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梦觉得自己好傻,如此简单的名字倒装,几十年都没有发现。
他此际心中涌过阵阵暖流,也同时升起浓浓的羞愧。
他骂了萧风烈近二十年,怪萧风烈对自己不管不顾,不来看自己一眼,不给自己带半句口信和书信。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跺一跺脚就能让天下震动的南寒王萧风烈为了见自己,居然甘愿扮成一名杂役,一扮就是数年。
萧北梦怪萧风烈不见自己不管自己,却不知道,儿时的他不止一次地骑着父亲的肩上,摘柳叶、掏鸟窝。
能够给到萧北梦的,萧风烈已经极尽了全力。
尽管知晓萧北梦对自己充满了恨意,从来都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并时常痛骂,萧风烈却是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寒白山山巅,眺望着太安城的方向。
想着想着,一层水雾迷蒙了萧北梦的眼睛,无声的泪水从他的脸上缓缓滑落,若不是赵太一站在一旁,他早已放声大哭。
萧风烈走进牢笼之后,看到萧北梦安然无恙,神情明显一松,而后面带微笑,柔声说道:“小北,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要振作一些,嘉元之乱可能另有隐情,漠北楚家可能是被冤枉的。”
听到萧风烈的话,萧北梦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有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
赵太一便有些煞风景了,非得要破坏眼前父慈子孝的温馨场景,他轻咳一声,道:“传言,自漠北王楚天雄之后,南寒王乃是当今天下体魄第一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居然能以肉身力量撕破我的天地牢笼。”
“赵大修过誉了,不是本王的肉身太强悍,而是你对天地之力的领悟还不到火候。”萧风烈的脸上挂着浅笑。
赵太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冷声道:“萧风烈,萧北梦的身上流着漠北楚家的血,你娶了楚千蝶生下萧北梦,已经有了大过错。如今,你还想一错再错,要力保萧北梦?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将会和萧北梦一样,成为全天下人的敌人,被全天下唾弃。”
“本王可管不了什么对错、什么后果,小北是本王的儿子,老子保儿子,天经地义!”
萧风烈眉毛一挑,不怒自威。
“既如此,就让本尊来试试南寒王的手段。”赵太一双目一凝,就准备动手。
“打自然要打,不过,你的这个小笼子太小,不够本王伸展。”
萧风烈一边说话,一边猛然出拳,一拳轰在了身后的流水牢笼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萧北梦竭尽全力也破不开的牢笼竟是轰然崩碎。
赵太一见状,脸色明显又凝重了几分。
“小北,你先去南寒,我随后就到。”萧风烈与萧北梦说话之时,笑容又爬到了脸上。
萧北梦此际已经止住了眼泪,面现担忧之色地看着萧风烈。
萧风烈微微一笑,缓声道:“你无需担心,普天之下能伤为父的人自然有,但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
萧风烈的话语虽轻,但却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赵太一听到此话,脸色更加难看,但却没有出声反驳。
萧北梦感受到了萧风烈话语中的自信,心下大宽,嘴巴连张了三下才将父亲二字给喊出了口。
“父亲,我不能去南寒,至少现在不能去南寒。”
萧北梦朝着萧风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父亲,您多保重,孩儿日后再去南寒看您!”
把话说完,萧北梦催动身形,向着远处急速飞去。
“小北,你站住,……。”萧风烈急声高呼,想要去追赶,却见赵太一正施展手段要对萧北梦进行攻击,便只得闪身直奔赵太一,而后与赵太一激战到了一起。
……
天顺北三州,锦州。
踏马城楚家上下此际正惶恐不安,因为萧北梦一路向北,正往踏马城而来。
因为千里追魂索,姬氏能够准确地掌握萧北梦的行踪,姬无欲原本还想在踏马城楚家多呆几天,但得知萧北梦正极速往踏马城而来,便留下几位随行高手,只身离去。
不过,姬无欲并没有回太安城,而是去了贺州。
……
贺州,墨土城。
一袭白衣,腰悬风行剑的凌未央已经在墨土城停留了近十天的时间。
原本,到达墨土城的时候,她的心情既担忧又激动,且满怀热情。
但现在,凌未央一腔的热情被无情浇灭,心中的激动和担忧变成了仇恨,还有浓浓的悲伤。
魂牵梦绕的情郎,突然之间变成了灭族仇敌的子孙,如此巨变让凌未央芳心大乱,一颗心仿佛被重锤碾碎。
听到萧北梦乃是漠北楚家余孽的消息后,凌未央浑身的精气神瞬间被抽干,她在墨土城停了下来,一停就是近十天。
这十天的时间里,凌未央一直待在墨土城的一间酒楼当中,不停地喝酒,喝醉了就睡,睡醒了再喝,已然没有了半分女剑仙的风采,已经成了一个女醉鬼。
一个女人如此失魂落魄地喝酒,只想把自己灌醉,一个最可能的原因,便是受了情伤。
一些自诩英俊风流或者色胆包天的好汉,被凌未央的美色吸引,跑过去搭讪,想要趁虚而入,试图一亲芳泽。
结果,无一例外,所有好汉的身上都被风行剑给扎出了数量不一、深浅不同的窟窿,下场凄惨。
因此,墨土城的人都知道,城里有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醉鬼,实力惊人且辣手无情,千万不要去招惹。
于是,即便再眼馋,也没有人再敢跑过去与凌未央搭讪,只敢远远地偷看。
这一日,一位脸上轮廓如刀削斧凿一般的威严中年男子缓步走进了酒楼,径直走向了凌未央。
凌未央此际正趴在桌上入睡,桌上桌下,堆满了空酒坛,看上去凌乱狼藉,但是,没有凌未央的吩咐,酒楼的伙计不敢过来收拾。
酒楼中的食客看到中年男子向着凌未央走去,脸上俱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静待好戏上演。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来到凌未央身前十步远的地方时,横卧在桌上的风行剑突兀脱鞘而出,闪现般地向着中年男子刺去。
眼瞅着风行剑就要刺上中年男子的胸膛,中年男子单手轻挥,身前瞬间凝出一面光华流转的元力盾。
风行剑刺在了元力盾之上,只听叮的一声,盾破,风行剑也倒射而回,还鞘。
酒楼中的食客们齐齐变了脸色,知晓中年男子乃是实力强大的修士。
于是,一些胆小或者机灵的食客,连忙结了酒钱,离开了酒楼,生怕大战一起,殃及自身。
在风行剑归鞘之时,趴在桌上的凌未央坐起了身子,抬眼看向了中年男子。
此际的凌未央尽管依然美丽,但发髻凌乱,俏脸发白,一双眼睛发红且微微有些浮肿,眼神也是黯淡无光。
“凌仙子,幸会。”中年男子朝着凌未央微微一拱手,显然是有备而来。
凌未央上下打量了一番中年男子,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地说道:“姬王爷?你找我有事?”
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天顺皇朝定鼎王,姬无欲。
“若是无事,本王自然不会前来叨扰凌仙子。”姬无欲微微一笑。
“我与姬王爷之间,似乎没什么好聊的。”凌未央的声音依然平淡。
姬无欲对凌未央的冷淡不以为意,轻声道:“凌家之所以有今日之落寞,全是因为漠北楚家与黑沙帝国勾结。
想想当年,凌家乃是北三州第一大族,人丁兴旺,产业遍天下。可惜可叹,漠北楚家狼子野心,觊觎圣朝权柄,酿成嘉元之乱的惨祸,……。”
“姬王爷,还请不要拐弯抹角,你有什么话,直说。”凌未央挥手将姬无欲打断,冷冷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