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盟实业。”舅舅不瞒她,“我没舍得吃,送老夫人。”
美盟的老总有前科,判了六年,出狱后,在临市搞‘灰色生意’,传统规矩的商人不合作。舅舅收了礼,美盟缠上李氏,举着‘李氏伙伴’的幌子,保不齐爆了雷,牵连李氏。
“舅舅,尝一尝李家珍藏的普洱。”纪茗斟茶,“这三年,娘家沾了煜年的光,表哥买了洋房和豪车,您一套衣服十几万,日子富贵了。”她渐渐严肃,“为什么不知足呢?”
舅舅一愣,“茗茗...”
“他们巴结您,尊称您舅舅,于是,您忘了在建筑工地的狼狈了,忘了纪家的衰败不堪。”纪茗越来越严肃,“您缺钱向煜年借,贪污4100万,是犯罪。我保不了您,去自首吧。”
“纪茗!”舅舅惊惶失措,“煜年不追究我,你追究自己的娘家?”
“他顾念夫妻情分,我也得顾念!”纪茗一字一顿,“我帮不上他,不能害了他。”
硬的不行,舅舅使软的了,“自从你嫁了煜年,你表哥赌得更凶了,赌场知道他是煜年的大舅哥,设下陷阱,哄他押注,他欠了千万的债...我唯一的儿子,你唯一的哥哥了!茗茗——”
“表哥赌了十年,掏空了娘家,还要掏空我婆家吗?”她大吼,“赌场设下一个千万的陷阱,表哥跳了;倘若设下一亿、五亿的陷阱,甚至设下股份的陷阱呢?李氏家族百年基业,亡在我纪茗手中吗?”
舅舅匍匐在地上,拽她裤子,崩溃嚎啕,“十二年前,你父亲自杀,母亲生病,我凑了两万块钱送到医院,要不是顾副市长去纪家接你,我准备带你回家,供你上学,舅舅虽穷,没吝啬过,你得势了,不管舅舅吗?”
纪茗闭眼,哽咽,“我先是顾夫人,再是舅舅的外甥女,保全丈夫是我责任。”
不管了...
舅舅整个人垮塌下去。
她踉跄走出偏厅,大保姆迎上她,“老夫人晓得内幕了,您怀着孕,交给京哥儿解决吧。毕竟是娘家人,大事化小,处置了亲舅舅,您心里难受——”
纪茗摇头,一步步迈下台阶。
大保姆跑去中堂,“京哥儿媳妇让舅舅自首了!舅舅下跪哀求,小夫人不饶。”
老夫人没料到,“这丫头挺正派,分得清是非。”
“原本,京哥儿打算补了账,辞退舅舅,熬一两个月,风波便平息了。”大保姆瞧着庭院的保镖,纪茗下令他们监督舅舅,防止逃了。
“风波可以平息,人言可畏,人心裂痕,是无法平息的。商会那群老江湖一联手,京哥儿的麻烦大了。”老夫人也目睹这一幕,“茗儿堵住悠悠之口,是永除后患。她当家,我放心了。”
中午,纪茗抵达金月楼。
一推包厢门,她一副春风满面,“新上市了十二道招牌菜,蒋太太迫不及待催我。”
蒋太太殷勤替她脱大衣,“其中一道樱桃肠藕,我连吃一星期了。”
“那我仔细品一品。”
太太们打量纪茗,小声议论,“什么没发生似的...她倒是坦然。”
“吸婆家血,喂娘家。”一名太太不屑讥讽,“她生下长孙,不知天高地厚了,只要顾会长腻了,她如何飞上枝头,就如何摔下枝头。有钱有势的男人,自古凉薄。”
“顾会长已经有新欢了。”太太八卦,“她娘家大肆敛财,李家趁机怪罪她,去母留子,根本不用补偿财产了。”
“林太太。”纪茗友善,主动打招呼,“煜年告诉我,林总为商会贡献不小。太太贤惠,林总也仁义。”
林太太装腔作调,“我自然维护、辅佐老林,搬了林家的东西贴补张家,这样不体面的事,我不做的。”
林太太的娘家姓张。
纪茗从容落座,不反驳她,“宋太太的胃病痊愈了吗?”
“谢谢顾夫人惦记。”宋太太比林太太有心计,大局未定,不与纪茗结怨,“在德国疗养了一个月,是顾会长介绍的医生团队。”
“我母亲有早期胃癌,煜年换了一拨又一拨团队,德国的医术不错。”纪茗云淡风轻地,怼了林太太。顾煜年待娘家一如既往孝顺,无所谓金钱,以前是,现在是,外人无权干涉。
“顾会长爱屋及乌,和夫人金玉良缘在圈里是一段佳话。”蒋太太附和。
金月楼是上海菜为主,融合菜系为辅,纪茗是北方口味,一开始吃不惯,跟着顾夫人慢慢适应了,是南方口味了。
席间,林家的司机匆匆闯进包厢,“顾会长的舅丈人投案了。李家那边的消息是顾夫人出手了。”
挨着林太太的蒋太太和宋太太听个一清二楚,她们懵了,看向纪茗。
她竟然不包庇娘家?
刚曝光,如此迅速,不封口,不打点人脉,送了亲舅舅蹲大狱。
“礼礼快下课了,先告辞。”纪茗莞尔笑,大大方方起身,“商会不是煜年一人独大,是诸位业界前辈、太太们共同打得天下,煜年任职会长三年,工作兢兢业业,我家世普通,不敢拖累他,娘家有罪,认罪。从今往后,李氏集团的董事、高管,绝不聘用我娘家亲戚。”
她们一瞬哑口无言。
这时,经理引了顾煜年上楼,他从公司赶过来,西装革履风采烁烁,伫立在门口。
太太们恭恭敬敬,“顾会长。”
他颔首。
旋即,望着纪茗,“儿子呢?”
“去马术学院了。”
“安排那么多课程,礼礼太忙了。”顾煜年解了大衣扣,靠近她,“童年是玩的,不是学的。”
“你不许溺爱礼礼。”她不乐意,“顾小公子必须文武双全,考状元。”
他笑了一声,“顾小公子的母亲是学渣,逼儿子考状元?”
气氛轻松了一些,太太们纷纷笑。
表面在笑,心中在琢磨。
纪茗才二十四岁,该出手的,很果断;不该出手的,从不掺和,彻底拿捏了顾煜年,外面女人即使爬上他的床,恐怕也撼动不了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