!你平时也上点儿心吧,别的女的谁这么怠慢自己的老公?」

喂孩子吃早饭时,丈夫举着他的牙刷跑出来,怒气冲冲:「怎么还没买新牙刷?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许苑确实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嘟囔着:「今天去买不就得了。」

「今天把我带回来那个羊腿给我爸妈送过去。别再忘了,再忘都要放坏了。你那个脑子能记得住什么?」

「我前天刚跑过一趟B市送鱼,怎么不一起让我送?那么远的路……」

「怎么了?还嫌麻烦?你一天天的什么事都没有,不应该多去看看我爸妈?!」

许苑有一万句话堵在心头,却化成一丝冷笑:「你妈又让我生儿子,我怎么说?」

丈夫听了,扭头看着她,眼神中满含着惊诧和不屑。「有病。」

他虽没有一句好话,,心情却不显得很坏。说完就哼起了歌。

许苑看着他这个样子,感到百般委屈和烦躁涌上心头。她多想能跟他吵一架,大声地骂他,质问他:我到底哪里邋遢,哪里把你伺候得不好了?你干了肮脏的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跟姘头来指责我?

但许苑说不出。她扭头看到孩子磨磨蹭蹭地不知道在捏什么东西,气不打一处来,粗暴地把孩子拖到门口。

一手提着羊腿,一手牵着孩子。出门晚了,20分钟的路,只给许苑剩下了10分钟。顾不得手被沉重的羊腿勒得生疼,只顾着奋力赶路的时候,电话响了。

放开孩子的手,接起电话,是她的妈妈。

「小宝呀,」许苑的妈妈到现在还在叫她小宝:「我的手机呀,今天来电话就是不响,怎么回事啊?」

「又把静音键给碰到了吧?」许苑气喘吁吁地说,还不能忘了回头催促腾不出手牵着的女儿。小朋友赶得满头大汗,也追不上妈妈。

「咦?你这是什么态度?」许苑的妈妈慢腾腾地说:「我只是、有个小小的问题要问你,你就这样不耐烦了。等我老了,走不动路了,你还不得把我扔到养老院去?」

「不是的妈妈……」许苑连忙放软了语气:「我出门晚了,元元上学要迟到了,我正在路上……」

「啧。」妈妈响亮地啧过之后,却还要留出挺长时间的震慑空白:「你呀,从小就是这个样子。磨磨蹭蹭,毫无时间观念。要不阿文怎么总是对你不满意。效率,规划,这是做人最重要的。你连最简单的家庭主妇的工作都做不好,问题正是出在这里。」

「抱歉抱歉,我们来晚了。」到了学校,学校正要关门,接孩子的老师已经准备回教室了,见到许苑和孩子,老师又折了回来。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责备许苑「无能」,她也不顾上听了,一面连连道歉,一面紧着把自己的小孩往老师那里推。

许苑注意到今天接孩子的老师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士,她60岁左右的样子,笑得很慈祥。这是这所幼儿园的创始人蒋校长,许苑知道,因为学校里就挂着她的画像。

「完了,今天学校来老领导检查工作了。」许苑这样想着,更奋力地推着自己的孩子。

谁知小朋友嚎啕大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她讨人厌地哭着,一边用小手胡乱揪着许苑手里提羊腿的袋子。那条羊腿重得离奇,早已把许苑的手指勒得痛极了。被孩子这样一拽,简直是钻心的疼。

「你怎么回事?!」许苑暴怒地扯下孩子的小手,用自己的手指头狠狠地戳着孩子的小肩膀,把小朋友戳得直往后退。「你都四岁了连痛痛快快进幼儿园也不会?!」

孩子哭得失控,简直可以说是尖叫了。「别哭了!」她怒吼。在怒吼期间,还不忘抱着歉意抬头对老师笑一笑。「现在!立刻!给我进去!!!再哭?!再哭我就不要你了,你就没有妈妈了张子元!!」

接孩子的老师很尴尬,她走出院门来拉住孩子的小手柔声哄着。孩子的小脸上满是绝望,她轻轻依靠在老师身边,总算答应跟着老师进去。

老师又对面红耳赤、脖子上的筋都在跳动的许苑说:「元元妈妈,您先冷静一下,我带孩子进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下次一定再早点起。」

孩子跟着老师进去的路上还在嚎啕哭泣,许苑连看也不想多看一眼,提着羊腿躲到了学校旁边的墙角。她靠在那里,胸中的暴怒还在熊熊燃烧。手被羊腿勒得剧痛,她感到无比的疲惫和绝望。但哪里还能休息呢?到公婆家的长途车快要发车了,要是赶不上,还得再等两个小时。这样二老中午就吃不上羊腿了。

正准备迈开双腿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好大的一条羊腿啊。」

转过头来,看到蒋校长笑眯眯地看着她。

「您是……蒋红安校长吧?」

「不是校长喽,已经退休了。」

「您今天来学校视察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今天起晚了。」

「别在意,我也不是来视察的,就是今天早晨起得早下楼晨练,经过学校就过来看看。」她那么悠闲,声音平稳又丝滑,就像滑溜溜的被子拂过许苑的心脏。她从老校长的面孔上、语气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对她的不满——毕竟她是一个无力把孩子教养得乖顺、也没能按时把孩子送来学校的失败的母亲。

「你这是带着大羊腿要去哪啊?」

许苑的公婆住在B市,开车要一个半小时,乘坐长途车却要三个小时。这天巧了,蒋校长碰巧要去B市办事,热情地邀请许苑坐她的车同去。许苑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连连推辞,蒋校长又说,她在那里办事大概要半个小时,完了事就返程,许苑若是时间允许,再跟着她一起回来。

去一趟公婆这里,光往返就要六个小时,这一天就变得特别紧张,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再加上每次去了公婆总要找茬训话,又要耽搁好一阵子。碰巧有借口能早点返程,许苑忙不迭地答应了。

坐在蒋校长车上正尴尬着不知说什么好时,电话又来了。

不用说,又是许苑的妈妈。

「糟糕,把她老人家给忘了。」许苑嘀咕。

接起电话,那边自然极为不满。许苑当然不能怠慢她,却也不好意思把蒋校长晾着不管。对妈妈说了几次「一会儿给您回电话」,老人家却听不见,兀自说个没完。妈妈的教诲听了一辈子,可现在许苑三十多岁了,再听也还是一样,心慌、头晕,浑身不舒服。

「真不好意思……」总算挂掉电话,许苑一边对蒋校长道歉,一边难过地看到妈妈发来了三篇公众号文章。题目分别是:《自律给你力量》、《做了这几件事,是在害你的孩子》、《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才后悔!》。

「不自律,当妈不合格,不孝顺」,压根也不用点开看,妈妈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刚才这是你妈妈打电话?」蒋校长问道。

「是,让您见笑了。我都这么大年龄了还跟小孩似的被妈妈训斥。」

「你这话说反了,应该这么说:我都这么大了我妈还跟训小孩似的训我。」

蒋校长这样一说,许苑也轻松地笑了起来。

「我看你早晨特别着急,是不是工作很紧张啊?」蒋校长突然问,许苑脸马上就红了。她哪有什么工作,不过是个家庭主妇。家庭主妇白天啥事儿没有,不过就是赶赶长途车,给老人送点儿肉罢了。

「我没工作,就在家待着。」许苑讪笑。

「哟!那可不轻松啊。」

「在家待着还不轻松?」

「你想想,你有哪天是没什么事乱逛的?是不是觉得什么也没干,其实一点儿也没歇着?」蒋校长说。

「这倒是……」许苑答道:「大概是我妈说的,我效率太低了,所以才总显得忙忙叨叨的。」

「你妈妈也是全职妈妈吗?」

「不是不是,」许苑说起妈妈,倒是自豪了起来:「我妈妈是咱国内最早的一批IT工作人员,可能干了!」

「哦……」蒋校长这一声意味深长:「所以她压根也没干过全职妈妈这个活儿呀。」

这个活儿?全职妈妈还算是个活?

「孩子的生活和教育全是你管吧?家里卫生和饮食全是你管吧?两边老人都是你一个人照顾吧?还有那一大堆哪里坏了,哪里要交费了,搬个家呀,换个家具呀,是不是都是你管?」

当然,全家就她没事干,她不干谁干?可被蒋校长这样一罗列,「活儿」还真不少。

「到了晚上,你老公下班了,你妈妈也下班了,你下得了班吗?都吃完饭了你不还得洗碗?孩子不还得管着?等她睡了,你还得收拾吧?这每天工时可长了去了。」

许苑听了,哈哈直笑。蒋校长认真地把全职妈妈说成是一份工作,连「工时」这种词都用上了。可蒋校长还没说完,她又说:「到了月底,他们都发工资了吧,到了年底,他们还有表彰大会呢。谁表彰你啊,谁给你发工资啊?」

「没有,没有,没人给我发奖状!」许苑觉得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笑过了,可笑着笑着却又觉得有点委屈。

「全职妈妈,不能说是咱们社会上最辛苦的工作,也能说是跟别的工作并列最辛苦的工作了。你可别瞧不起自己的工作呀。」

「您说得倒像真的似的,我家里可没人这样想。」别说她家了,谁家不会这样想?别的小朋友的家长送孩子,都穿着整洁的职业装。只有许苑,早晨忙得不可开交时,经常穿着家居服就出门了。没工作、没本事,许苑一直深以为耻。

「我还想问问你,你生宝宝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以前是个会计。」许苑答道。

「那生完宝宝怎么就辞职了呢?」

「她爸说,我挣得那几毛钱还不够喝西北风呢。」

「你是不是觉得,他是在说你的工作没价值,你没本事?」

当然啦。本来也没价值,本来也没本事啊。

「其实,他深层的意思是,你做全职妈妈,给家庭带来的价值大于你做会计的价值。你替代的是保姆、保洁,还有老人帮忙带孩子带来的健康方面产生的费用。你想想,是不是?」

说到这里,车子已经开到许苑公婆楼下了。约好半小时后蒋校长来接她,许苑提着羊腿往公婆家走时,脑袋晕乎乎的。蒋校长说得都没错,可为什么她就感受不到自己的能干和价值?

公公给她开门时,没有一点好脸色。许苑倒习以为常,像平常一样笑容满面,说明了来意,又把羊腿递了过去。婆婆倒是个周到人,脸上还有点笑模样,让她坐下歇歇。可屁股刚在沙发上摆平,婆婆就开始了。

「我儿上班去啦?」

「嗯。」

「你看看,天天起早贪黑,多辛苦啊。」

起早贪黑?许苑想到他手机里那些令人恶心的对话,心中冷笑。起得倒是早,也不知道天天在哪里贪黑。婆婆还在说:「但凡家里有个人能分担分担,我儿子也不至于年纪轻轻累得这个样子。你看你爸,年轻的时候每天五点就能下班回来,还能出去打牌呢。」

公公在旁边一言不发。自从女儿元元出世,公公对她就没再笑过。仿佛她若不再生出一个大胖儿子,就不值得老人家咧一咧嘴。

「张文没多辛苦,起的比我晚,睡的比我早。」许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这样回答了婆婆。

「你……你那能一样吗?你醒着也是闲着!」婆婆挺生气,客客气气的微笑也收了起来。

「也没闲着啊。」在蒋校长这么说之前,许苑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每天做了多少事:「您看我现在不就没闲着吗?家里那么多家务没干呢,还得在这儿跟您聊天。」

「这……」婆婆搭不上话了,公公马上挺起腰板站了过来:「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得跟你妈聊天?谁求着你来了?」

「张文啊。」许苑说得平静,其实心里又怒又怕。

「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家里事很多,跑一趟B市一天又没了。张文孝顺,自己还不乐意出力。」

「你究竟出什么力了?这么大一条羊腿,你出一分钱了吗?嫁进门这么多年了,给我们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没有?钱也不挣,孩子也生不出来,你究竟出什么力了?」

许苑被公公气得笑起来。他这些年来倒光绷着脸,丑话果然憋着没有说出口。他到底不愿意直接说出「生不出儿子」这句话,竟然说出「生不出孩子」来了。合着元元已经四岁了,连个孩子都不是?

「原来您二老从来也不帮我们小家的忙,是因为元元是个女孩儿?」

公婆二老都僵住了。

「我从来没求过您,我觉得我是元元的妈妈,带元元当然得我自己来。但我就一个人,不可能又带孩子又上班去,我又不像您两位,命好,张文小时候厂里有托儿所,他奶奶当时也硬朗。连房子都是工厂分的,不像我们俩。」

提到房子,是因为他们俩住的是许苑妈妈名下的一套小两居。公婆都知道,被戳中了痛点。公公性格比较暴躁,马上就要爆发,婆婆却把他拦住了。

「苑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妈明白。但非要去你们那儿生活,不也是因为你吗?要不然,张文在我们厂里,你爸怎么提携他不成?这些咱们都不提了,最主要的就是你。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是什么?女人是后备军啊!后备军得把最重要的事放在心上,你说是不是?」

「最重要的事,就是生二胎吧?」

「还用说嘛。哪有女人不生儿子的。」

「我妈就没生儿子。」许苑表情僵硬。

「那不是赶上不让再生了吗?现在可不一样了。你说,你想要爸爸妈妈疼你,不得先做点什么吗?不然爸爸妈妈哪能平白就满意了呢?」

许苑听到这里,心头倒是一阵平静。她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知道您二老想抱孙子,张文也知道。也不是光您二位急,张文也急,这不是在外头给您又找了个儿媳妇吗。我也不再给您添堵了,回家我就跟他离了,咱们都清净。」

说完一看表,约好的半小时已经快到了。她坚决站起来,婆婆脸色煞白地拉她,她一把甩开了。

下楼时,蒋校长的车还没来,她站在路边,浑身哆嗦。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顶撞过长辈,这算是头一回。不知这到底是因为昨晚发现了张文的外遇,还是因为蒋校长的一席话?

这样对婆婆说了,后果会是什么样?不用猜,她立马就会给张文打电话。这样张文就会知道她偷看了他的手机。他会怎么样?认错吗?求饶吗?可许苑又想,他恐怕不会做这些。

「我找外遇,还不是被你逼的。」就连张文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她都能想的出来。

想着想着,许苑难过得连肩膀都垂了下去。还好,容不得她继续想下去,蒋校长的车来了。

「又麻烦您了。」

「小事,别客气。我看你挺不高兴,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又被公婆怼了一顿,说我不上班,还生不出来儿子。」

「什么?」蒋校长夸张地瞪大了眼睛:「被这么说,你特生气吧?」

「当然,有点太生气了,我也说了几句,对他们两位挺不礼貌的。」

「你说什么了?」蒋校长温和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蒋校长的第一面,就让许苑觉得无比亲切。也或许是太久没有跟人说心里话,许苑一股脑就把方才的你来我往都说了。就连「找了别的儿媳妇」也说了。

「……所以……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发现了。」

「跟他谈过没有?」

「没谈过。」为什么不谈呢?许苑也说不好。一般电视剧里演的不都是怒极的妻子把丈夫从睡梦中折腾起来,一顿斗殴吗?她却只顾着一个人躺着,痛苦煎熬地度过了一整晚。

「那你今天是第一回跟公公婆婆顶嘴?」

「第一回。」

「你觉得怎么样?轻松点儿了没有?」

「没有……」许苑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回被人问「那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呢。

她毫无经验,只好认真地想、认真地感受了一下。

「害怕,后悔,激动,想着为什么不再忍忍。」

「为什么还想忍着呢?」

「我这么冲动什么都说了,不是添乱吗?本来不论怎样,总还能照样往下过吧。」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小朋友。说是小朋友,现在也大学快毕业了。」蒋校长徐徐说道:「这孩子当时在我们班里,从来不跟人吵架。抢了我的,我就给你。打了我,我就装作没有这码事。看起来总是高高兴兴的,心情很平静。不哭不闹也守纪律。」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许苑心想。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发现,他妈妈是一个特别强势的妈妈。在家里,没有任何东西是他自己真正拥有的。当然哭闹撒娇都不行,他妈妈对他期望很高,要他从小就像个大人样。」

我妈妈也是。许苑在心里想。

「我找他妈妈谈了几回,你猜怎么着?」蒋校长的表情显得很无奈:「他妈妈马上就把他转学走了。不过,最近这个孩子自己联系上了我。他因为很厉害的抑郁症已经辍学了,好不容易才考上的清华。可惜吧。」

「太可惜了……」考取名校一直是许苑妈妈对她的期望,但她当然没那个本事。若是考上了,怎么还会得抑郁症呢?

「人就像一个罐子,咱们的情绪,生气啊、委屈啊、高兴啊,就像水。有时往里蓄水,有时往外倒水,人才能好好待着,可你跟那孩子一样,不是罐子,是高压锅。没人掀开你们的罐子,你们闷久了,你猜猜会怎么样?」

会爆炸呀。许苑想了想问:「那我为啥没炸?」作为常用高压锅的主妇,答案显而易见,她马上自问自答道:「因为我有出气孔?!」

「大概如此。所谓出气孔,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你可以随便把你的负面情绪发泄出去。那个人不会抛弃你,或者不敢怎么样。」

对许苑来说,那个人就是元元啊。原来她对元元那么凶不是「严厉」,而是「出气」。

不用蒋校长多说什么,许苑已经能明白这样做对孩子是不公平的。她难过地沉默着,车里一片寂静。蒋校长耐心地等着,许苑终于又开口说话了:「我不能再当一个高压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