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队。
只是我有点分不清楚,他们是来为我减负的,还是来欣赏他们
眼中的「珍稀物种」的。
沈星原也不躲我了,我再给他递情书时,他全都高抬贵手笑
纳。后来我才知道,沈星原只收我递给他的情书,其他人送
的,照丢不误。也因此,我的代写、代传情书事业,在南校卷起了一小股风
暴。
我和沈星原的圈子联系越来越紧密,喊我嫂子的情形也愈演愈
烈,我表示亚历山大。
等到他们发现我和沈星原只是假情侣时,怕是一时不好收场。
上午第四节是毛概,临近下课沈星原发来消息,约我去第三食
堂吃饭。
第三食堂胜在食材有机,菜做得特别好吃,不过价格也贵。
我在行知组团,离得倒也近,怕他再作妖,便回了一句
「好」。
沈星原定的是个包厢,我以为是多人聚餐,没想到只有我们两
个,菜都已经上桌了。
「有喜事?」我将包放下,在他对面坐下,拿起湿巾擦手。
他眼皮子轻轻一抬,十足贵公子,「请女朋友吃饭,不是天经
地义?」
我擦手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兄弟,你认真的?」
「嗯。」他面上张扬之色尽敛,「宋冉,我们在一起吧。」
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他定定看着我,「我要不掺水分的在一起。」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我分不清他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试探道,「你的字迹我见过,如果有,我可以帮你写情书,不收钱。」
先动心者先不爱,后动心者心不死。自从知道他前女友也叫宋冉,我的心里就筑起了一道围墙,并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初心,别越界。
他剑眉微皱,明显不高兴了,「宋冉,做我女朋友你很委屈吗?」
「跟委屈有毛线关系。」我勾着唇笑,很直白地转移话题,「沈星原,去年校报采访过你,还记得吗?」
「什么?」他愣了一下。
「校报记者问你有没有讨厌的女生,你回答有。被追问是谁时,你说了一个名字。」我点到即止。
「宋冉,你可真记仇。」大概是想起了旧事,他恼羞成怒,「刚开玩笑呢,谁稀罕跟你在一起。对你这种钻到钱眼里的女人来说,果然男朋友只是工具人。」
我笑着附和,「是是,我是钻到了钱眼里,跟你没法比。」
「谁说没法比?」他小声嘟囔。我很认真地回答,「你是白马王子,而我,只是个等不到王子
的灰姑娘。」
我的话含蓄而隐秘,既是在敲打他,也是在敲打我自己。
他默了一会,拿起公筷,夹起一块牛楠放到我的餐盘中,故作
轻松,「吃菜吃菜,再不吃都要凉了。」
我笑了笑,夹起来含进口中细细咀嚼,没说话。
他看起来若无其事,我却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了几分。
我印象中的沈星原,骄傲自大、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从来不
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这些日子,他不着痕迹地努力把我拉进他的圈子,不牵强不将
就。
结合今天他的表现,我感觉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8
吃完饭,我给沈星原转了200块钱,标明AA。
他没收,让我给他买一个星期的纯奶茶,服务中心一楼那家,
正常冰,三分甜。
我拥有所有院系、所有年级的课表,更拥有一个可以打听到任
何情报的线报群,送奶茶,小意思。我想了想,应了。
接下来,我每天早上会往群里单独发一个红包,三十块钱,只
包一个,要求抢到的人,去服务中心一楼买杯正常冰、三分甜
的纯奶茶给沈星原送去,并声明是宋冉买的。
一杯奶茶十几块钱,还有个光明正大接近校草的机会,线人们
不仅没意见,完成任务后,还会在群里拍照打卡。
沈星原没有再找我,我本人也是尽可能地避着他走,尽管手上
有要给他的情书。
第六天,一位线人完成任务后@我,说沈星原要求,最后一杯奶
茶要我亲自送。
第七天,我有两节课恰好跟沈星原上课的教室挨着,途经服务
中心时,我停下来买奶茶。
「冉姐,」一个线人路过,看到我主动凑了过来,「你真的在
跟沈大校草谈恋爱吗?」
我挑眉,「怎么?」
「就是好奇。」她扮了个鬼脸,「别人谈恋爱,都恨不得一天
见上一百回。你倒好,帮别人写情书递情书亲力亲为,给男朋
友买奶茶却要人代劳,你这是在给男朋友制造出轨机会吗?」
我望着她,沉默了。如果沈星原心里有我,我倒乐意亲力亲为,可惜,被他珍藏在
心底的「宋冉」,不是我。
再说,只是挂名男朋友而已,算哪门子出轨。
刚好奶茶做好,我接过提在手中,冲她笑,「校草永远是大家
的,不好吗?」
她看到我身后,猛然变了脸色,冲我比了个赞,飞也似的跑
了。
我心里一坠,回头——
沈星原穿着一身运动衣,抱着篮球站在我身后,俊朗的脸上阴
云密布。
他身边男生,个个噤若寒蝉。
9
「喏,你的奶茶。」我将手中奶茶递给沈星原。
他没接,问我,「前几天谁买的?」
「不知道。」事到如今,我只能实话实说,「大概谁送的就是
谁买的吧。」
「宋冉,你好样的。」他臭着脸,跟我擦肩而过,瞧都没瞧我
手中的奶茶一眼。那些男生从我身边窜过,大气不敢吭。
我有点搞不懂状况——要奶茶的是他,不要的也是他。
分明是一对假情侣,要不要入戏这么深?!
那杯奶茶他不要,被我一口口喝掉了——明明三分甜,喝起来
却是苦的。
不管沈星原如何,我的生活还得继续。
直到某天群里蹦出了几条消息。
米奇giaogiao屋:冉姐,你男朋友最近忙啥呢?
反射弧很长:同问。
真实社恐:我不想知道爸爸去哪了,只想知道星星去哪了[羞
涩]
暖气片:嘤嘤嘤,该拿什么拯救你,星星的女友粉们~
星星,是沈星原的迷姐迷妹们对他的爱称。
我回了个迷惑的「?」。
北风知我意:冉姐你失明了吗?沈大校草已经整整七天没来学
校了。
最近我刻意忽视沈星原的消息,他们一说我才想起来,群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沈星原的定位信息了。
他一个人住校外,我有些不安,给陆辰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沈星原和班上谁要好。
陆辰沉默了很久,才道,「冉姐,星原哥和他们班同学,关系好像都不怎么好。」
我愣了,「为什么?」
「不知道。」陆辰叹了口气,「只听说星原哥去年和同寝室同学发生冲突,然后就搬了出去,并疏远了班上所有同学。」
我难得晃了神。
沈星原虽然行事不羁,但是人缘一向极好,他跟人闹矛盾,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南校宿舍按照姓名首字母排序,四人一间。
我调出沈星原班级花名册,按首字母排序,剔除女生后,大致确定了跟沈星原同宿舍的男生。
我找到了跟沈星原发生冲突的那个,约在学校咖啡厅见了面,软磨硬泡,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跟沈星原之所以发生矛盾,是因为他未经允许,翻看了沈星原桌上的一本书,并读了从书里掉出的、我给沈星原写的一封情书。
他说同寝室的人,拿沈星原收藏「情书大王」写的情书这事取笑沈星原,哪料到,本是玩闹性质的小事,却最终发展成打架斗殴。
我这才知道,平平无奇的我,居然还有一个「情书大王」的美名。
我暗戳戳试探他,什么叫「我给沈星原写的情书」?
他告诉我,那封情书落款就是宋冉,就是信纸发黄,字迹褪色不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还说,沈星原搬出宿舍前扬言,所有人都要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以后谁提揍谁,有人不信犯了规,当真被沈星原暴揍了一顿,求我千万别透露他的名字。
离开前,他还郑重地跟我道了歉,说自己当时没有恶意,让我别介意。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是给沈星原写过很多情书,却篇篇落的都是别人的名字,写那封情书的根本不是我。
我在咖啡厅独坐很久,心中五味杂陈。
占着沈星原「现女友」的位置,和他前女友共用一个名字,可真是一笔理不清的糊涂账。
10
沈星原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学校不来。
下单给他的情书递不出去,客户们一天三问,量变引起质变,我愁得头秃。
走投无路的我,上知乎提了个有噱头的问题:如果你男朋友突然不理你了,如何辨别他是在生你的气,还是不喜欢你了?
有个匿名回答,说了三个字:苦肉计。
我苦思冥想了三日,三日后,骑自行车过桥时,故意将左胳膊蹭上石桥栏杆,擦破了不大不小一片皮。
新鲜的擦伤、红艳艳的血,挂在我白嫩纤细的胳膊上,分外瞩目。
我蹬着自行车去了校医室,没事人一样在门口拍了张照片,配上文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发了张带定位的朋友圈,只对沈星原可见。
发完朋友圈,我进校医室挂号,看诊,买药。
刚在休息室坐下,准备给伤口消毒时,沈星原大汗淋漓、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条朋友圈杀伤力太大,我看着他,突地就失声了。
他一言不发地蹲在我面前,拿走我手中的袋子,拆开碘伏和棉签包装,给我左胳膊消毒。
大概是很少做这种事,他没控制好力道,我被棉签戳得「嘶」了一声。「弄疼你了?」他紧张兮兮停下动作,抬眸看我,眼中全然都
是关切。
不得不说,沈星原长得实在太好看了,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与他
对视,纵使我妾心如铁,都免不了被他蛊惑。
「嗯,你轻点……」我鬼使神差卖起了惨。
他凑到我胳膊边,往我伤口处轻轻吹了几口气,又笨拙又可
爱。
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言情小说没少看。他的表现,称得上一
句合格的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让我不合时宜地走了神。
假的终究是假的,这场美梦,就像是空气中漂浮的泡泡,一戳
就碎。
「还疼吗?」他低声问。
我摇头,装傻问他,「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受伤,担心你就来了……」他小心地在伤口处撒上止
血药粉。
药粉接触到血肉,开始产生作用,伤口处一片火辣辣的疼。
「最近没看到你,忙什么呢?」我主动找话转移注意力,借此
忽略胳膊上的痛。
「没忙什么,就是不怎么想来学校……」他情绪不高,「这是擦哪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小伤而已,不碍事。」我当着他的面动了动胳膊,「你看,没骨折没拉伤,过几天就好了。」
他突然板起脸,疾言厉色,「宋冉,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不要活得这么粗糙。你知不知道,夏天伤口很容易发炎的,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沈星原,你是在嫌弃我吗?」我歪头看他,「我都不在乎,你凭什么凶我?」
他缠纱布的动作一滞,而后火冒三丈,「凶你怎么了?就凭我是你男朋友,表白墙上你亲自发的那条声明现在还在呢!」
「哦。」我无所谓地笑笑,「一开始不是就说好了,只是名义上的吗。」
「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将纱布打好结,起身往门外走。
「沈星原——」我叫住了他,「不忙的话,一起走走?」
11
他没说话,却停下了脚步。
沉默即默认,我和他并肩走到音乐学院的天台上。今天是个阴天,微风化去空气中几分湿热,人工河边的垂柳轻
轻摇曳,边上有几对情侣在嬉笑打闹。
别人的大学生活都这般恬淡安适,只有我,整日疲于奔命。
「沈星原,别再逃课了,大三的学长要做好表率作用。」我趴
着栏杆,听着音乐学院不知哪个窗口溢出的音乐。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听说你和班上同学关系不好,两年后你们都要各奔前程,要
珍惜这份缘分。」我语重心长。
他偏头看我,「你约我出来,就是要说这些破事?」
「当然不是。」我取下背包,拿出里面的情书递给他,「喏,
你的情书。」
他的视线从我手中的情书移到我的脸上,一双黑瞳安静得发
冷,「宋冉,我的这份钱,你一定要非赚不可吗?」
「对。」我将情书再次往他面前递了一递,「既然吃了这碗
饭,总得有始有终。」
他扯走情书往空中一抛,冷着脸转身就走——
信纸纷纷扬扬如大雪飘落,我往前一步,第一次放纵自己,从
背后抱住了他。
他僵着身子任我抱着,完全失了以往的从容。
「一生气就跑,这就是你的处事态度?」我靠在他削瘦挺拔的背上,闭上了眼,「都这么大人了,还当三岁小孩过家家呢?」
「要你管……」他回怼。
「沈星原,我受伤你第一时间赶到,我很高兴,谢谢你。」独在异乡,被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关心着,我终究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气哼哼地,「早说这句话不就得了?非要气得我炸毛。」
我们这样靠着,身上不一会就起了汗,他却由我抱着,不曾抱怨。
「你那句话说得很对。」他后背的骨头硌得我脸骨疼,我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我挣钱确实有些不择手断,但我——」
「我那是口不择言,对不起,你别放心上。」他回身面对着我,急急道歉。
我抬手堵住了他的嘴,笑得勉强,「没什么对不起,我和你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一起原本就不合适。」
况且,跟一个心里装着其他人的人在一起,我也膈应。
「不合适?」他气呼呼地抓住我的肩膀,「宋冉你告诉我,我们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脚踩着同一片土地,共用同一种国籍,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磨了磨牙,「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老实回答我,你喜欢我吗?」他突然问道。
「喜欢啊。」我不敢与他对视,佯装轻松打哈哈,「长得好看
的男孩子谁不喜欢呢?」
「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他气得跺脚,突然捧着我的脸,凶
狠地吻了下来。
他在我的世界攻城掠地、一往无前,我嘴唇生疼使劲挣扎,却
怎么都挣不开他的钳制。
「我说的是想跟我在一起,想要触碰我、得到我、独占我的这
种喜欢。」他微微松开我,眼神染上一丝异色,「宋冉,我对
你就是这种喜欢。」
我惊得后退了一步,被他重新拉扯进怀中。
「沈星原,你是不是魔怔了……」我踌躇再三,迟疑开口,
「我只是和你喜欢的女生同名,但我毕竟不是她,你知道你在
做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他皱起了眉。
「听说你前女友和我同名,也叫宋冉,你还珍藏了她一封情
书……」我挣开了他的束缚,嗓音微微有些干涩,「你用我暂
代她,这样对我对她,都不公平。」
他有片刻的呆滞,而后竟缓缓地笑了。12
他将我带到租的房子里,献宝一样取出了一封情书。
我看着上面陌生又熟悉的字迹,蒙了——那分明是五年前我的
手笔。
他捏了捏我的脸,「宋冉,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就因为这封信?」我扬了扬手中发黄的信笺,哭笑不得。
没想到,我一直妒忌又羡慕的人,竟是我自己。
更没想到,我和沈星原居然五年前就有过交集。
他从我手中小心翼翼地抽走那封信,「毛毛躁躁,这是古董,
可别弄坏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信,我给全校成绩好的男生都写
过……」我不想瞒他。
我当年写过众多情书,这只不过是其中一封,而且,内容都大
同小异。
「你说什么?!」他脸都绿了,看样子被打击得不轻。
「沈星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搞劳什子的代写、代传情书
吗?」我问他。「听说你缺钱……」他声音闷闷的,「但我看过你们班的助学
金名单,没有你。你开销不大,为什么缺钱我不太理解……」
我微怔,笑了,「助学金用于资助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我家
里条件还是挺不错的。」
「你父母克扣你生活费吗?」他小心地开口。
我咬唇,「不是,他们给的挺多,我没动过而已。」
「为什么?」他不解。
「我心里,有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儿。」我敛眸,声音低如叹
息,「也可以说,我是在跟我心底的那个宋冉斗着气。」
他抓住我的手,「你可以把我当树洞,放心,我绝对保密!」
我微微抬头看他,没说话。
「我可以发誓——」他怕我不信,义无反顾举起了右手。
「不用。」我好笑地拉下他的手,「只是这件事,说起来还挺
羞耻的……」
「我不笑话你。」他循循善诱。
「起因……是一首歌词……」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从未述之
于人的旧事娓娓道来,「高一那年,我抄的一首情歌歌词被我
妈瞧见,她以为是我给男生写的情书,当着左邻右舍的面狠狠
教育了我一顿。」
「本来是一件小事,可是别人以讹传讹,后来竟传成:一中的宋冉小小年纪不学好,和很多男生不清不楚,还偷偷堕过胎……」提及此事,我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就这样,拜我母亲所赐,我的名声臭了整条大街。」
他没有说话,却将我紧紧抱进怀中。
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稍微温暖了我僵硬的手脚。
「出于对她的报复,我开始给很多男生写情书,还专挑成绩好的下手,成为一中鼎鼎有名的问题学生。」我低头苦笑,「那一年,学校老师个个以我为耻……」
当年我为了报复母亲,趴在学校光荣榜前,抄下了每个年级成绩靠前的男生姓名和班级,给他们一人写了一封情书。也因此,批斗、记过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但是,学校怕影响风气,一直竭力压制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升高二那年,我觉得这种报复挺没意思的,开始用功读书,高考填志愿,故意选了离家几个省的南校。」说到这里,我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开学后,我就单方面与家里断了所有联系。」
「这一年多,我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寒暑假打零工,以及写情书挣来的。」不知何时,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我声音哽咽,「只是,母亲的不信任及不当的教育方式,在我的心中割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我到现在都无法原谅……」「想哭就哭吧,别憋着。」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头,语气温柔宠
溺。
我鼻子一酸,眼泪就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13
等心绪平静,他肩上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要不要换件衣服?」我尴尬地推开了他。
他瞥了一眼,摇头,「宋冉,弄坏了我的衣服,你得对我负
责。」
我眼皮子跳了跳,「我可以帮你洗,买件新——」
「不要,我只要你。」他执起我的手,撒娇,「宋冉,我喜欢
你五年了,你不能对我这么绝情。」
我头疼,「可是,那封情书只是个乌龙啊……」
「你不说了是跟阿姨赌气嘛。」他语气一变,「难道你那个时
候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我坚定摇头,「我没那么早熟,给哪些人写过情
书,我早把名字都忘干净了。」
他看了一眼边上的情书,「你忘了我可没忘,我可以当你只给
我一个人写了,这封信你也别想要回去。」
「我有疑问……」我吞了口口水,「我们是校友,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抽条晚,那个时候身高就一米六几,特别自卑,也很少参加户外集体活动,你大概都没见过我。」
我颇觉匪夷所思,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一米六变一米八六,我天,你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别转移话题!」他轻声哼哼,「宋冉,你在信中夸我勤勉刻苦、务实上进,是你的学习榜样,我因此重拾自信,并一举考上重点。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心中早就满满装上了你。」
「刚来这边上大学时,有很多女生追我,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就一直拿你做的挡箭牌,我的好兄弟都知道,我女朋友是宋冉。」他轻咳两声,有些害羞,「大二暑假我听老师说你也考来了南校,以为你是为我而来,还兴奋得好几夜没睡着……」
说到这里,他突然委屈巴巴的,「可你入学后不仅从没找过我,军训一结束就宣布代写、代传情书,把学校长得好看的男生堵了个遍,我的兄弟们个个私下嘲笑我……」
我被这些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就是你接受校报采访时,公开声明讨厌我的原因?」我舔了舔后槽牙。
「我早就在心底认定你是我女朋友,你倒好,一直让我啪啪打脸,讨厌你都是轻的。」他耷拉下眼皮,「表白墙的事一出,你让我做你男朋友,我还以为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道你找我,仅仅是为了给你自己正名。」
怨气指数递增,我装作没听见,眼神四处乱瞟。
「宋冉,你对我有印象也好,没印象也罢,这些年我都在为你守身如玉。」说到这里,他怨气忽地爆棚,「而你呢?狼心狗肺铁石心肠,反反复复践踏我的真心!」
我似乎看见漫天小刀子在乱飞,刀刀往我心口扎。
我羞恼瞪他,「沈星原,请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
他反应很快,眉眼一弯张口就来,「我刚才说,我的心上人宋冉,品貌端庄知书达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我见过最贤惠最励志最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没有之一!」
我被他逗笑了,「沈星原,你不知道说假话会遭天打雷劈吗?」
「我说的都是真话。」他目光诚挚,「宋冉,你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但是比起别人说的,我更相信我自己见到的。我喜欢的宋冉,自信独立、一身傲骨,走哪都散发光芒,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谈恋爱和挣钱并不是一个丢车保帅的选择题。」他定定地看
着我,语气认真,「宋冉,你可以选择都要。」
这情话太美太动听,分外撩人心弦,我很难不心动。
我与他对视良久,释然一笑,「好吧,看在你苦守多年的份
上,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吧!」
他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当真?」
「不相信?那就算了。」我傲娇地扬起下巴。
「只是想听你再说一遍嘛。」他伸手抱住我,咧嘴灿然一笑。
那一笑,似晴光映雪、惊月破云,光辉耀目。
我呆呆地看着他,只觉得七窍都被迷晕了六窍。
「冉冉,我好看吗?」他低头凑近我。
「好看。」我缓缓点头,「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足以迷倒万
千少女。」
他脸上笑意潋滟,「那你喜欢我吗?」
我再次点头,「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那么,好看的沈星原,可以亲他最爱的宋冉吗?」他鼻尖贴
上我鼻尖。一语惊醒梦中人——
「又来?」我惊恐地往后仰,捂住了微肿的唇,「在学校不是
刚亲过吗?」
「秀色可餐,食髓知味。」他温柔而坚定地拉开我的手,压着
嗓子笑,「冉冉,你要体谅一只单身狗馋了五年想开荤的
心。」
「我不——」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他全部拆吞入腹。
我瘫软在他怀里,清楚地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流动的声音。
那声音欢快而动听,游走在我的四肢百骸,滋润了我空荡而沉
寂多年的心田。
遇上这么一个贪吃的男妖精,也不知到底是祸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