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使臣血淋淋的头。
祖父当即就晕厥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哥哥和知秋都趴在一边睡了,只有我醒着,祖父看起来很有精神,抖着八字眉朝我笑,道:「羲河,冷不冷?」
「冷的」
他把被子让开一点,道:「来,到爷爷这来暖和暖和」
我抱着小兔子钻进他怀里,他干枯的手一下一下拍着我,像小时候一样。
我以为他病好了,就说:「爷爷,等天亮了,我带你去烧瓷的地方去,那里可好玩了,能把土变成小兔子……」
他笑了,喃喃道说:「爷爷不去了,爷爷要去找奶奶和你爹了……你奶奶的模样我都忘了,只她年轻时的样子,骑着枣红马在柿子树下那么一扭身,真好看,还有出征那天,你爹爹穿着铠甲,漂亮又威风,当时我真高兴啊,我恨不得昭告天下,那是我的太子!是我和明珠的儿子,可我板着脸,如果当时多看看他,该多好……」
被子很暖,瞌睡上头,我依偎着他慢慢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他苍老的声音,他说:「对不起,羲河,活下去吧,答应爷爷,努力活下去,」
我做了一夜很美的梦,梦里有祖父,有哥哥和知秋,还有看不清面目的阿爹和阿娘,我们一起骑马,一起放风筝,一起在满是小兔子的草地上打滚儿……
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软乎乎的被子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祖父不见了……陪着我的,是知秋。
「爷爷呢?」
知秋一身缟素,伸手抱住了我。
祖父的一生,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太过仁弱,才使得南胥和北乾之前微妙平衡的关系被打破,南胥彻底沦为了北乾的附庸。但不得不说,他已经为治国发挥了他仅有全部的才能,他治理的南胥虽偏安一隅,在背负北乾狮子大开口的朝贡长达三十年,仍能保持着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但,这对哥哥来说太难了。
前十六年,哥哥都在致力于做一个标准的纨绔,他缺乏治国的才能,他甚至都没有将祖父的葬礼主持好的才能,仓促继位之后,朝臣的诘问和繁杂的国事让他焦头烂额,即使有贺兰家的扶持,他还是经常因为在朝堂上提一些过于天真的蠢问题而遭到嘲笑。
而我,就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没有人教过我,但我突然明白了,天上没有阿爹阿娘,也不会有祖父,死就是死,即使我做再多的风筝,也没有人在云头上看着我。祖父为我和哥哥精
心打造的梦突然被撕裂了,我们落在焦裂的土地上,满世界都是地狱的火焰。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做噩梦,梦里有许多可怕的场景,最后总是祖父干瘦苍白的面容,他说,羲河,活下去吧,答应爷爷吧,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