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面临的必然是劈头盖脸的诘问,还有可能丢了官发落出去,谁知率先见到的并不是国子监祭酒,而是那位嫡小姐。她也不像个小姐样子,竟然骑在桃树上。

和风融融,我眯着眼睛看她,春色明盛如许,却不能及她的容光和笑靥。

那日的情形我已记不十分真切,只记得自己说,「因阴阳之恒,顺天地之常。甄小姐记不住也无妨,总之往后会常常相见的。」

我进入甄家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皇帝着意安排。

彼时甄老爷高居祭酒之位,朝中有不少人入仕都要靠他察举,不可不谓权倾一时,皇帝让我盯紧甄家,有风吹草动便要回上京禀报。

先才的一切步步为营都是谋算好的,唯一算错一步的便是甄家二小姐,甄宝林。

她美,美的跋扈恣肆。她不肯受训,在我打她手板子的时候会嗷嗷乱叫,像是张牙舞爪随时反咬回来的小狐狸,但她偶尔也沉静地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垂钓。

「我要是男儿身就好了。」她嘟嘟囔囔地说,「我要学李广那样,做一个守城大将!」

「李将军骁勇善战,却也饱读兵书,你呢?你连过秦论都背不下来。」

她气的蹦起来,「沈长恒!」

我露出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模样,「甄小姐,如今是在甄府,你我师生身份,你还是唤我一声沈先生比较好。」

甄宝林磨牙霍霍:你等着。

我悠闲地撒一把鱼食:好啊,我等着。

府上的小丫头春儿告诉我,甄夫人过世得早,而老大人又常年忙于政事,是以对小姐疏于管教,原先也不是没有请过旁的私塾先生,只是被甄小姐百般捉弄,不出一月便纷纷请辞。

我一面坐在灯前温书,一面在脑子里转动着这些话,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前经过,直奔后院,然后便传来了铲子挖土的「吭哧、吭哧」声,在寂静夜间更显得清晰可闻。

真是……想不注意到都难啊。

我合上书卷,无奈叹息。

第二日,甄宝林带着几分兴奋几分慌乱,圆溜溜的眼睛止不住地乱转,就差用墨汁在脸上写做贼心虚四个大字。

自然,计划落空,她反而被吊在了树上。

「沈长恒!开玩笑也就罢了,你这未免过了头了!」她又急又怒,「你放我下来!」

我不理,只是直身而立,拿着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