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亚这两天不太平,一天至少要去一次镇镇场子。
金亚是宋家下面的一个舞厅,在南浦能排到前三。娱乐场所资源广来钱多,就是鱼龙混杂容易出事。
前年管理金亚的人吃里扒外被宋彦明抓到,处理了之后自己管,管着管着很多事就变成裴晓宇去做。
去年年底宋彦明忽然记起裴晓宇生日,发觉他已经20岁,该有点自己的正经事做,索性就把金亚交给他代管了。
算起来马上又到十一月。
裴晓宇想着,宋彦明今年还会不会记得自己生日?
赶回宋宅的时候宋彦明还没有回来,裴晓宇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门前想起好友的话,拿起桌上新买的香水喷了一点。
裴晓宇穿过后花园的时候碰上了三太太陆妙言。
“晓宇。”陆妙言喊他。
裴晓宇停在原地,笑笑:“太太。”
陆妙言穿了身墨绿的旗袍,红唇扎眼,她问:“彦明回来了么?”
“还没有。”裴晓宇恭敬地答。
陆妙言:“后天津华银行的晚宴你们都去吧。”
裴晓宇熟练地说还不清楚。
陆妙言有些不悦,想再说什么,想着想着越发恼怒。
“太太,还有什么事吗?”裴晓宇微笑。
他跟着宋彦明过了几年好日子,现在除了黑点哪儿哪儿都像养尊处优的,一双大眼睛看人的时候一副纯真模样。
礼貌、温顺,说话做事都妥当,这是他给别人的表象。
但陆妙言知道他才不是这样。
陆妙言不齿地嗤了声,看着裴晓宇离去的背影暗骂了句“狗东西”。
裴晓宇穿过后花园,要去后门等着的时候才发现鞋子上沾了些泥,刚才没换鞋。
他往旁边雕塑着天使宝贝的喷水池台走过去,用手掬了点水擦拭皮鞋上脏污的地方,这一身是年前宋彦明带着他去培罗蒙定做的,裴晓宇很喜欢,宋彦明也说很好看。
到后门的时候车子刚好就到。
裴晓宇俯身去看后座,宋彦明歪着脖子在后座睡着了,浑身透着疲惫。
他线条锋利的英俊脸庞上有一对浓密纤长的睫毛,裴晓宇一直很想摸一摸是什么感觉。
“睡了一路。”李嘉伟轻声说。
他还坐在驾驶座上,怕自己开门下车的动作吵醒宋彦明,等着裴晓宇动作。
裴晓宇轻轻扣响车窗。
宋彦明醒来,看到是裴晓宇在窗外。
“先生。”裴晓宇叫他,给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宋彦明脑袋发痛,不是很好受,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下车。
裴晓宇麻利地收拾好后座的东西,跟在宋彦明旁边一起回去。
“这一路很累吧先生。”裴晓宇说。
宋彦明嗯了声,“嘉伟说你下午去金亚了?”
裴晓宇:“嗯,最近事情有点多。”
事情多?那更不能去出差了。
“明天是不是没安排?”
“晚上要回老夫人那里吃饭。”裴晓宇说。
“嗯。”宋彦明说着,把领带扯下来递给裴晓宇,“待会儿给我按按头。”
裴晓宇收好东西:“好的先生。”
宋宅落座在南浦市西平路一号,作为南浦市的老牌富商,宋家的寨子在这个黄金地段占地超过一千平米,分成五栋楼。
它曾经像个阶级分明的皇宫一样,把不同的人安排到不同的地方。
宋彦明是长子,按理说应该住在最黄金的位置,但宋彦明母亲是个人淡如菊的文化人,和父亲结婚之后挑了靠后花园近的最小那栋房子住,这里清净不容易受人打扰,后来宋立伟接手家业也没搬走。
宋彦明在这里长大,回国之后回到这里住着,后来掌管了宋家也懒得搬。
家主不住中位也没人敢住,中位的那栋楼就这么空着,隔开了家里的其他人。
裴晓宇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宋宅里的人都戴着一张假面皮,穿着旗袍长衫活在二十年前当“夫人”、“老爷”,只有宋彦明说别叫我少爷。
独栋小洋楼里是很中式的装潢。
宋彦明在里面添置了许多新鲜玩意儿,沙发旁边的提箱式78转黑胶唱片机就是其中一样。
裴晓宇把宋彦明出差的行李交给永叔,到唱片机旁边挑选唱片。
“先生,听什么?”
“嗯……”宋彦明思索片刻,说:“保罗·惠特曼。”
裴晓宇在翻找,他不认识英文也不认识什么保罗·惠特曼,但很早就在封面上贴了标记。
找出来之后播放。
裴晓宇对音乐一窍不通,只记得先生说这是爵士交响乐。
“给你按按?”裴晓宇一边说一边挽起衣袖,往沙发走过去。
宋彦明放松地靠着真皮沙发背,没来由地笑一下,“来。”
裴晓宇揉揉自己的手让它们变得柔软温暖,他绕到沙发背后,并拢食指中指熟练地放在宋彦明太阳穴处。
宋彦明舒爽得闭上眼睛。
回到这个房子,家里都是熟悉的信任的人,这是宋彦明几天来最放松的时刻。
南浦市已经是深秋,晚上有些凉,但先生的肌肤是温热的。
裴晓宇动作熟练、轻柔,他知道怎么按能让先生最舒服。
只有在听到宋彦明发出舒爽的“嗯”声才会忍不住轻轻深呼吸一下。
按了十分钟,宋彦明叫停。
“好些了么?”裴晓宇收手。
宋彦明嗯了声,抬头看着裴晓宇说:“你今天喷了香水?”
裴晓宇微微垂眸:“是。”
“挺好闻的。”宋彦明说,说完起身活动活动脖子,他忽然又转头看着裴晓宇,扬起嘴角:“喜欢用下次我送你两瓶好的。”
裴晓宇的脸烧得慌。
“哈哈哈。”宋彦明大笑出声。
平时糙得很,忽然用起了香水,八成是自己这个小跟班是有心上人了,宋彦明门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