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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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

恶之花:暗黑困境中的觉醒和救赎

我跟宋朗都是疯子。

婚礼当天我把他砸得头破血流,他掐着我的脖子诅咒,

「许念,你这辈子别想幸福,除非你死。」

结婚三年,我们像一对斗兽,一刻不停地互相撕咬。

我恨不能把他挫骨扬灰。

他恨不得将我扒皮鞭尸。

可是我真死了。

他却想跟我玩人鬼情未了。

1

找到宋朗的时候,他身边依偎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

妆容清淡,仿佛出水芙蓉。

我忽略包里的诊断单,翻出正宫红补了唇色。

「宋朗,玩得开心?」

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宋朗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样的场景。

那群人早习以为常。

我径直过去将他旁边那女孩拽起,巴掌对着她的脸举起——

女孩吓得花容失色,眼眶含泪惊呼,「宋朗,救我。」

「许念,你动她试试!」

宋朗伸手钳制我举起的左手,站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试就试。」

没被抓住的右手举起,巴掌转了个方向扇到他的脸上。

啪。

很响亮。

我抬起下巴,「怎样,满意吗?」

下一秒,我的脖子被他勒住。

我看着他暴怒的表情,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你眼神是越来越不好了,这女的哪点像我姐?」

脖子上的力度瞬间变大。

氧气越来越少。

我艰难地呼吸。

他眯眼看我,「彼此,你资助的男大学生也比不上我哥半分。」

2

包厢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

开始还一直在旁边尖叫的女孩也被扯走了。

他们早就习惯了。

我跟宋朗结婚三年。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眼前上演不下百次。

宋朗屡次明目张胆地找小白花逍遥,我也总会给面子地上前闹一番。

哪怕我们弄得狼藉不堪,他们都不会出声阻拦。

毕竟任何一次,都比不上我跟宋朗在婚礼上闹的那次。

本应是甜蜜的婚礼,该许的是海誓山盟。

宋朗却对我说,「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

「身上背着两条人命,你这辈子别想幸福。」

我恍然醒悟,原来这场婚礼是他预谋已久的报复。

我性子刚烈,从不吃亏。

转身抄起旁边的花瓶往他脑袋上砸。

血顺着他额头往下流。

他抬手抹掉,染了血的手掐向我的脖子,

「就是因为你这让人讨厌的性格才害死他们。许念,你就该死。」

新人互掐,血溅婚纱。

我们都巴不得让对方下地狱。

但婚礼还是继续进行下去了。

我带着被掐红的脖子,他带着流血的额头。

完成了一场诡异且不受任何祝福的婚礼。

从此我们不知疲倦地互相折磨了三年。

但是现在我不想玩了。

因为我不想死了以后还冠宋家的姓,做宋家的鬼。

3

「离婚。」

第二天我带着离婚协议到宋朗公司。

他看着离婚协议书皱眉。

他的助理也多看了我几眼。

我们这对夫妻,在他们眼里就是「两个疯子。」

明明互相折磨,却从来没人提过离婚。

后来他们猜测,我缠着宋朗死不放手,大概是因为跟着他不怕没钱花。

而宋朗不跟我提离婚,是为了应付家人。

跟宋朗的唯一好处确实是不愁没钱,所以离婚协议上我也不让自己吃亏,要求财产平分。

宋朗当着我的面撕了,「想拿我的钱去跟你的男大学生双宿双飞?」

我耸肩,「离婚后就是我的钱,你管我去跟男大学生双飞还是女大学生。」

「你、做、梦。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不死不休。」

类似的话我听了很多遍。

但每一次、每一次,都还是被刺痛。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我人生最昏暗,最无助,最难过的时候陪伴我的人。

在我以为我即将获得幸福的那天,亲手将我拽入深渊。

他的出现不是拯救,而是告诉我,你现在还没有到地狱。

然后一脚将我踹了下去。

现在的宋朗,不是之前的宋朗。

也不是我的宋朗。

我垂眸,紧紧捏住拳头,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风轻云淡,

「那我死了不就休了。」

4

离开公司后我去了趟墓园,从天亮待到天黑。

晚上开车回自己家吃饭。

爸妈都在。

却没人讲话,饭桌上的气氛一度压抑。

我先开口,「我今天去墓园看姐姐和景初哥了。」

桌上气氛更加凝固。

我妈放下筷子离桌,「我吃饱了。」

我爸沉默地继续吃饭,对我的话无动于衷。

他吃得比我快,率先离席。

我叫住他,「爸,我明天开始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我爸脚步顿住,「你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谁管得住。」

最后只剩我自己在餐桌上吃着已经冷掉的饭。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桌面上。

晚上我没回婚房,而是回了婚前自己买的小居室。

在睡觉前买了张飞大理的机票,又查了下余额,将不小一笔钱打到我资助的男大学生卡上。

第二天一大早,发现他端端正正地站在我家楼下。

「许小姐,你这个月已经给我打过钱了。」

以前纠正过他不用叫我许小姐,显得很老气。

但他总改不掉,我也就不勉强。

我小口喝着豆浆,「我是把以后的钱一次性打给你了,够吗?趁我还在,不够的话再给你打点。」

「我明年就毕业了,用不着这么多钱,我把多余的钱退回去给你。」

心眼挺实。

我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嘴里,「给我我也用不着了。」

「许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吗?」

我眨了眨眼,「你放假了吧?我带你去旅游。」

飞往大理的机票又多了一张。

我带男大学生游山玩水的照片,也充斥了我所有的社交软件。

开心是挺开心的。

但有了癌细胞的身体还是遭不住。

此时此刻,我在酒店的卫生间里吐得天昏地暗。

胃部和腹部都在一阵阵抽疼,我整个人蜷缩在马桶旁边。

手机一遍又一遍响起。

宋朗打来的。

5

但我甚至连伸手挂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它自己挂断。

胃部的抽疼还在持续。

我对着马桶又吐了出来。

如此循环反复,疼到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儿疼了,身体终于消停。

我抱着自己蜷缩坐在地上。

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结婚的事让宋朗如愿。

死了还让宋朗如愿。

他知道后肯定要得意死了吧。

身体终于缓了过来,我整理了情绪,才给宋朗回电话。

再开口时,已经完全没有刚刚的病态和哽咽声。

「做什么?」

他比我更凶,几乎是咆哮,「许念,你就是这么恶心我的?把你那些照片删掉!」

「不喜欢戴绿帽就离婚啊。」

宋朗总知道怎样戳我的痛处,「我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觉得恶心。」

腹部的疼痛再次卷土重来。

我咬着唇拼命、拼命地忍着。

「要是我姐看到你找到的小白花那么劣质,估计也要气得跳脚。」

当然,在戳他痛处这方面我也不赖。

我们总是如此,针尖对麦芒。

他气得直接挂了电话,甚至连诅咒我死都忘记了。

门铃响起。

陆淮川拿着一只粉嫩的小猪形状的棉花糖站在门口。

「许小姐,刚刚在楼下看到,所以给你买了一个。」

八分相似的人和一模一样的棉花糖,让我有一瞬间恍惚。

心里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到极致。

我的眼泪决堤。

「给你讲个故事。」

6

我从小在家不太被重视。

因为我有个优秀的姐姐。

她什么都会做,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好孩子。

我就不行。

爸妈曾经也努力尝试,把我往姐姐的方向培养。

可是我坐在钢琴前超过十分钟就坐不住,我要跑到院子里浇花。

学跳舞我也不行,没有舞感,记不住动作。

「所以他们就放弃我了。」

我吸了吸鼻子,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一样优秀,为什么不允许一些人普通。」

「他们不在意我,所以不知道我的雕塑做得特别好。我偷偷跑去参加雕塑比赛,还获得了创意比赛一等奖。」

「他们知道了以后,并不是为我骄傲,而是说不过是玩泥巴的,难登大雅之堂。」

我垂眸,低声说,「可我不是没有心。」

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被认可,谁都会难过。

我跑出去哭了很久。

后来来了个小胖子,拿着个粉色小猪形状的棉花糖递给我,

「爱哭猫,丑喵喵。这个棉花糖给你,别哭了。」

我问他叫什么。

他思考了一下,突然端正仪态,一本正经地说,「我叫宋景初。」

他的姿态,突然就像那些都喜欢我姐姐的大人一样。

我抿了抿唇,也挺直了身板,学着姐姐的模样,「我叫许知意。」

过了好几年,宋景初一家搬到了我们家附近,我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叫宋朗。

兄弟俩长得有些像。

后来我就跟屁虫似的跟在宋景初的身后,邻居们都开玩笑,以后我要给宋景初当媳妇儿。

可是最后,宋景初牵着我姐姐的手,温柔且郑重地跟我爸妈说,

「叔叔阿姨,我想娶知意。」

那天晚上我跑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遇到宋朗,他眼眶是红的。

我知道他喜欢我姐,我跟在宋景初身后的时候,他也没少跟在我姐身后。

但是他还要骂我笨蛋。

我就张牙舞爪地呛他,「活该,娶不到我姐。」

「你也不能嫁给我哥了。」

「你再说!」

我俩就开始打架,打累了就去路边拼酒。

宋朗酒量很差,没喝多少就醉了。

喝醉后还爱说话,说了很多很多,关于他小时候的糗事。

过两天我就不告而别,买了张机票飞国外。

「回来的时候……回来的时候……」

胃部又开始绞痛,有血腥气涌上喉咙。

我用手按压胃部,用力喉间的血腥气吞咽下去。

「我妈扇了我一巴掌,说我这么糟糕的人凭什么去喜欢景初哥,还说因为我的任性,害死了我姐和景初哥。」

我姐和景初哥因为担心我,用我的身份证号查到我的航班信息,也买了机票要去找我。

可是飞机出事。

漫山遍野,尸骨无存。

我闷声说,

「失去优秀的女儿,我妈一夜白头。没了出色的长子,宋阿姨病得住院。两个家庭支离破碎。」

「所以宋朗恨我,恨我到故意对我好,让我嫁给他,然后以此来报复我。」

「我很差劲,对不对?」

我的眼泪落在棉花糖上,粉色的小猪在迅速消散。

我边哭边将棉花糖往嘴里放。

一直沉默听着的陆淮川第一次开口,

「你不差劲。」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相信那不是全部。」

我想说,你一个外人怎么不信。

他们都是那么认为的。

可胃部的绞痛再次翻江倒海的席卷而来,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人就晕了过去。

7

醒来的时候人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

门外到医生在跟陆淮川说着什么,「癌症,晚期。」

我百无聊赖地起来对着玻璃窗哈气,在上面写字。

陆淮川进来,神色平淡地跟我说,「给你办了住院。」

我将写好的字又擦掉,「好不容易出来玩,又让我住院,不治了吧?」

「不行。」

趁着陆淮川去办住院手续的时候,我拔了针管,到医院旁边的一家餐馆点了碗加辣的米粉。

吃得眼泪鼻涕一起流的时候,陆淮川黑着脸出现在餐馆门口,

「许念!」

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我,凶发财了。

我赶紧在他走到我旁边之前,端起碗将汤都喝光。

最后气得陆淮川没话说,直接揪着我衣领往医院里走。

我的手机被陆淮川收走,然后被迫开始化疗。

每天不是扎针就是吃药。

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我开始频繁地吐,吃药吐,喝水吐,吃东西也吐。

短短一个星期,消瘦了十几斤。

我照着镜子长吁短叹,「之前怎么减肥都瘦不下来,现在一个星期就瘦那么多,果然太瘦了不好看。」

陆淮川把我的镜子拿走,「吃药。」

无情的喂药机器。

我感觉陆淮川不该一直在这里陪我,曾经好几次我都让他走。

他直接丢给我两字,「不走。」

「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他也很冷酷地说,「不喜欢。」

我感慨,「果然人还是该日行一善,现在不就多了个免费陪护吗。」

然后有一天,我就趁着免费看护不在的时候,又跑到医院隔壁的那家餐馆去点了一碗米线。

可是这次没等陆淮川来抓人,吵架的先来了。

宋朗铁青着脸,

「许念,玩失踪好玩吗?」

8

我的手机被陆淮川没收了。

电话短信消息一律接不到看不了,社交软件的动态也没法儿更新。

我不动声色将外套拉链拉好,把里面的病服藏好,最后将口罩戴上。

才不要现在就让宋朗知道我准备死了,不能让他高兴太早。

我蓄足了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干什么,想明白要跟我离婚了?」

「来看你到底是死是活。」

「抱歉,浪费你跟小情人宝贵的相处时间了,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宋朗冷笑,「你以为我是特意为你来的?不过是舒颜想来,所以顺便过来看看。」

小白花从他身后出现,娇俏地挽着他的手腕。

画面很刺眼。

我的胃部一阵绞痛。

将想要抬手按压胃部的冲动强忍下来。

我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沃庄酒店别住,我跟小川住过,床太硬,不合适。」

「许念!」宋朗发怒地喊我名字。

我没有回头。

这局也没输。

或许是因为见了宋朗,晚上我疼得更加厉害了,凌晨的时候被送进icu抢救一次。

大概是人给疼糊涂了,我总是想起宋朗照顾我的时光。

姐姐和景初哥刚去世那一年,是宋朗陪着我。

也只有宋朗陪着我。

爸妈虽然后来没有再骂过我一句,但却完全忽略我,仿佛我不存在于那个家。

在我意志消沉,水米不进的时候,是宋朗耐心地一点点用棉签沾水,点在我皲裂的唇上。

后来又是他,为了我一个晚上做十几道菜,只是为了弄清楚我到底喜欢什么口味。

到最后我愿意自主进食,将他做的饭菜吃干净的时候。

他骄傲地抱臂自夸,「我做的是不是很好吃?」

说这话的时候,他身上还穿着我的粉色米奇围裙。

小小的,不合身,看起来格外滑稽,却又带着可爱。

可是。

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关心。

怎么能都是演的。

胃部的抽疼一阵阵传来,我用手摁压着,一时分不清究竟哪儿比较疼。

我清楚地意识到,时间好像不多了。

9

又在医院接受了各种各样的治疗,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

陆淮川拿我的手机给我,「你手机提示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看了下备忘录,是宋阿姨的生日到了。

我跟宋朗不管怎么闹,都心照不宣地不会闹到长辈面前。

每年宋阿姨的生日,我们还是要回去跟她一起过。

往年这个时候我已经将礼物准备好了,但这段时间的昏睡让我想不起任何事情。

我跟陆淮川说了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他不再阻拦我,帮我办了出院手续,不过还是加了条件,就是回去了不管去哪儿,都要他当司机。

我问他,「要钱吗?」

他说,「要。」

我点点头,答应了。

宋阿姨的生日并没有大办,只是简单的家宴。

我跟宋朗在大门口碰面,心照不宣地休战,手挽手走进宋家。

虽然是生日,但其实气氛并不活络。

丧子的痛永远笼罩在家庭上空。

我们沉默地吃饭,送了礼物,要走的时候,宋阿姨叫住我。

「小念,你还好吗?」

我下意识地想要掏镜子确认自己的妆容是否花了,宋阿姨拉住我的手,

「瘦了很多。」

一宿一宿痛得无法入睡的时候没想哭。

被推进icu得知自己可能出不来的时候没想哭。

现在我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傻孩子,」宋阿姨抬手给我擦眼泪,「不是你的错,阿姨不怪你。」

「你也该放过自己了。」

我的眼泪还没停住,点了点头,「好。」

走的时候,我跟宋朗将戏做足,依旧手挽着手离开。

刚出大门,他将手抽出。

我拽住,垂眸,

「宋朗,我们好好谈谈。」

10

大概是我难得将语气软下来,宋朗也没再执意将手抽走。

他低头看我,「要说什么?」

「我——」

「宋朗,」小白花走过来,楚楚可怜地看着宋朗,「我们可以走了吗?」

随后她突然脚下一滑,猛地朝我摔来,伸手抓向我的手臂。

我没动,想等她站稳。

她却冲我笑。

我的手臂陡然一痛,下意识地将她推开。

她往后踉跄,惊呼一声倒入宋朗的怀里。

我刚想检查我手臂上痛处的来源,一巴掌朝我脸上打来。

「许念!你尽管再恶毒一些?!」

宋朗的手劲很大。

我的身体被扇得摇晃,腹部的疼痛突如山崩海啸般席卷来,血腥味涌上喉咙。

我拼命地、拼命地告诉自己撑住。

可是最近的化疗让我的精力消耗殆尽,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外强中干。

我朝地上倒去。

腹部的疼痛让我几乎痉挛,我蜷缩着身体,疼痛如滔天巨浪一阵阵将我淹没。

我用力地咬着手掌,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宋朗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声说,

「别装了,刚刚推人的时候不是力气很大吗。」

眼泪从眼角沁出,手掌已经被我咬破,我已经分不清嘴巴里的血腥味是从哪儿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