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奴署看到她那刻,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时,心底的那种慌乱。
他极少有慌乱的时候,除了父皇与母妃过世时,便就是那时了。
就像那次,见刀剑向她而去,他连犹豫都没有,只想要挡在她的身前,他一直不曾问过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会愿意为她如此。
也记得那个晚上,她坐在昏黄又温暖的烛光里为他补衣,眼角眉间都柔软得一塌糊涂,就如同多年前,父皇每次征战时在帐内与幕僚商谈,母亲就坐在垂帘后为他补衣,自己趴在榻边昏昏欲睡,每次抬眼,就能看到母亲眼里的温柔快要如水般溢了出来。
她的手突然在他手中一动,转眼就见她悠悠转醒,带着病弱中的憔悴,却又格外惹人怜惜。
“别动!”他皱眉,声音里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轻柔,“没事了,别担心……”她的伤养了大半月,等伤好后他便让人收拾出一进院子让她搬进去,又叫管家安排一应事宜,管家便壮着胆子问:“王爷,可是要抬妾?
若是,奴才好去宗人府记册。
”他竟难得的迟疑:“先等一等……”等什么呢,他没说,可管家发觉每次去那院子,王爷竟会在门口踌躇好一会儿,似乎是……对院子里那姑娘上了心。
6阿沅就那样在睿王府住了下来,元绍不常去看她,可府上下人还是瞧出了他待她的不同来,比如他有时外出归来就会带些东西,或是长安闻名的小吃,或是市面上新奇好玩的小物件……待下人送去给她后,他还会问,她高不高兴,笑了没笑。
冬去春来,千叶寺的桃花开了,那是长安的盛景,无论贵族百姓都爱前去赏花踏春,他去看她时便说翌日带她去千叶寺。
其实是他白日里去校场,听到有部将说休沐时要带着家眷去赏桃花,那人笑着说家中女眷就喜欢这些。
家中女眷……他一想就想到了她。
谁料第二日去千叶寺的人太多,马车一辆挨一辆,堵得整个官道水泄不通,停在他们旁边的也不知是京里哪家的马车,车上的几位贵妇嬉笑着闲聊,声音便断续地传了过来。
她们在聊如今南梁太子登基为帝,也不知会不会将还在北周为质的弟弟要回去。
“怕咱们陛下不肯给呢,那韩王在宫里做琴师,常受宣召……”周帝的龙阳之好在北地已不是秘密了,那人将声音压低,“听说他的容貌,女子见了都自愧不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咱们陛下……”这些话,自然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等道路疏通,元绍便下令直接掉头回府。
他回去时铁青着脸,正欲回主屋就被她叫住,她站在他身后直直盯着他的背影:“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