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昭宁公主的盈盈大眼里蓄满了泪水,仿佛离巢的孤雏受到鹰鹫的逼杀,顿时想到了母亲温暖的羽翼。
她踉跄跳起,朝着柔贵妃的宫室跑去,身上轻软的绡纱飘落于地,带起一阵不祥的冷风。
虽是午后,日光明灿,疏真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宫廷内外的喧哗哭喊声在耳边回荡,她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浸在冰水里,一个激灵之下,倒是清醒了不少。
她捡起地上遗落的披纱,紧追着公主的脚步而去。
……
不详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到了掌灯时分,传言甚嚣尘上,连柔贵妃都没了主意。
听到皇帝已在前殿设下白色帐幔和先君灵位,柔贵妃小声啜泣着,别过头去,手中锦帕无力落地,却又惹得昭宁公主哭出了声。
母女二人相对而泣,哭声之下,倒是将襁褓中的小皇子吵醒了,他挥舞着双手,已能自己起身爬动,却迟迟不见人来抱,于是一扁嘴,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疏真听着这一片哭声,心中寒意更甚,未及思虑,却听柔贵妃哽咽道:“狄人攻入宫中,这是迟早的事……”
“母妃……!”
昭宁公主几乎要昏厥过去,她剧烈地喘息着,手中巾子几乎拧出水来——在她十五年的岁月里,哪曾料到会有这滔天大祸?
“若狄人进犯,圣上大概准备殉身以谢列祖列宗了……”
柔贵妃勉强说到此处,捂着胸口已说不出话来,疏真取了桌上茶盏递上,她急饮一口,不复平日的优雅仪态,泣道:“事已至此,我等女流也宁可自尽全节,好过落在蛮夷手里。”
昭宁公主浑身一颤——这两条道路同样狰狞可怕,却是要她如何抉择?
“你跟着为娘,清清白白而去也好……可你弟弟该怎生是好?”
柔贵妃愁肠百结,搂紧了小皇子不撒手,已是泣不成声。
正是凭了这皇嗣之功,她才成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尊——如日中天的盛宠荣华,瞬间却要化为黄粱一梦,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昭宁公主已然被吓得迷了心,也没顾得上听母妃说什么,只顾得垂泪啜泣。一旁的疏真凝目看才周岁的小皇子,却觉他黑亮大眼骨碌转动,煞是玉雪可爱,心中不禁一阵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