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提着口袋敲响了宴笙办公室门。
“请进。”
低沉的嗓音响起,叶枫推开门,一脸憔悴的宴笙盯着屏幕,手指快速的在键盘上飞舞。
“宴老师,我给大家伙买了点纯素的咖啡和面包,他们都拿好了,这是给你的。”
宴笙瞟了一眼,袋子里好像不止一杯咖啡。
“给我买这么多?”
“哦,我不知道你们多少人,买多了,这是剩下的……”
“哟,剩下的才给我啊。”宴笙本意就是开个玩笑,叶枫立刻着急了。
“不是的,不是剩下的,我以为你会来拿,早知道你忙不过来,我就应该第一时间给你送进来的。”
“我先就给你拿出来了。其他人都没动过,真的,不是剩下的。”
叶枫立刻急得满脸通红举着手里的面包解释,宴笙笑得更厉害了。
“小朋友,我就是逗一下你的,你帮我开一杯咖啡吧,我这忙着不能中断。”
检验结果出来了几个疑似物品,还需要进一步复核,宴笙正在电脑上核对片段。
宴笙看得眼睛发花,头脑发胀才搞了一半,他怕停下来一打岔,一会又要重头开始。
叶枫打开咖啡,插上吸管,撕开了面包纸。
宴笙说完又盯着电脑屏幕,继续核对。
微微打开的双唇间挤进来一根细细的吸管,宴笙条件反射一吸气,一口还带着热意的苦涩液体进了嘴,顺着喉咙滑下去。
苦意在口腔中横冲直撞,刺激了困顿的大脑。
他一转头,叶枫已经把面包凑到他嘴巴,看他转脸扬了扬手腕:“吃。”
宴笙哭笑不得,张开嘴咬了一大口。
他也是饿极了,三两口咽下,叶枫又扬了扬手腕。
宴笙笑着说完谢谢,又咬了一口。
就这么他吞一口,叶枫扬扬手腕示意再吃。
一个面包吃完,宴笙笑着问:“你是跟谁学的这么喂东西?”
叶枫含糊两个字:“朋友。”
他不想说太具体,不想让人觉得他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连喂人吃东西都需要学。
他没喂过人吃东西,哪里知道怎么喂。
刚才不过是想起了叶锐刚恢复那段时间,某次下午三点过他打过去视频,叶锐正在午饭。
他奇怪地问,怎么这个点才吃午饭,卓一鸣乐呵呵的回答,问你哥。
叶锐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叶枫估计他又闹脾气了。
视频里,卓一鸣就是这样喂叶锐吃鸡腿,捏着尾端的骨头扬一扬手腕,叶锐啃一大口。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中午叶锐闹脾气说要吃三分熟的牛排,卓一鸣不同意只给自己亲手卤的土鸡腿吃。
叶锐发脾气没吃午饭,气鼓鼓到了下午,卓一鸣看他饿得难受问他吃不吃。
他非说手疼,抬不起来。
卓一鸣说喂他,他才高兴点。
哪知道卓一鸣转头就用招猫逗狗的喂食方式收拾他……
从没喂过人吃东西,也没养过宠物的叶枫哪里知道喂食手法的不同。
看叶锐吃得那么香,还以为这姿势促进食欲呢,刚才就用上了……
叶枫不懂,宴笙懂啊,但是吧又觉得叶枫不至于这样和他开玩笑,因为一次两次还行,这次次都这样。
要么不懂,要么脑子多少有点问题……
他还是觉得单纯的小朋友可能真不懂,所以才问跟谁学的……
叶枫含糊其辞的回答,让他以为触及了叶枫不太好的回忆。
“说起来,你也给我买过好几次饭了,我一次都没请你吃过饭。”
“你们胡队,生怕我占你便宜没完,我得早点兑现诺言,等这次案子了结了,你选个地方,我请你吃顿饭吧。”
他怕叶枫推辞,已经想好了进一步的劝说,叶枫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
“真的吗?我选地方,你请客?”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对啊。”宴笙说完正想补充除了ttingforme。
最后没说出口,既然都叫了人家选地方,自己还提那么多要求干什么。
叶枫兴高采烈的走了,等在四楼的周云飞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到的时候,谭局不在,秘书也说不上来去哪了,帮他联系谭局,电话一直打不通。
周云飞只能站在门外等,等了十来分钟,终于看见举着电话的谭局溜溜达达的走了回来。
谭局一脸笑得灿烂,不住的“好的”“好的”“知道了”“到时候一定安排妥当”。
周云飞跟着谭局屁颠颠走进办公室,又等了好几分钟,谭局终于挂了电话,看到周云飞先清清了嗓子。
“小周啊!”
“云飞啊,你们去探望金总怎么样啊?”
“你们啊,搞不懂商人的心思。”谭局摸出一摞红票子递过来。
不管怎么样,到手的钱还是要争取下,他没想到的是,他刚一握住,谭局就松手了。
“嗯?”周云飞歪了下`身体,满脸不相信。
谭局看他拿了钱还没走的打算,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滋润了下说了不少话早就干掉的嘴巴。
周云飞真怕谭局下一句就说:经费有限,报销不了。
想到这,周云飞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周云飞犹豫着不敢接,谭局那说话的语气他捉摸不透,是批评他呢还是批评他呢?
要是批评了他,这钱他还能拿吗?
刚才路上,胡队他们都担心金显荣还有后招,到时候这钱他不得还要还回去?
还钱不可怕,还钱时候绝对还会挨顿更狠的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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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局说着掏出钱包要数钱,这么爽快利落,周云飞反而怕了。
“我就跟你说说这中间的曲折吧。”
“谭局,金显荣挨了那么深一刀真的就这么算了??”周云飞说着话伸手捏住了那一摞红票票。
周云飞猛地点头,一声不吭递上□□:“谭局,您看这个。”
谭局接过□□,勉强还能算三位数,他眉角跳动,咽了两口唾沫。
“下一次这种事情,还是要讲究下预算,咱们市里穷,凡事都要精打细算,量体裁衣。”
“嘿,你个傻小子,给你钱你就拿着啊!”
“谭局,要不等金显荣出院再说?万一……”
这钱是真的给他了……
“不过,这钱花得值得!”
“不过这次花得值!”
“是挺贵的哈。”
金显荣说的不追究,不计较,也可以算是真的不想追究所谓的凶手,嫌疑人。
而他可以追究的点其实远不止于此。
他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就像他说的,流浪汉有什么钱赔偿?抓来枪毙也好关几年也好,对他毫无任何帮助。
不如摆个高姿态,反正你们饶安也不可能包庇一个流浪汉。
但是这事他不追究,省里市里负责招商引资的就打鼓,是不是不想继续投资了?
是不是以后没办法继续合作了?
这个时候,金显荣适时释放一些信号,要继续投资。
基调定了,至于细节还有待商榷。
那么省里的人肯定会许下承诺,一切好说。
到时候金显荣就算提一些过分,但是不会太过难以达到的要求,就算市里做不了主,省里也会同意。
他名利双收,面子里子都赚了,流的血受的伤才不是白费,不仅换成了利益,而且换成了把刺伤他的流浪汉枪毙十次都不可能得到的好处。
所以人家金显荣不是不计较,只是会算账。
周云飞捏着一沓红通通的钞票,吹着口哨,脚步轻快走回办公室。
他不仅拿到了谭局亲自给的钱,还得到了谭局亲自点拨,他的前途更加宽广了。
周云飞一进办公室,迫不及待宣布了自己刚刚从谭局那里得到的第一手消息。
胡平冷笑了一声:“果然商人,唯利是图是本真啊。不管了,反正咱们按现在流程抓紧查。”
**
傍晚,准备下班的清洁工阿姨们被叫到了b栋二楼走廊。
四五个阿姨站在电梯门口,等着人来安排活。
“这都要下班了才叫我们来,不是要加班吧?叫我们干啥呢?也没说清楚。”
“咋的,不会是叫我们来搬尸体出去丢吧?”
“你想啥呢,脑子坏掉啦!”
“那叫这么多人来干啥,不是搬尸体,是搬啥,都快下班了不让走。”
“阿姨们辛苦了,麻烦把这些东西扔了就可以了。”玻璃门开,出来三四个人,拖着好几个黑色口袋从里间一路出来。
“这是啥呀。”
黑色口袋鼓鼓囊囊,看不到里面,刚才那句调侃的“搬尸体”,此刻好像成了真。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一些塑料袋,纸巾之类的,没多重,就是多而已。”小王说着单手提起来晃了晃黑色袋子,轻飘飘的一看就没啥份量。
“哦”阿姨们一看确实很轻,纷纷上手一人两三个很快分完。
“你们路上不要拆开哈,扔到最近的垃圾房就行。里面没有能卖废品的东西,千万别打开。”小王叮嘱。
阿姨们说着不会,放心吧,高高兴兴地走了。
只要不耽误她们下班就行,再说了法医检验中心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切尸体的地方,里面的东西都充满了晦气,他们才不会刨开垃圾找金子呢。
其实黑袋子里真的是垃圾,除了包裹那些奇异食物的塑料袋,还有他们脱下来的口罩,平均十五分钟洗一次手用掉的擦手纸巾。
这些物品大部分不符合危险品范围,所以不走有毒垃圾处理。
但是汇聚在一起的味道,着实上头。
从昨天到今天,除了物证还保留着,他们摸过碰过的所有东西全打包扔了。
检验区,能开的窗户全开了,空调换上了加热,力求把一切存在于这个空间里和他们脑海里的奇异味道尽快蒸发吹走。
检验结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大王,古振乐和宴笙在一起整理报告,小王带着大伙收拾垃圾,不放过每一寸地方,收拾了好几大包让阿姨们带走了。
但是存在于他们脑海里的味道似乎久久不散。
宴笙走出办公室招呼大伙没事可以下班了,他带着大王小王,古振乐去刑侦汇报检验结果。
如果还需要补充,他们留下来处理就好。
胡平在电话里听到宴笙说,“结果出来了,信息不少。”顿时摩拳擦掌,把一办公室人迅速拉进会议室准备开会。
检验中心几人面色疲惫走进了来。
“宴主任,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给你们准备点啥?我那有前两天新到的牛肉……”
胡平一个“干”字还没出口,被坐旁边的叶枫猛地捂住了嘴。
“吃素,吃素,大家都吃素!”
宴笙摆了摆手,指了指小王。
后者立刻清了清嗓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刑侦支队各位同事昨晚从目标区域共拾得九十八份食物。”
“其中卤蛋一枚半,鸡腿四个半,火腿肠三根半……”
小王如同报菜名,念出了长长的清单。
胡平裂了下嘴巴,咽了两口唾沫,不自然地转动了下脖子,转过去就看着宴笙笑意盈盈看着他。
那脸仿佛再说:“我们检验中心受过的罪,你们也得尝尝,要吃素大家一起吃!”
小王报完清单,大王汇报了他们筛选的部分残留品牌外包装的物品情况。
包括厂家,批次,规格,生产日期,市面铺货情况,普遍售价。
之所以做这么细的信息收集,就是为了给刑侦提供更多的侦破线索。
“带包装的物品只有这么几份。”大王结束了汇报。
“验出含有n3毒素的食物有三种:火腿肠,鸡腿,鸡翅。”古振乐给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而刚才大王汇报的带包装的食物里,就有火腿肠,分别于不同地方拾取到的火腿肠。
“火腿肠都有?”叶枫询问。
“都有,牌子不一样,但是价格差不多,就是那种几块钱一大包二三十根的便宜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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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笙打了个哈欠,回答了叶枫的问题。
“那种东西基本就是淀粉,添加剂,闻起来很诱人没啥营养,拿来诱惑流浪猫狗,成本低见效快。”小王补充。
检验中心重点化验了含有n3毒素的食物后,发现了一个规律。
“并非整个食物都有毒,而是存在于部分位置。我们在事物内部发现了很细的孔道,高度怀疑是非常细的针头。甚至可能源于n3毒素其中一段时间的特有原包装。”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屏幕上投影出几张具有年代感的图片,均来自于宴笙今天找相关部门要到的内部珍贵档案。
“这是n3最贵的一批包装,也是唯一一批带针头的包装。”
“针管针头一体,金属质地。”
“密封效果一流,无论拆分与否放几十年都不会坏,也不会蒸发。”
“操作简单开封就能使用。”
“但是因为成本过高,而且无法观察内容物状态,在十年前被淘汰了。”
n3后来只用于科研工作,研究的要求变得更加精细。
n3不再是一味毒药,而是一种原料。
不能只追求不渗漏,不蒸发
原料的状态用量都直接影响科研结果。
就算他搞不清楚这个毒的原理,成分,致死率,但是他一定心存忌惮。
“当然这都是我们讨论的,这个东西从诞生到现在没在人身上用过,没有参考数值样本。”
宴笙说完,接着介绍他们根据数值,对陆小路以及流浪狗解剖化验后,推测的该毒物起效发作时间。
“为什么?”胡平立刻反问。
“5-8年。”
“并且整个区域都是监控的,包括更衣间,淋浴房。百分百做到无死角。”
所以先正常烹制,完成后注入毒素是最安全的,将自己误食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检验中心发现的针孔,毒素分布不均,证明了叶枫的推论。
所以根据用途的更高要求,他们更换了包装,不再使用此类包装。
投毒人很清楚这是剧毒,不仅能毒死流浪猫狗,而且能毒死人。
他如果新买一套厨具,一个不留神用混了怎么办?
家里若是有其他人,用错几率更大。
叶枫见胡平没反驳,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这些食物应该是先烹饪,熟了之后才挨个注射毒液。”
“带毒的食物,毒素分布不均,所以我们讨论后认为,根据摄入量的多寡,吃过这些东西的动物发作的时间长短不同,可能有的并不会立刻死亡,最长可能会食用后2-5小时才彻底咽气。”
关于n3,上一次开会,宴笙已经做过详细的讲解,浓缩成关键两个字“无解”。
他不可能拿自己做实验,所以肯定不会在自己平时可能用到的器皿里放有毒的食物。
“这批包装一共使用了多少年?”叶枫问。
无论发作时间长短,不过是等待死亡的时间长短,到最后都是一个结局。
“我上午找n3历次包装存档和工作人员聊了聊。n3的管理一直很严格,只要接触这个东西,无论你是什么岗位,出入管控区前都需要脱下便装换连体工作服上班,下班后脱光冲洗身体消毒后离开管控区穿自己衣服走人。”
“陆小路用不锈钢盆煮方便面,鸡腿扔进去煮过,整盆食物都带上了毒,他吃了一点就难受了,而狗啃完了整个鸡腿才发作。确实发作时间不同。”
叶枫等宴笙的分析完,又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个东西几乎是每周盘点,清查,过期破损全部监督销毁。n3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库存对不上的事件,几乎停工了半个月核对,最后查清楚是入库时点错数,或者是出库漏记。”
管理如此严格,怎么流出来的呢?
这就是个问题了。
宴笙说完,投影出了全国范围内,曾经有机会接触到该种包装n3的相关单位列表。
“这是内部保密档案,你们看看有没有可以参考的信息。”
“时间紧迫,我来之前随便查了下跟饶安相关的,没得到有效信息,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屏幕上密密麻麻数家企事业单位,从行政办公到储存地点一应俱全。
宴笙慢慢拨动鼠标滑轮,一排排的字不断滚动着。
“诶诶诶,等等,等等。”
叶枫着急地站起身一把按住了宴笙的手背,投影上立刻变成了静止。
两只手掌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火热的掌心接触到冰凉的手背,冲击很强,宴笙一个激灵缩回了右手。
这反倒方便了叶枫动作,他抓过鼠标往回滑了上去。
叶枫停下滑动鼠标,光标不断在一排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址上来回晃动。
“这个地方,好像是河畔小苑拆迁前身!”
“哦?”宴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随机抽查过这些地址,很多都提示错误,无法定位,你这样一说我大概明白了。”
这些在今天早已经不存在的地名,都是随着这些年城市拆迁消失的门牌号。
有些道路在城市发展进程中可能已经消失,所以宴笙之前的查询一无所获。
“哦?看这路名好像确实是,但是门牌号都没有,你怎么确定的?”胡平问。
“我昨天早上回来后让区里帮忙调监控,然后和区里的同事闲聊了几句。”
区里同事的亲戚家原来也住那一片。
赶上拆迁,本来有机会选择河畔小苑的返迁房。
但是他亲戚那会嫌弃附近荒无人烟,而且之前周边拆迁的要么返迁的小区建筑质量很糟糕,要么迟迟没有拿到房子,怕不靠谱没要房子拿了现金。
谁知道那附近这些年居然越来越繁华起来了,河畔小苑房子规划也不错,房价也蹭蹭上涨,顿觉后悔。
“他亲戚住哪?”胡平问。
“从河畔小苑往河边走,那条公路原址,他还说河畔小苑还有附近很多小区都是返迁户,有的是居住在附近的居民,有的是城里拆迁过去的。虽然都是拆迁房,但是这一片只有河畔小苑,建筑质量规划最好。”
“也就是说那一片居民,大部分都是本地人?”
叶枫的这通闲聊,结合宴笙拿到的资料,为刑侦工作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侦破方向。
坚不可摧的堡垒被攻破,要么内部,要么外部。
既然n3相关单位内部管理这么严格,那么外围呢?
n3相关单位的建筑物就是普通材质,并非铜墙铁壁。
现在那一片摄像头都不多,更何况倒退十几年前。
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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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查那一片最近二十年的返迁居民资料,岁数在四十岁以上。”
胡平已经确定了大概范围。
听起来复杂,实则不难,通过户籍系统调取辖区内户口变更过,但是又没有迁出辖区的居民信息即可。
信息变更包括修改学历,婚姻状态,名字都会记录。
还有辖区内的迁徙,户口地址变动。
二十年前那一片居民不算多,再加上条条框框,虽然初始搜索出来的信息有过万条,但是筛除掉那些改名字,修改学历,外地迁入的,最后就剩下几千条。
九点过,最后得出了一张百人内的名单。
男男女女三七分,男人占了大多数。
“有没有无儿无女,丧偶寡居的女性。”胡平大声问。
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都是“没有”。
“女性全部剔除。”
最后只剩下六七十名男性。
年龄从四十到八十,学历从小学到高中,一眼看过去,谁都可疑,谁都又没嫌疑。
“有没有居住在昨天我们圈定范围内的啊。”叶枫问了句,他看过去地名都差不多,分不清哪是哪。
“对对对,有有有。”有人根本不需要看就回答出来。
毕竟大家在饶安待了不短时间,昨又在那片睁大眼睛熬了一通宵,路名范围都刻在了脑海里。
“筛出来。”胡平一声令下,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最后还剩十来个人。
这是户籍地址目前在叶枫圈定范围内的,而这些人之前的居住地址也相隔不远。
范围一步步缩小,希望一步步增大。
“把最后这些人信息发给大家。你们都仔细瞧瞧,选出自己认为最可疑的三个人,然后说出理由,我们采用不记名投票,看看谁得票高。”
胡平看似胡闹的提议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对的声音。
叶枫第一个铺开了书写纸。
办公室里每个人面色凝重起来,盯着屏幕,手里拿着笔写了一个名字又划掉,再写再划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办公室里在投票选举下一任刑侦支队长。
要是谭局知道,他们居然是投票选举投毒嫌疑人,不知道会不会气得立刻背过气去。
气氛凝重的选举投票前准备工作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
大家内心忐忑,一个个排除,一个个找理由,怕抓不到嫌疑人,又怕冤枉好人错过嫌疑人。
投票正式开始后,有的人还不忍搁笔,总想找出更充分的理由换一个嫌疑人名字写上去。
黄友成拿着最终投票结果,一个个唱票,叶枫在旁边拿着笔记录名字,画正字。
最后得票以大差距领先的是两个人,一个45岁的中年男人,一个73岁的老年男人。
名字出来,办公室里议论纷纷,好像大家对这两个名字都不陌生。
“这两个人我觉得都像,但是我斟酌后选了年轻的,精力旺盛足够支撑长年累月的采购,煮熟,抛洒。”
“我后来选了老的,我觉得他可能一个人住,有准备毒物的空间。”
“对,我也是这样想的,45岁可能上有老下有小,没时间也没空间持续搞这个,家里老婆孩子有吧,小孩误食怎么办。”
看来大家认真看了每个人的资料,真的是用客观理智的分析来锁定自己心目中的嫌疑人。
叶枫坐在座位上没吱声,竖着耳朵仔细听大家的分析判断。
办公室里的议论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慢慢安静下来,大家把目光投向胡平,希望他给个最终的定论。
“小叶你选的哪个?”胡平不着急说自己的看法,问叶枫。
(本章完)
第七十三章
叶枫毫不犹豫回答:“73岁那个。我不是看他现在选的,我想的是二十年前的他们在做什么。”
叶枫选择的理由跨越了二十年的时间长河。
73岁的老头二十年前五十岁出头,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积攒了一生戾气。
年龄或者社会身份所限,他不能正面去抵抗,打不过或者不敢打,一定是长期积攒了很多无法消散的怨气,才会催动他在某一个契机采用非法手段获得n3毒素。
45岁的男人,二十年前,二十来岁的冲动小伙,有什么脾气当场就发了。
打架斗殴见血可能,但是要处心积虑去偷管理严格的毒素,可能还没等到他计划完,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查查老头住址,趁着天没黑,我们去会会他,说不定抓个现行。”
胡平语气自信,末了还补充:“相信我,我运气一向很好,嘴巴也很灵。”
73岁的老头全名:陶德全,饶安本地居民。
胡平轻声一笑,这反应没跑了。
“三天两头一到半夜就在厨房搞得砰砰砰,忍你很久了,你自己下来看是不是你家漏水了。”
“别装死!”
叶枫走出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了悠扬的鼾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里传来的。
胡平什么都没说,轻推了一把叶枫。
“没搞什么,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家为什么漏水,跟我没关系。”苍老的声音辩白得很无力。
“你楼下,你他妈的大半夜搞什么,厨房漏水都流我家来了!”
胡平率先下车,带着人往里走,密集的脚步声终于惊醒了熟睡的老头。
胡平连工作证都没出示,说了句“找人”。
胡平又晃了晃,大家伙看清楚了这是一间厨房。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左右,一双双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
流花苑是最早期的返迁小区,房屋质量不佳,没有正规物业管理。
叶枫大声喊到。
现在十点过快十一点了,哪个平常人家这大半夜做肉食?
如此浓郁经久不散的香气,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烹饪留下的。
“谁啊?”
连大门口的灯都是坏的,采光全靠值班室窗户透出来的有限的灯光。
叶枫被推到了最前面,他二话不说举起拳头砰砰砰大力砸起了门。
“开门。”叶枫砸了好一会,里面都没动静,他不耐烦地喊了起来。
目前人户合一,居住在距离河畔小苑500米的另外一处小区流花苑。
叶枫越砸越用力,一副扯开嗓子准备骂街的模样。
居民楼的户型都是统一,一楼这个位置是厨房,楼上不出意外都是设置的厨房。
胡平一队人把车停到门口,看门老大爷坐在门卫室里手支着脑袋睡得正香,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陶德全住在最内侧一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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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楼下,有干警猛吸鼻子:“谁家做饭,烧肉了吧,好香。”
小区里不知道曾经又几盏路灯,反正现在除了一盏好的,其他都是坏的。
“不是你,是谁!”
即使陶德全不是嫌疑人,这会在屋里也没干好事。
大家放轻脚步摸上了三楼,干警密密麻麻挤在狭窄的楼道里。
“开门!”
胡平举起电筒照向黑乎乎的一楼,灯光扫过阳台边的玻璃窗,内里炉盘锅具依次呈现。
户籍系统里,他的户籍地址和居住地址曾经变更过一次,变更前正好是河畔小区旁边的公路原址。
大家屏住呼吸,等待胡平发号施令。
大家伙心惊肉跳,这是生怕里面人不知道警察来了吗?
他撩起眼皮瞧了眼,懒洋洋问了句:“你们干嘛的?”
大家伙内抬起头向上一望,一排排黑乎乎的窗户没有一盏灯。
他摇了摇头,这样形同虚设的门卫,但愿这里面的居民能够安眠。
老头哦了一声一点阻拦的意思都没有,埋下头转了个声继续闭上了眼睛。
谁家黑灯瞎火煮肉?
门里终于憋不住,传来一声苍老的回应。
即使是有人半夜饿了,或者刚下班回来加餐,也不会做耗时耗力的食物,飘出来若是方便面香气反而更合理。
“不看,我睡觉呢,没弄吃的,你搞错了。”
“开门!你把门打开。”叶枫往后退了两步,旁边的人迅速闪开给叶枫留出活动空间。
门里再一次恢复安静。
叶枫高抬起腿,狠狠一踹,薄薄的木门应声向后倒去。
楼道里的灯光洒进了黑暗的屋里,照在了一脸错愕惊慌失措的老头脸上。
“啊!!你是谁!”
“你……你们是谁!”老头看清楚室外密密麻麻的人愣在原地,忘记了躲藏。
数盏手电同时亮起,投向室内。
瘦弱的老头身高不过一米六多,口罩拉在下巴处,带着乳胶手套,穿着塑料一次性雨衣。
这样的打扮在没开灯的屋子里,说他刚杀完人正在分尸都有可能。
叶枫看他那瘦弱惊恐的模样,都懒得冲上去控制他,走进门拍亮了屋里的灯。
老头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上方,睁大眼看着屋里瞬间涌进来的十几个男人,个个精壮,一看就不是善茬。
“啪啪啪啪”室内的电灯一盏盏亮起,厨房里炉子上的大锅还有未消散的白烟。
地上一张印花塑料布扯开,胡乱扔着煮熟的鸡腿,鸡脖子,鸡翅。
两名干警迅速跑过去把守住了厨房入口。
“你们是干嘛的!”老头看胡平他们没动手,有了底气。
胡平指着黄友成胸`前挂着的执法记录仪,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
“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现在怀疑你涉嫌数次投毒,危害公共安全。”
“我,我没有!”老头十分嘴硬。
“有没有,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自然有人能告诉我们。”
胡平说完,干脆利落拨出了宴笙的电话,请求他们走一趟,来采集点物证。
老头听到胡平叫人来采集物证,转身便往卧室跑,叶枫立刻上前提着他的肩膀一把拽了回来。
“急什么?什么宝贝见不得光,一会拿出来给我们看看,不着急。”
叶枫说完提着他扔去了沙发上,老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老头一脸凝重,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神情放松下来,抬脸对着叶枫一字一顿地说:“今年我73岁了。”
“哦。”叶枫没接茬。
“我说我73岁了,老头子了,黄土埋到嘴边了。”老头在数字上加重了语气。
叶枫斜了他一眼:“管我屁事。”
叶枫怼完老头,眼睛迅速扫过整套房子。
几乎毫无装修的两室一厅,白墙,地砖,房间都是老式的土黄色木门。
两个房间门一扇紧闭,一扇虚掩。
屋里家具不多,家电都是旧款。
客厅一个漆水斑驳的老式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大屁股电视。
除了老头正坐着的旧沙发,旁边还有一张方桌,放着几碗吃剩下的饭菜。
老头被无视后,不再找任何一个人搭话。
安静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和以往的雷厉风行,飞奔至现场不同,这次宴笙的超跑仿佛成了老牛破车,迟迟未到。
胡平挂了电话,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叶枫还没听到熟悉的胎噪声。
这个点饶安早已进入睡眠模式,就算这里地处郊区,半个小时也足够了。
宴笙没有出现,胡平也不打电话催促,反而去了楼道里站着点燃了一支香烟。
老头沉默良久,在抬起头变了语气。
“年轻人!”
“小伙子。”
“黑……我叫你呢。”
站在他身前的叶枫无动于衷,他干脆起身走去了门口,踩在被叶枫踢到的门板上劝说胡平。
“你是管事的吧?你们这大半夜在我这扎着没用啊。”
“你瞧瞧我家这条件,我像是有钱人吗?”
“我七十三了,又老有没钱,你们跟我这折腾来折腾去没意义,都是白忙知道吗?”
“早点走了吧,我就不计较这门的事了。”
“老子需要你教我做事?”胡平声音很大,在楼道里甚至震出了回音。
老头一愣,他没想到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脾气大。
说好的人民警察服务人民呢?
“嘎吱”对面的另一户人家的门忽然开了一条宽缝。
门里缓缓伸出一个脑袋,打量着对面屋里屋外人山人海的盛况。
他看了半天一转脸瞧见胡平也看着他,小心翼翼问了句。
“你们这是干嘛呢?”
胡平掏出工作证一晃:“警察调查案子,你要没事顺便聊几句。”
“警察啊!”男人看清楚工作证上的名字,立刻直起身体推开了房门。
他刚踏出一条腿,老头忽然张口吼道。
“个王八羔子,没你说话的份,滚回去你的窝里待着去。”
男人手一顿,看了眼胡平捏在手里的工作证一步跨了出来,指着老头的鼻子骂了回去。
“你个死老头子,平时让你,你当怕你。”
“反正今天警察在,你倒地要死要活也赖不上我。”
“你再骂两句试试,我当着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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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吼,老头忽然闭了嘴瞪着眼睛,叉着腰看看胡平,又看看对面的男人。
满肚子火气突然全部咽了回去。
“警察同志,你们最好把他抓回去关几天,这老头有病。”
“经常大半夜在家里烧火煮饭,这老楼,不隔音,他经常半夜剁得砰砰砰,吵死人。”
“谁去找他,都被他开门骂走,骂不过就倒地下说心脏病发要死了。”
“泼皮无赖一个,抓进去关几天就老实了。”
(本章完)
第七十四章
胡平一撩眼皮:“你说他经常大半夜烧火煮饭,每天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两年前,最开始基本隔天就搞一次,最近半年搞得少了,可能一周能听到一次动静有时也没动静。”
“但是肯定再弄,因为大概一周有两次,半夜能闻见煮肉的气味。”
“要换别的地方还不好确定,我们这绝对就他,整个小区就他一个神经病半夜煮东西。”
“知道他煮什么吗?”胡平问。
“肉,肯定是肉,什么肉我吃不准,但是肯定是肉。感觉好像鸡肉多一点。”男人回答。
“老子有钱,吃得起肉,你穷逼嫉妒啊,管你屁事。”老头忽然又骂了一句。
男人举起右手朝着老头挥了挥拳头,一副准备打架的模样。
老头果然立刻又收了声。
虽然他没问警察为何上门,警察也没问他名字信息,连最基本的询问流程都没有。
他推断的依据就是,只见过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被警察保护的,哪见过七八十岁的老头被一群警察包围的。
叶枫还没听够,声音戛然而止。
“急什么,等着。”
但是他很清楚,隔壁这个脾气古怪暴躁,动不动就把别人祖宗十八代骂个遍的老头有麻烦了。
叶枫等了又等,终于等不及掏出手机。
男人连声说好,心情愉快地回了家轻轻关上了房门。
抓他这种除了嘴皮子,毫无战斗能力可言的老头子哪需要这么麻烦。
胡平说话客客气气,跟吼老头时完全两个语气。
很快收到了宴笙的回复,叶枫却并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唇。
而是又很多辆绵延不绝从外面马路一直响到楼下,甚至刹车摩攃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个人到了不干活,回消息倒是积极。
很有可能是天大的麻烦。
叶枫在打字的同时还不忘记歪着头侧着耳,仔细听楼下的动静。
“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如果有需要,我们后续会再联系您,您是常住这里吧?”
“轰隆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时间又过了十来分钟,轮胎摩攃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独一辆。
看起来就像是偶然遇见,随便闲聊两句,聊的内容都是些不痛不痒的。
“你为什么不上来?”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胎噪声。
声音终止在了楼下,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紧接着上楼的脚步声接踵而至,宴笙人高腿长,迈着长腿三阶并作两阶,第一个赶了上来。
他手里捏着一卷东西,走进房间,低头看了一眼踩在脚下已经有了裂缝的木门啧了一声。
他走到老头面前:“你是陶德全?”
老头看他带着眼镜斯斯文文,又没有穿制服,一点不害怕的抻着脖子硬气的回答“是我!”
“找的就是你。”宴笙手掌一松手指一动,一张盖了大红鲜章的搜查证展开在陶德全眼前。
《搜查证》上清楚写明:房屋地址,房主即居住人的身份信息。
因侦查犯罪需要,需要对其住所进行搜查。
胡平一步上前靠近宴笙耳边,压低嗓门:“祖宗,我明天还能不能按时上班靠你了。”
宴笙冷笑一声:“你是想我查出东西,还是查不出来?”
“嗯?”胡平还没反应过来,叶枫立刻接茬。
“我们想今晚通宵不睡……”
宴笙:啧啧啧几声,领着人带上手套,口罩,穿好隔离衣,迅速散开在了各个房间里。
胡平不愧叫胡来,什么手续没有,一声不吭带着人就冲上民居,还踹破了人家的大门。
发现端倪了,才忙不迭地叫宴笙帮忙补搜查手续,展开物证收集。
如果宴笙今天没在这屋子里搜出铁证如山的东西,胡平停职检查事小,撸了乌纱帽都可能。
就这,还想明天按时上班?
要是查出点什么,今晚都别睡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厨房地上铺着不知道用过多少次的塑料布,油腻腻黑乎乎,本来的印花都变了颜色。
宴笙带着手套蹲下一摸,无论是什么都已经凉透。
他啧啧啧了几声,还是忍不住:“我说你这退休金一个月多钱啊?一顿弄这么多你吃的下吗?给谁吃呢?”
“你管我给谁吃,反正不给你吃。”陶德全立刻回呛。
宴笙一点不气恼,站起身指着一地的肉报上了菜名。
“今天有煮熟的鸡腿,鸡翅,鸭脖子,没啥肉的排骨数份,你们来两个人一个个分开包好,做好记录,小心点啊。”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毒死人的东西,你们可得小心。”
宴笙走出厨房,脱掉了手上的手套扔进垃圾袋,又从衣兜里掏出一双新的套上后,顺手推开了旁边合上的卧室门。
嘎吱,陈旧的卧室门推开发出压抑的残音,陶德全拔腿就要冲过去被叶枫懒腰抱住。
小小的个子,瘦弱年迈的身体,仿佛瞬间爆发积蓄了几十年的力量。
他不断挣扎往前冲,叶枫几次差点脱手。
陶德全到底是上了七十岁的老头,爆发式的挣扎了几分钟没劲了,嘴巴开始谩骂。
污言秽语,什么难听的词汇都崩了出来。
胡平翘着小手指捅了几次耳朵,难怪隔壁邻居刚才说他骂人厉害。
宴笙站在原地笑着看着陶德全,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还招手古振乐帮他去拿东西。
忽然所有花样百出的漫骂浓缩成了饿,问候祖宗的脏话,并且以更快更密集的频率不断蹦出。
胡平伸手捂住了陶德全的嘴:“行了,你都暴露了别骂了。”
陶德全的声音被胡平强行制止,古振乐提着防护服过来,宴笙笑着慢条斯理穿戴完毕,还挑衅的用手指了指陶德全。
“你骂那么久,我还是要进去。”
木门推开,灯光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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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破旧的木床床单垂到了地上,角落一个没了半扇门的衣柜里胡乱塞着衣物。
宴笙走到床边跪在地上撩起床单,举着电筒照亮了床底。
满是落尘的床下地面有几道清晰的划痕,痕迹的那头是一个带锁的盒子。
宴笙趴了下去,伸出右手努力前伸,不知不觉,半个身体滑进了床底,只留下撅着的屁股还在外面。
防护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圆润的形状。
叶枫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身体部分发着呆。
男的屁股都这么圆,我的是不是也这么圆?
盒子终于被宴笙拽了出来,宴笙跪在地上吐了一口气,顾不得拍下头发上挂满的灰尘,手指一挑盖子上的简易挂锁,望向叶枫。
“没钥匙。”
陶德全立刻伸手捂裤兜,叶枫冷笑一声。
“宴老师,钥匙在他身上,不着急拿吧?”
宴笙回头瞧陶德全慌乱的样子,也笑了。
“回去一样的,不着急。”
“我还怕他钥匙藏得隐秘,我们得盘问呢,结果这么容易就不麻烦了。”
“有发现。”同时进入另一个房间的大王汇报。
那是另一间虚掩着房门的卧室,内里更小跟简陋更小。
一张空荡荡的单人床被推到了墙边,狭窄的空间里挤着一个和整间屋子,整套房子完全不搭的冰柜。
冰柜盖子掀开,里面装着半冰柜冻得硬邦邦的各种肉制品。
简陋的包装袋,没有任何制造商信息,一看就不是源于正规商超。
大王带着手套随意翻动了下,冻成一团的生肉分不清品种,有部分颜色呈现不正常的深色。
大王摇了摇头,“这些东西不大可能是给人吃的吧?”
“明显变质了,吃得下?”
搜查于凌晨结束,陶德全屋子里被带走的东西不算多,却耗费了不少人力。
一地的熟食,垫着的塑料布,那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整个被抬走的冰柜。
看起来不像刑侦搜证,更像劫匪打劫了某个熟食店……
除了吃的就是可能装着宝贝的钱匣子。
到了市局,胡平下车头也没回:“给他找个地方睡一觉,咱们也睡一觉,明天再说。”
“别到时候说我们疲劳战术,老头子意识不清胡乱回答不做数。”
“48小时内能出结果吧?”胡平走了段,忽然停下脚步朝着宴笙远去的背影了吼了一嗓子。
宴笙回应他的是竖起的中指。
“妥了,宴主任说,八小时以内给我们出结果,睡一觉刚刚好。”
“八小时说定了啊!”
宴笙早已经进了楼门,提着勘察箱的大王小王,古振乐回过头扔回来一句。
“谁跟你说定了,好好等着吧!”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胡平说睡觉,大概是为了气宴笙,他回到办公室不仅没睡觉,还把本来睡觉的很多人都吵了起来。
路政部门,交警部门,技侦……
他要以陶德全居住地为中心,方圆两公里以内,最近两年每天晚上7点到凌晨三点的监控视频……
光听这一句话需求,有人就差点撅过去。
这是海量如山的视频,就算每天只要八个小时,光就是导数据都得一天起。
“先搞,搞出来多少传多少,后来慢慢来,我们得先有东西看着。”
胡平陪着笑脸说着好话,但是无论他态度再好,也不能平复睡得好好的被吵醒,被叫起来干活的暴躁。
叶枫坐在旁边,嘴唇一张一合,胡平挂了电话。
“小叶,你念经啊?”
胡平随机抽取几个视频拉了一段,确认都是按他要求提取的时间和地点后,叫过来技侦的人要求他们提取高俊杰,陶德全相关的片段。
“我在算,需要多少新证据,才能合法延长48小时羁押。”
“新证据?”胡平反问。
“再提下陆小路,还有附近的人吧。”叶枫补充。
“这明显不相信你的能力啊,你6个小时干出来,证明给你的小朋友看你的能力!”
叶枫忧心忡忡,这好不容易抓到的嫌疑人,不能就这么放了吧?
胡平噗呲一下笑了,提起电话就给宴笙拨了过去。
“对啊,比如确凿的监控记录,但是那片摄像头那么少,查不到怎么办?”
两年的监控,就算放五倍速,不知道一个月能不能看完。
虽然不多,但是也够大伙忙活。
“不是,我是觉得……”
“陆小路,我知道。附近的人是个什么意思?”
胡平眼珠子一转,含蓄地问叶枫:“你是担心还有人和陆小路一样?”
胡平路上说着让大家好好睡一觉,早上起来搞,回来就变了一个人。
只过了一个多小时,编好时间,摄像头编号的第一批视频陆陆续续发了过来。
按这个要求,这些视频根本没有技术处理的必要了,直接看就得了。
技侦的人一听叶枫模糊的要求胡平非但没反驳,好像还要顺着他的意思扩充需求顿时急了。
各个配合部门的协调人,虽然对于大半夜被吵醒心有怨气,但是也知道刑事侦查的时效性,重要性。
他的能力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特别是不靠谱的胡平满嘴跑火车似的激将。
“每天视频里有多少人啊?要男人女人还是老人?你得给个数啊!”
“滚!”宴笙干脆利落撂了电话。
“宴主任,你的小朋友不信任你,他居然在算,我们要靠筛出来多少道路监控,才能找到陶德全投毒的有力证据,且能合法延长48小时的羁押期。”
叶枫张嘴解释被胡平打断:“好了,陆小路中毒当晚,他出现过的地方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推断,一会就发给你们。”
“就算监控里没有他,这些地段有别人出现的视频都收集下来。这样不难了吧?就那一天。”
“这个没问题。”技侦回复。
“算了,那就那晚上附近所有监控有其他人出没的画面,按人分都提取出来吧,最近天还不热,出来的人也不多,劳烦了。”
胡平又添加了条件。
虽然麻烦点,不过就那一天,技侦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带着第一批监控走了。
“小叶,你过来。”胡平领着叶枫走出办公室,去了最角落的小会议室。
关严门,胡平压低嗓门。
“小叶,你是怀疑陆小路不是死于误服?你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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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怀疑是好事,不过凡事得讲证据,没有证据的话不能瞎说,你可以围绕你的怀疑去寻找线索和可能。如果需要支持告诉我,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前,不要轻易对外说。”
叶枫得到了胡平的支持,第一时间跑去技侦又下了一次需求,延长了刚才说的时间,拉长到了陆小路被害前一周。
“啊?你这需求经过你们队长同意了吗?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
技侦的同事有点急。
饶安市局的技侦就五个人,主要做浅表的技术分析工作,有一点深度的不是技术不够就是人不够,都得胡平向省会求助。
所以饶安配备技侦人员的时间不短,却没成为一个像样的部门,也没有独立的负责人。
职级关系上归胡平兼管。
但是胡平对他们提倡无为之治,除了下需求,大部分时候根本不管他们,平时随便他们爱干嘛干嘛。
以胡平的说法,管你们考勤干嘛?你们平时不来都没事,反正我们有需要了,加班加点都得熬出来。
干不了活就滚蛋,我这不养老爷。
久而久之,技侦的的人似乎忘记了他们其实是需要不断提升技术,不断成长的工种,有点麻烦的需求第一反应就是处理起来难度太大。
“胡队确认过,没问题,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问。这个时间可以晚一点,但是一定要。”叶枫坚持。
“需求不是随随便便下的,刚才胡队说的,我们已经在弄了,现在这个算新的需求得排队。”
叶枫明知道技侦的这个说法有拖沓之嫌疑,但是他却不能说什么。
“那这样吧,你们把源文件发我,我自己先看看。”
叶枫现在只能想着,实在不行自己拿过来,能弄一点是一点,万一运气好捞出来很多有用的呢?
“好啊。”不到五分钟,巨大的文件丢进了叶枫的邮箱。
叶枫没回办公室,而是去了b栋二楼,他记得肖萍萍数次提过:我们的头很牛逼,还给别的城市,省做检验,所以我们这么忙。
他叹了口气,为啥我们的技侦没这么厉害呢?
饶安这样的小城市,技术的走向全看个人的努力,无所追求当养老就安排啥干啥。
想要有追求,就去积极争取,谁都不是天生什么都会,不过就是做得多学得多,从不会到会。
叶枫想得很简单,对也不对。
他不了解宴笙的过去,所以以为宴笙只是靠个人努力就带着法医检验中心成了现在的模样。
走出电梯,透明的玻璃后面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在化验室里忙碌着。
叶枫推开门,穿着白大褂,扣子没系的宴笙打着哈欠正从里面走出来。
宴笙撩头发的手定住眯了眯眼,这个家伙来做什么?又是来催工的??
“宴老师,有点事我想请教您。”
“不是催报告,别的事。”
叶枫说完生怕宴笙误会,赶紧补充。
“别的事?”宴笙想不出叶枫有什么别的事。
“我就是想问问,有什么办法找别的城市技侦帮忙啊?”
叶枫说完,宴笙疑惑更甚,这事不应该是胡平搞嘛?
“你想干嘛?操心这干嘛?”宴笙其实想问的是:你想谋朝篡位吗??
叶枫挠了挠头:“萍萍说你很厉害,能帮好多别的城市做检验分析,连省里搞不定的找你都能搞定。所以我想问问,他们是怎么求你帮忙的?求人这事胡队肯定干不了,我学好了,我告诉胡队然后我去求人……”
叶枫说完,宴笙哈哈哈笑了起来,刚才的困倦一扫而光。
他抬了抬手本想摸摸叶枫的脑袋,看到手上的乳胶手套又放了下去。
恭维的话谁不喜欢听呢?
更何况这个小男娃说得一脸真诚,毫无做作虚假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厉害吗?”
“厉害厉害,超厉害。”
宴笙听得身心极度舒爽:“你说说你想求人干嘛?”
叶枫本来是想自己去翻监控,刚才收到文件的瞬间,他知道了,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若真的搞完,估计时长得按年算。
如果他的怀疑成真,那么嫌疑人可能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们还能去哪里去抓?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求助,求人办事得讲究方式方法,这是叶锐教他的。
叶锐身处省会城市刑侦支队,跟饶安情况还是不一样,说到底地位比饶安高,求人也容易,他觉得找叶锐问没啥用。
不如找找身处差不多环境的人,自然然就想到了宴笙。
他没说自己不靠谱的揣测,只说不能漏过任何可能,想要找到更多的证据。
“你是想找到更多的嫌疑人吧?”宴笙嘴角一挑。
叶枫一脸空白望着宴笙,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啊……
“那你求求我吧,求求我帮帮你,告诉你。”宴笙嘴角眉梢挑得更高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六章
叶枫一点犹豫都没有,嘴巴甜得像抹了蜜。
“宴老师,求求你告诉我吧,你最好了,最厉害了……”
“行了,你回去吧。”
宴笙笑着一挥手,叶枫嘴巴逐渐长大,愣愣地望着宴笙。
这是好听的话听完就算了吗???
说好的帮忙呢?
“你回去等消息,你这小孩谁都不认识怎么求人?难不成让你们胡队去求?回去等消息吧,也别告诉胡平了……”
宴笙可不是忽悠小朋友说了甜言蜜语就不理的渣男,这事叶枫去名不正言不顺,他去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最名正言顺的是胡平,但是,如果胡平求完人,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查出来,这不是白费人家精力?
“谢谢,谢谢……”
所以他开口比起胡平,叶枫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你干嘛?”胡平在叶枫又一次回头偷偷看他时终于忍不住了。
还是不说了,免得宴老师没办成,又被胡队笑话……
“对啊,宴主任的面子大家都是要给的,你想弄的事妥了,宴主任给你找了省里和商河市里的技术大佬,一会把邮箱发你,你把东西传过去,写清楚你的需要。”
叶枫仔细看了宴笙提醒的话语,把他们想要的结果,尽量详细的写在了需求邮件里。
叶枫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感谢,把谢谢几个字打了十几遍。
胡平挂了电话摸过身边的竹竿戳了叶枫的肩头。
“刷脸?”
他心里琢磨着: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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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脸上有字吗?你看那么几次还没够?”
有点牙疼……
以前都是扫一眼,连句不客气都懒得回复。
“赶紧再给宴主任说两句好听的,宴主任肯定爱听你说。”胡平非常有自知之明。
先就是噼里啪啦发了一堆表情,又是磕头,又是献花,递茶,眼花缭乱晃得盯着屏幕的宴笙有点眼晕。
叶枫右手一捂转过头,瞪着胡平。
叶枫也听不出那头是什么人。
真要这样,胡平也是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的,虽然不是实际的责任,但是下一次再要求人做个什么,可能就不这么好办了。
如果今天是胡平来提这茬,一定被他毫不留情撅回去,但是来的是个嘴甜的小朋友,自然就另说了……
胡平还想继续问,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念头。
他不欠谁,只不过是把别人欠他的人情讨回来小指头尖那么一点点罢了。
宴笙吸了口冷气,就……
叶枫回到办公室,看了胡平两眼,还是忍下了汇报的心思。
宴笙无所谓,他不打算求人,不过是帮了别人许多次忙拿小小的一点回报而已。
胡平话音刚落,宴笙的消息同时抵达,叶枫来不及看那两个邮箱地址,宴笙说的措辞要求。
“宴老师,谢谢您,你是好人,大好人。”
“没干嘛,没干嘛……”叶枫像考试作弊被抓包的学生,慌张张转过了头。
宴笙第一次因为别人的感谢话语,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全天下最好的人。”
连交换,交易都算不上,查完了毫无结果得罪人也不怕,有脾气以后你们别找我。
感谢的话,他好意思说,宴笙都不好意思听,看起来宴笙对他们队里新来这个小孩颇有好感,就让这小孩去说。
胡平语气兴奋,宴笙请动的级别,帮他们分析这些监控视频就是小意思,别说两年,二十年在他们手里也就是顶天了一礼拜给你分析得明明白白。
叶枫内心在极度挣扎,连自己不小心回头偷瞄了好几次都没察觉。
要是胡队都求不了的事,宴老师更难办吧?
要耍无赖大家耍好了,说什么他们在全省同岗位中拿着和地区经济不符的高工资,这都是他们这几年熬了无数个通宵挣出来的。
当然也可能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别人感谢的话语。
“行了行了,闭嘴吧,赶紧去干正事吧。”
胡平接起来说了两句,都是礼貌客气的话。
胡平说到底也是刑侦队长,不可能张着嘴瞎需求,最后白忙一场。
“你小子可以啊,居然请动宴主任给你刷脸??”胡平一脸笑。
但是却没有任何负担,完全不怕影响刑侦以后的工作开展。
邮件发送成功,很快对方回复了几个字。
“系统里提交下需求。”
附件是一张截图,标注十分清晰。
需求怎么选择部门,审批人,需求内容,看来对方也是个时常帮别人的人,这流程操作图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叶枫按要求,忙不迭的提交了申请,催促着胡平审批完,又在内网联系了谭局审批。
一切程序走完不过半小时,叶枫感叹:“宴老师面子真的好大啊。现在可是还没到上班点啊!”
“你们查陶德全的社会关系怎么样了?不是这点事搞了这么久吧?”胡平吼了一句,语气颇有不满。
“查到了,查到了,有两个弟弟,还有个儿子,还有个孙子。都在本地生活,要不要通知来。”有干警回应。
“通知个p,等着,定死了再说。”
胡平说完,立刻想起来又吼了一句:“把查到的信息,赶紧说说,查全面了吗!”
陶德全73岁,本地居民,拆迁前以务农为生,多年前因家里留下来了田地,宅基地,拆迁时获得了一大笔拆迁补偿以及这套房子。
婚姻关系为离异,离婚的时间刚好是拆迁后不久。
陶德全虽然是退休年龄,但是却并非正式退休,因为他年轻时候一直没有正式稳定工作。
几年前国家出了新政策,针对各地没有购买过社保又到退休年龄的本地居民,当地财政拨款补贴,个人只需要一次性补缴几万块钱,就可以获得退休待遇,每个月领取几百到一千的养老金。
陶德全在那个时候缴了款,成为了一个可以按月领取一点生活费的普通退休老人。
因为购买社保时,需要填写曾经的工作履历,并且附上户籍地开具的各种证明。
所以他们大概知道了陶德全最近几十年的工作经历。
大部分时间没有工作,小部分时间的工作跟n3完全没有关系。
“要不我们去询问询问当事人?”
干警的提议立刻招致了胡平的白眼。
叶枫才知道,原来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有安排对陶德全进行审讯。
“还是不要了吧,感觉去人就是挨骂,他啥都不会说,抵死不认。”
“所以,我劝你们留点力气睡觉都比去问他好,天亮后摸清楚他亲戚儿子的联系方式,我需要的时候必须第一时间联系上。”
胡平的计划并不是彻底晾着陶德全完全不审问,都进来这里了,怎么可能不审。
刚回来那会,黄友成走进审讯室,本想通知陶德全你最好赶紧睡觉,天亮了就没得睡了。
哪知道刚张嘴说了个“你”字,就被陶德全接连不断的辱骂气得退了出来。
刑警不是来和你斗嘴吵架的,是寻找证据定死嫌疑人的犯罪事实的。
既然你只想吵架,那没义务满足。
胡平不信邪,进去了一下,同样陶德全开口便骂,胡平拔高音量吼了两句。
陶德全倒是安静了下来,但是胡平提的问题,他一个字都不回答。
一副我古稀老人,黄土埋到了嘴巴边,你们拿我没辙。
胡平都懒得跟他废话,也不提醒他睡觉了,你爱干嘛干嘛。
留了两个人看着他,监控开着,不用询问,不用回答陶德全的任何问题和无理要求。
没事就睡觉养精蓄锐,反正他一老头也不能撬开门跑出这间屋子。
胡平已经料到了,n3能流到陶德全手里,这绝非小事。
相关责任人不知道多少个,养精蓄锐免得到时候抓人都抓不过来。
天色亮了又暗,呼呼北风带起了满地黄沙,挡住了从早上开始就羞答答没漏全脸的太阳。
午后,风越刮越大,大有遮天蔽日之势,在这让人无法心情愉悦的天气里,法医检验中心带来了让人心情美妙的好消息。
正式完整的检验报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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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内容,每一条清晰罗列。
大家坐在办公室里听了检验中心的汇报。
时间不长,内容不算海量,却是条条直切要点。
陶德全家里收集了数份物品。
铺在厨房地面用于盛放食物的pvc印花桌布。
煮熟的肉食。
陶德全床底下的带锁的盒子。
一个装了超过五十斤冻肉的冷冻冰柜。
煮熟的肉食检验全部正常,pvc桌布上数个区域检测出了残留的n3毒素,推测是曾经使用时浸入。
密封盒子里,取得三支全金属针管,和刑侦支队早上拿到的n3曾用包装照片相符。
每支容量5ml,一支未开封,一支使用了一小半,还有一支已经空了。
经过取样检验,未开封,和两只已开封容器里的残留液体均为n3原液。
“我插一句。”宴笙抬手示意暂停一下。
“三支n3原液,外包装看都是正规产品,批号生产信息一应俱全,我联系了相关人,帮我查询后却得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信息。”
宴笙说完,看着大家伙一笑。
“这三支应该是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东西。”
“哈哈哈哈,绝了,特么的不存在的人是鬼,不存在的东西不就成了鬼东西??”
“我活这么大,鬼故事停了不少,鬼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胡平一拍巴掌乐了起来。
“东西不会无中生有,大概就是有内鬼吧?”叶枫喃喃自语。
胡平和宴笙同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本章完)
第七十七章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个,你们继续。”宴笙一抬手,示意继续汇报。
另外有一支普通的玻璃管注射器,里面满满一管不明液体。
一个密封的玻璃瓶,内有透明液体30ml。
经检测,玻璃瓶和玻璃管注射器里都是用自来水稀释后的n3。
两双加厚的乳胶手套。
这些物品上只有陶德全一人的指纹。
冷冻冰柜里起获二十斤鸡翅,鸡腿,二十五斤鸡脖,鸭脖,带肉的猪脊骨十五斤。
从陶德全身上查获的手机是一部低端智能机,装有以低价著名,品质堪忧的某购物网站app。
通过恢复购物信息,查到了最近三年陶德全的购买记录。
今天是流浪狗,流浪猫,流浪汉。
危险品的管理存在巨大安全漏洞,陶德全一个和n3生产储存,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怎么获得了这么多n3,这是一个可怕的问题。
但是这远不够,刑侦队也不想仅止于此。
之后他沉寂了大概两三个月,之后开始持续在网上采购肉食,一年四季不停,购买频率数量不定。
显然,若是胡平他们没有早一步锁定陶德全,厨房里煮熟的食物,现在很可能不是成为检验中心什么都没验出来的普通食物,而是成为了注射了n3,扔在附近各处新的引诱物。
诱惑着嘴馋的动物,甚至不谙世事的孩童。
究竟还有多少他们没发现的陶德全潜藏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手持剧毒药物,等着投给无辜的生命。
刑侦队吃完了不知道算早饭,午饭的今天第一顿盒饭后,擦干净嘴喝了两杯茶水,等得胡平都要不耐烦再让人打电话催促时,门岗通知有人到了。
陶德全在这个网站第一次购物,是两年半前,购买了一台155l价值380元的无品牌冰柜。
明天也许就是三岁孩童,三十岁青壮年,六十岁老人……
听完汇报,胡平准备立刻开始询问相关人员。
三个人一听躲不掉,才不甘不愿的说等下就来。
陶德全怎么获取到n3还是一个谜,胡平希望通过他的身边人突破这个谜团。
n3不是市面上随便能够获取的危险物品,这些证据足够证明陶德全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持续投毒危害公共安全。
说好的等下,还真的等了很久。
态度冷漠,推三阻四。
负责通知的同志都气笑了,义正言辞强调:陶德全涉及刑事案件,现在是通知你们过来协助调查,如果你们不来,之后证明你们知道一些关键信息没有及时汇报,可以视作包庇隐瞒。
虽说推脱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是核心都是两个字:不来!
三个人接到市局电话通知时,反应出奇的一致。
正好是他家抬回来那个。
“把陶德全的儿子,还有两个弟弟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鬼东西,还是狗东西!”
和陶德全长得有四五分相似的两个男人一起走了进来,叶枫估计这就是陶德全的两个弟弟。
“有啥事,你们一起问吧,我们年纪大了,很多事不太记得清楚。”年轻一点的提出了要求。
语气满是不耐烦,叶枫估计不是那句如果发现“知情不报就是隐瞒”这两个人肯定还是不愿意来。
“急什么啊,来都来了,慢慢说,你们两都是谁?”胡平没说同意不同意,先问了两人身份。
陶德全两个弟弟,大弟弟叫陶坚不到六十,小弟弟叫陶强刚过五十。
叶枫眼珠一转,这名字一看风格就不同,是亲弟弟吗?
“我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好多事都记不清了……”陶坚再次推托,摆明陶德全的事情他们根本不想管。
“你们平常来往多吗?”叶枫问。
“十几年不来往了,今天接到你们电话,我还以为他被人弄死了呢……”
“我刚要高兴……”
陶坚说完,陶强接茬,刚说五个字,两个人一起没了声音。
“关系不好?说说为啥不好……”
这希望十几年没来往的哥哥被人弄死,可见这关系不是不好,是非常糟糕了。
“他妈病死了,我爹娶了咱妈,咱妈管他吃管他喝,给他养大,不说孝敬咱妈吧,仗着爹妈死了,农村拆迁分地,我们哥两信任他交给他去办,他就把我们的份额都吞了,完了还说都是他爹妈留下的,跟我们没关系……”
“跟我们要没关系,你怎么活下来的?再说了,不是一个妈,咱们也是一个爹啊。不要脸!”
陶强说完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陶家三兄弟的纷争并不少见,不少兄弟姐妹因为遗产继承,祖屋拆迁闹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以前陶德全都干过什么工作?”
陶德全旧屋所在地片区动迁始于十五年前,两个弟弟既然委托他处理拆迁事宜,说明在拆迁之前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他读书差,又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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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平打断了陶强的抱怨,再次强调他的问题,在曾经那么多年的时间里,陶德全靠什么过活。
“他文化那么低,我们给他介绍过不少工作,他都干不长。”陶坚回答。
陶家三兄弟,命运迥异,陶德全不爱读书,吃不得苦,初中毕业混进了技校,那些年技校大多都是都是国营工厂联和开办。
毕业就上岗,就业率比现在重点名牌大学还高。
可是陶德全不愿意去工厂流水线吃苦,毕业即失业……
陶坚陶强两个人读书认真,肯吃苦,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也算是过得不错。
两个弟弟自己过得好,也没忘记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四处帮哥哥张罗工作。
环卫工人,商场守夜的保安,工厂运输班的搬运工人……
都是辛苦活,收入却十分微薄。
陶德全的能力注定了他不可能胜任要求高一些的工作。
他总是做一做就不做了,之后拆迁后就靠拆迁款度日,再不工作。
“既然是你们介绍的,那总记得找的什么人,介绍的什么单位吧?一个个都给我们说说。”胡平说完,提醒叶枫专心听,别记漏了。
两兄弟一边合计一边回忆,很多时候,都是两兄弟一起找的拐弯抹角的关系,打听到什么招工信息,拐弯抹角找人帮忙介绍进去的。
努力了不少,成了的没几份,加之饶安这种小地方,一个人的名声很容易传扬开。
陶德全的工作越来越难找也正常。
两个弟弟还没走,陶德全的儿子来了,三个人碰面,都当对方透明,看起来陶德全的儿子和两个叔叔关系也不好。
“你们叫我来干嘛,那死老头子死了我都不会给他收尸的。不是他,我妈能那么早死吗?”
陶德全完整印证了:男人有钱就变坏。
他拿到拆迁款后,对跟着他穷了一辈子的发妻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很快在外面勾搭了一个年轻一点的女人。
然后坚持要离婚,娶那个女人进门。
那会他儿子找到两个叔叔,希望他们劝劝自己父亲,哪知道因为拆迁款,他们早已不来往,毫无意外的他被两个叔叔赶了出来。
父母离了婚,他跟着母亲搬走了。
母亲积郁成疾,没两年病逝,他因为经济原因,18岁高中毕业连高考都没参加,揣着毕业证进入社会工作。
而他的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听说后来被那个女人骗走了一大笔钱。
“傻逼,年轻时候就被那个女的骗过,老了还来,活该!”
“年轻时候?什么时候?多少年前?”叶枫觉得这个事情也许是个突破口。
“二十年前吧,那会我还小,听到父母吵架,也记不太清了,后来听我妈死前说过。”
陶德全不是个好人,年轻时候游手好闲,对家庭没有责任感,兜里有点钱就在外面胡来。
在儿子年幼时,陶德全曾经出轨过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最后也没跟他好多久,而是跟了来饶安修房子的一个包工头。
据说他去找人家理论,还被打了一顿……
后来那个女的不知道怎么样了,拆迁后,不知道咋的,那女的又回来了。
那个时候,陶德全儿子已经十几岁了,所以有了更清楚的记忆。
那个女人跟陶德全说当年是逼不得已,还说是真爱,陶德全这下不得了,有钱了,还有年轻真爱找上门了,这憋屈了一辈子的日子立刻就要扬眉吐气了。
他很快离了婚,可是却迟迟没有结婚,后来他儿子听以前的老邻居说,那个女人找理由从陶德全兜里拿了很多钱,然后再一次消失了……
(本章完)
第七十八章
提起往事,虽然过了这些年,陶德全的儿子依然愤愤不平。
“当初还说要下毒,毒死那对狗男女。那女的回来了,怎么没见他毒死人家,还被骗了钱,老不死的活该!早点死了才好!”
“嗯?你说啥?”正做着笔录的叶枫猛然抬头。
“毒死谁?你再说一次?”
“就是他年轻时候被那个女的甩了,挨了打回来,说要下毒毒死他们。”
“他还说,他朋友在老鼠药工厂上班,拿到剧毒老鼠药易如反掌,别让他碰到他们,绝对弄死他们。”
“我们方圆百里就没有老鼠药生产厂家,除了吹牛,他能干啥啊。”
陶德全儿子语气满是不屑。
“老东西,没钱了到处骗,怎么没见他吹牛挣钱啊?”
陶德全曾经的居住轨迹,n3不同外包装使用的时间段,胡平他们已经摸排清楚。
二十年前,陶德全还住在村里,没有拆迁。
“你说,陶德全曾经告诉过你,他能拿到毒药?”黄友成换了个词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以他们之前了解到的涉及n3的保密管理,真正直接使用这个的工作人员很难带出来,那其他接触不到的人会不会反而有管理漏洞呢?
好在,n3厂的记录是非常完备的,只要在他们那里工作过,就算是其他单位过去工作几天的人员,他们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你看,这几年不是活的好好的,什么被猫咬了,就是为了骗钱。”
某科研机构保管n3,负责催化n3的厂家就在陶德全家附近,也就是河畔小苑的前身。
其中在n3工作了十余年,最后一任门卫的年龄和名字引起了叶枫的注意,同样姓陶,和陶德全相差两岁。
走回办公室不过几十步,叶枫心中有了主意:以陶德全的社会地位来说,他不可能认识高精尖人才。
“小叶,你去查查那个时候n3的工作人员。”胡平叫叶枫出去查证,黄友成接着做笔录。
比如清洁工,保安,门卫,仓库管理,运输司机。
“对啊,对!他说的是毒药,不是老鼠药,说的是剧毒药。他能拿到的剧毒药不就是老鼠药吗?难道还有别的?”
他最可能认识的就是和他曾经做过的工种差不多的人。
“狂犬病,那是狗才有,猫有什么?你被猫抓了要是死了那就是你报应到了。”
“我直接说没钱,当初我妈病了,我去找他,他也是这样说的。”
n3厂里那么多人,怎么查呢?
“前年还是大前年跟我说被流浪猫咬了,要打针很贵,叫我转三千块钱给他。”
如果陶德全真的有认识的人在这里工作,那么他接触到n3的可能性更大。
“他说啥你们都甭信,这老东西坏到骨子里没一句真话。”
但是胡平和黄友成,还有叶枫都知道,陶德全这句话可能并不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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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催化厂里搞技术的,他大概都不可能认识。
因为那是个占地面积不大,员工不多的小型单位,所以附近的居民并不清楚它是做什么的。
陶金平,现年71岁。
有艾家村梁家强的案例在先,叶枫自觉这个人和陶德全极可能沾亲带故。
他几乎没有考虑其他人的可能,直接开始追查陶金平现在的信息。
还好,陶金平还活着,看起来活得还不错,前段时间刚参加了一个出国旅行团,上周才回到饶安。
叶枫毫不迟疑拨通了电话。
接通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
叶枫没有自报家门,而是直接问他认不认识陶德全。
“那是我哥啊,咋的啦。”对方语气有些焦急,那声哥叫得分外亲昵。
“我这里是饶安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你哥陶德全出了点事,你现在能过来吗?”叶枫问。
“能的能的,我马上打车过来啊,你们照顾好我哥啊,我马上来,要带钱吗?”
“不用,你来就行了。”叶枫
“我马上就来啊,你们别难为我哥啊!”
叶枫挂了电话,把n3其他工作人员的信息也整理了下,万一陶金平没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呢?
不过二十分钟,市局门岗打过来电话:有个老头在外面要进来,说是刑侦通知他来。
名字叫陶金平,年纪七十来岁。
叶枫轻吐一口气:说马上真的马上就来了,这么积极的态度,看来这两人比亲兄弟关系还好。
挂掉电话,不过三五分钟,叶枫听到走廊那头气喘吁吁的喊叫。
“哥,你在哪呢?”
“德全哥,你在哪呢?”
“警察,警察在吗?谁给我打的电话啊。”
叶枫立刻出门把胡乱喊叫的陶金平带到了小会议室,通知胡平和黄友成过来询问。
胡平却毫不在意的拒绝了,叫他带着周云飞一起询问就行,这点小事他就不过来了。
陶金平坐定,忙不迭追陶德全怎么了。
“没啥大事,就是了解下情况,你以前在哪上班啊?”
叶枫语气轻松,他怕说了n3的事情,陶金平闭嘴不言了。
“啥情况啊?我哥有没有生命危险啊?有没有麻烦啊!他为什么会进这了啊?”
“他一个七十几岁的老头子能干啥啊?只有被人家欺负的份。”
“警察同志,你们可得查清楚啊,我哥蚂蚁都不敢踩死的性格,不会惹事的。”
陶金平着急帮着陶德全解释,强调陶德全性格懦弱,绝对不是惹是生非的人。
叶枫一看这架势,陶金平要是不知道陶德全为啥来这里,恐怕他们的询问就没办法进行。
但是不可能告诉陶金平,陶德全涉及n3的事,一旦提起了n3,陶金平可能先一步警觉,说不定会隐瞒造成侦破难度。
“陶德全啊,涉及一点纠纷,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现在呢是初步了解阶段。”
“我们通知了他弟弟,他儿子,都不太配合。”
“这转弯抹角找到了你,就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叶枫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想,生怕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还好说完后,陶金平松了一口气。
“没事,问我,我都清楚得很,我帮他说清楚。”
“你十几年前在干啥啊?”
“我啊一直当门卫保安啊,年轻时候在一个国营厂当保安,后来这里建了催化厂,就把调过来当门卫了啊,后来拆迁他们搬了,给我提前按有害工种办了退休。”
“我说的都属实啊,我都有档案啊,国营厂子的领导班子有的还在呢,说不定他们都知道,你们可以去问的,我不说假话。”
陶金平生怕叶枫不信,东拉西扯一大堆证明自己一辈子老实工作,所以能给陶德全做信誉担保。
催化厂就是河畔小苑地址前身,将n3和其他原料融合,成为可以直接使用的科研原料。
催化这道程序并不复杂,提前催化方便集中管理n3原液,经过催化后的n3毒性降低,减轻了后续环节的泄露风险。
陶金平虽然一辈子做的都是保安门卫,但是待得都是国营厂,工作稳定轻松,比起种地的收入更是多了不少,算是他们村里少有的前途不错的人。
“陶德全来找过你吗?你上班的时候?”叶枫问。
“来啊,常来,特别是我值夜班的时候,又不能睡觉,他经常提着酒菜来找我,有时候我困极了,睡一会,他还能帮我看会大门,我们单位的都知道。”
陶金平认为,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算事。
从来没有意识他工作单位是需要严格遵守各项规定的,遵循保密原则的。
不仅他安全意识淡薄,厂里的其他人也一样,否则怎么可能让陶德全一个外人三天两头在他们厂门口出入,晚上还做免费替班?
陶金平提供的信息有限,却说出了至关重要的关键信息。
陶德全完全有机会在陶金平睡着的时候,进入厂房接触到n3,虽然机会渺茫,但是并非不可能!
“我哥不会有事吧??”陶金平说完又追问。
“没事,你别着急,先休息下,一会我们接着聊。”
叶枫叫了两个同事进来顶替他和周云飞,立刻去给胡平汇报了最新的消息。
“我觉得他们库管肯定有问题,他们的库存进出账目能核对上,但是陶德全又拿到了三支n3,问题肯定出在管理人身上。”
“弄过来问话。天南海北都要抓回来。”胡平毫不犹豫下达了指示。
催化厂除了技术工种,科研岗位是从外地来的,其他没有技术含量的工种全是请的本地人。
陶金平是,仓库管理也是。
当年仓库管理才二十几岁,现在不过四十出头,催化厂搬离后,他拿了一笔赔偿金,继续在本地工作生活。
午夜,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一辆黑色小车飞驰而过。
车上坐着四个人一脸严肃,驾驶座上的人紧握方向盘,恨不得油门踩到底,生怕慢了一步扑了一个空。
东丽区的几栋孤零零的老居民楼立在马路边,没有院墙,没有门卫,楼里的住户早已经熄灯睡觉,连个询问的人都找不到。
叶枫按照手机里的门牌号轻轻走上楼梯,叩响了一扇毫不起眼的防盗门。
良久,黑乎乎的猫眼里亮光一闪而过,门后响起了压低嗓门地询问。
“谁?”
叶枫掏出工作证在猫眼前晃了晃,门内沉默片刻又是一声询问。
“你们找我什么事?”
“问点催化厂的事。”
咔哒,防盗门开了一道缝,一个男人挤了出来站在楼道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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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们走,别惊动我家里人。”
(本章完)
第七十九章
“老公。谁啊?”屋里响起了高声的询问。
“没事,没事,你睡你的。”男人话还没说完,门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妇女伸出头看到外面好几个陌生男人,捂住了嘴。
叶枫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我们是市局的,过来找他了解点情况。”
“以前厂子里的睡,没事,你回去睡吧,我去去就回。”男人出声劝慰老婆。
女人满脸狐疑站在门口目送男人跟着警察下了楼。
坐上车,叶枫还没有来得及确认男人的身份,虽然也不太需要确认了。
他虽然年纪变化,但是脸和存档里的照片变化不大,并且刚才的反应也说明了警方没有找错人。
车子发动,黑乎乎的住宅楼很快被甩出了视野。
“你们是找到了丢失的n3吗?”男人第一句询问印证了叶枫的猜测。
叶枫说不着急,他却并不能平静下来,仿佛这些年压在心中的大石终于卸下来了。
他当时心就凉了,虽然每次送过来的数目并非都是整盒,总会有零有整,但是封条一定是好好的。
“你们知道吗?这些年,我每晚噩梦,有时候我根本不敢睡。”
其实那次不是入库数据记录错误,就是丢了。
当天晚上,他接到n3后,匆匆忙忙在交接单上签了字,然后都来不及把n3送进仓库,就赶回了家。
等到处理完家里的事,他立刻回来,清点入库时发现了其中一盒打开了,丢了两只。
他立刻跑去门卫问有没有人来过,门卫说没有。
“n3在我手里丢过三支,可能是绝无仅有的,n3管理很严格,其他地方都不会出问题,我有罪,我有罪!”
当年的仓库管理很清楚n3丢了。
第一次丢失n3,就是警方之前调查中知道的,因为库存对不上,全员上下折腾,查了很久最后查清楚是入库数据记录错误。
“总会梦到很多不认识的人拉着我,要我偿命,说我害死了他们。”
当年的年轻小伙,如今的中年男人在车上痛哭流涕,絮絮叨叨了一路。
回到市局,进入正式审讯环节,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问什么答什么。
无论他是什么样的结局,至少余生能有机会睡个安稳觉了。
午夜找上门的警察,反而让他从多年的自责,恐惧,后怕中解脱了出来。
“别人是过日子,我是一天天的熬,我希望能熬到死的那天,我没有勇气去自首。”
n3的封条撕毁了是没办法重新贴上去的,所以在他之前有人动过这个。
甚至警方还没有问出下一个计划好的问题,他已经自觉回答出来了。
因为n3的性质,所以转运入仓都选在半夜进行,尽量少暴露于人前。
那天晚上仓管接到通知,半夜有货入库,他家里有事想要回去一趟,但是他知道n3入库是大事,是不可能更改的。
“不着急,回局里我们慢慢聊。”
“当时的门卫是谁?”叶枫问。
“陶金平,那会就两个人轮班。门卫室里只有一个人,没有别人。”仓管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当时就知道完了,n3丢失是大事,他很可能失去这份在当时,当地人看来收入非常高的工作。
当年才二十来岁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前途,他没有上报丢失,报警寻找,而是在自己的入库记录本上记录了真实的数目。
这个记录本是手工账目,而在系统里登记数据是又行政人员负责,根据和对方往来表格录入。
登记人员当时惯例询问他时,他随口一答没问题。
然后就是月末系统生成数据表,一核对发现数量不对。
n3少了两支,必然是头等大事,几个城市,无数个部门翻查记录。
谁都不敢承担这个责任,催化厂领导查到仓库手工记录,认为是数据错误,不是丢失。
因为历次都是有零有整的入库,当时负责运输司机也认为责任不在自己,咬死他们交接货时封条完整不可能拆开对数。
在这中间,各方都遗漏了最关键的一个信息记录:批号。
“当时n3的批号不像现在这么精细化,每一只都一样。生产日期一样,批号就一样,每一批都是同一个编号。”
仓管说完,叹了口气。
最终事情的处理结果有些草率。
在几方都不承认,而又缺乏监控的条件下,这事就成了交接人员没点清数量录入系统有误告终。
但是那之后n3全面加强了管理,统计了现有的n3数量,生成了新的批号每支不同,重新印刷了标签,要求各单位对应贴上,并且做好记录。
各个涉及n3的相关单位增加了监控摄像头。
本以为之后的日子相安无事,没想到,催化厂销毁破损n3时再次出了岔子。
n3的密封金属管,被认定不再实用需要淘汰,而抽出里面的液体重新灌注也不符合管理规定。
于是相关单位经过调研了解:此类包装只有饶安催化厂这里有十几只存量时,拍脑门决定:以破损为由,销毁所有的淘汰包装n3。
出库,销毁自然又是晚上。
销毁手段简单除暴,拉去高温熔炉一溶了之。n3经过万度的高温炙烤,失去活性毒性,什么有害物质都灰飞烟灭。
运输交接都是由当时的仓管也就是他独立负责。
本想的是经手的人越少越好,没想到又出了问题。
仓管按要求走好出库,摄像等程序后装上了车,出发前发现忘记带销毁确认函。
他匆匆回了趟办公室拿好,回到车上扫了一眼没发现异常。
等到了销毁地下车,他打开一数,少了一只……
这次不可能是数错,刚才核对录像折腾了那么久,数量甚至每支的模样批号他都记在了心里。
肯定是又丢了!
他经历了短暂的心慌后,忽然镇定下来。
这批货即将送去销毁,无论是多是少,只要一会让操作人在表上签字认可,便是万事大吉。
至于数量只要签字人不追究,没有人知道丢了一件。
之后的流程一如他所愿,对方听说是破损的剧毒化学物,又看到他穿着隔离服,带着口罩面罩,如临大敌。
和他说话都隔着两三米,嘴里不住抱怨怨领导怎么不说清楚。
他主动打开要数给对方看,对方十分不耐烦,叫他别拿出来一会洒了怎么办,赶紧自己处理了。
清点核对完全没有,别说丢失了一只,就是丢失了十只,都不会被第三个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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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丢失的n3原液已经按照流程销毁了,而系统里曾经有过的记录也随着销毁变成了隐藏状态,除去最高层以外的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我会被判多久?”仓管问。
叶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但是肯定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特别是现在还出了人命。
危险品的管控流程如此儿戏,这么多年就丢了三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天边依然黑漆漆一片,不知道哪家饲养的大公鸡发出尖锐的鸣叫。
宴笙给叶枫请的技术外援传来了大部分的分析结果。
“还有最后一些画面,我们在进行技术还原和加强,请稍等片刻。”
作为免费义务提供帮忙的技术大佬,语气如此谦和,让叶枫在感动之余,心中对宴笙面子大的认知又提高了一层。
他们自己的技侦也按要求,提过来了分析结果。
大家分工花了三个小时看完,找到了陶德全在不同的深夜,提着一大袋食物四处抛洒的画面。
找到了健身教练高俊杰,无论严寒酷暑骑着他的山地车,沿着差不多的路线,在差不多的时间从摄像头里匆匆一闪而过的身影。
找到了那些可怜的流浪猫狗,叼着以为是珍馐美味实则毒物的鸡腿,排骨,火腿肠欢快奔跑的场景。
在这些画面里,时不时出现一只黑狗四处欢快的奔跑,那是陪着陆小路一起吃饭,意外中毒死亡的流浪狗。
侦破过程中,接触过的无论是人还是狗都在画面里寻到了完整的影像。
唯独没有陆小路捡食的画面,甚至连陆小路在摄像头里出现的画面都只有不完整的一角。
提着透明塑料袋,急匆匆跛着脚一晃而过。
监控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和红艳超市收银记录的时间相差一个多小时。
没人知道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陆小路是去四处寻找购买鸡腿,还是为了避开监控头绕了很多路,却依然不小心留下了踪迹。
监控画面里除了那些流浪猫狗,没有其他没有接触过的人去触碰过那些含有剧毒的食物。
这也算是一种幸运……
(本章完)
第八十章
那些在镜头下重复出现过的脸,经过外援技术专家的根据行动轨迹判定,均为附近生活的居民,行为路径日复一日如此没有疑点。
镜头里出现频率不超过三次的路人,技侦专家也单独甄选了一个组合,虽然监控视频跨越的时间长度很长,但是时间点都是夜晚,位置偏僻,加上饶安居民的活动特点,加起来居然只有不到五十人。
大家一个个看过去,确认没有形迹可疑的人,他们真的只是偶然路过或者生活于此反复路过。
“我们再一起看看最近时间里,陶德全抛洒的频率和时间吧?”叶枫不死心提出再重复看看。
“最开始陶德全抛洒的时间间隔短,可能是那会流浪猫狗多,毒物被吃得快。最近一年,他抛洒频率明显降低了,最近却又高了起来。”黄友成也赞成再一次看看陶德全最近的轨迹。
“我估计啊,陶德全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想趁着警察找到他以前,再干几波暂时收手。”
“还是再看看监控吧,我也觉得咱们再仔细捋一捋,也许又有新发现呢?”
大家都赞同再花时间看一次监控记录。
胡平指了指办公室最前方的投影幕,叶枫立刻切换监控画面投影。
陶德全被抓获前,最近两次抛洒毒物就是在陆小路死亡前晚和当晚。
“这么快就扔完了?”
有的空着,有的满着,一辆接一辆连绵不绝。
他走得很快,袋子空下去的速度也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他再次回家,这一次红色无纺袋不见了,他背着双手就像一个散步遛弯回家的正常老人。
“叮咚”
那晚案发现场,一条死狗旁边围着的那些看热闹人群的职业分布,让叶枫对那附近居民的作息时间有了大致了解。
今天怎么没丢完就回家了?
“旁边不断有大货车经过,好像是拉建渣,水泥之类的,他可能怕发现?”
“我们根据你们提供的身体数据为参考,寻找到了符合的人物,但是距离太远,我们只能尽量多角度还原画面中出现的人,希望能帮助到你们。”
很明显,陶德全比他们更加熟悉。
随着他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越晚,无纺布袋一点点瘪了下去,里面的东西应该都被他扔在了各处。
左脚残疾步态异常,身高1米75左右,身材瘦弱,男性流浪者。
凌晨十二点半,陶德全最后一次出现在距离他家最近的监控里。
陶德全肩膀上挎着一个很大的鼓鼓囊囊的红色无纺布袋,第一次出现在监控范围是陆小路死亡前晚十一点。
从十一点开始,这条空旷的入城主干道变得热闹。
“这附近居住着很多下班时间较晚的务工人员,比如工地,餐饮,商场销售。他若是再晚点就会撞上这些下班的人。”
叶枫指着大马路上不断往城里开的重型卡车。
他的肩膀上还是挎着那个红色的无纺布袋,里面还装着东西,而他步行的方向明显是回家。
“没丢完就回去了?”立刻有干警发现了不同。
以往数次陶德全无论带多少出来,都是空手而回,连袋子都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监控继续到了陆小路身亡当晚九点,马路上还有稀疏的人车,陶德全背着昨夜一样的红色无纺袋,从监控里一闪而过。
“最近天气暖和了,很多工地加快了进程,弥补冬天落下的工程,所以这些大货车都半夜出动了。”胡平一语道破。
新邮件抵达的提示响起,打开是最后一部分经过技术加强的影像记录。
这是叶枫想要追踪的目标人物……
附件点开,叶枫看到左上角的时间立刻叫了起来。
“这和陶德全出现的时间相差不到半小时!”
遥远昏暗的画面里,陆小路走得很慢很慢,如此慢的步速下,却依然不能掩盖他左脚的不便,这和他们曾经掌握到的信息有点出入:陆小路走得慢时,步态看不出明显异常。
“他一定是走了很多的路吧,才会走得这么艰难。”叶枫喃喃自语。
陆小路的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坨东西。
东西不重,袋子在陆小路手上有些晃悠。
技术增强后的画面,将袋子内容物轮廓提升明显。
一个鸡腿。
陆小路手里提着一个鸡腿……
这极大可能是陶德全刚刚扔出去的鸡腿……
连绵不休的熬夜,所有细枝末节在终于交汇在了一起。
n3是怎么丢的,那些流浪的生命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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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是怎么到了陆小路的不锈钢盆里的……
不是第三人投放,是陆小路自己取得后放进去的……
陶德全为什么会在窃取n3,藏匿多年后开始用到流浪猫狗身上。
一切源于他在不负责任的人生里自食恶果时,不是反思自己曾经犯的错,而是把所有的错在心里推给了别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扭曲至极。
“我收拾不了坑我的人,难道还收拾不了欺负我的畜生?”
陶德全毒杀流浪猫狗的行为,不过是又一次转移仇恨,欺凌弱者的变态心理。
只是这一次,他报复的冤魂多了一个在他的人生轨迹里,完全无关,也是无辜的陆小路。
“陆小路刺伤金显荣,如果他活着,就算金显荣不追究,我们也必须要追究。”
“但是现在他意外中毒死亡了,加上金显荣的意思,这事到现在我们也算是给咱们自己一个交代了。”
“陆小路就算有罪,应该是法律惩戒他,我们和任何人没有权利用私刑。他的意外中毒就是彻头彻尾的无辜受害,一码归一码,这事我们也不可能算了,必须追究到底。”
胡平的话代表了大家的决心,不管陶德全73岁还是83岁,一定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为什么一定要吃鸡腿呢?他到处找,不敢去监控能拍到的地方找,不惜捡一个也要吃到?为什么呢?”
“如果他不是非要吃,也许就不会有事。”
叶枫忍不住喃喃自语,可惜这个问题也许永远没有答案。
天空大亮,陆小路的父亲陆正东经过三十几个小时不断赶路,终于站在了市局b栋二楼的玻璃门前。
一层层门应声而开,脸色苍白的陆小路躺在解剖台上,双眼紧闭好似睡着一般。
陆正东浑身颤唞着扑了上去,抱着两年多没见过的儿子放声大哭。
“小路,你为什么不回来。”
“爸爸还记得你的生日,爸爸没有忘记你。”
“你知道吗,前几天你生日,爸爸给你买了好多大鸡腿,你从小最爱吃的大鸡腿。”
“这两年你生日,儿童节,过年,爸爸都会买好多大鸡腿。”
“为什么你不回来吃。”
“你睁开眼看看爸爸啊!”
中年男人的嘶吼揭开了大家想不通的事情,陆小路四处走,到处找,为什么执着的想要买一个鸡腿。
为什么他会煮那么一大盆方便面,煮一个鸡腿。
因为那天是他真正的生日,他想吃一碗长寿面。
想吃家人从小就会给他准备的大鸡腿。
只是这一次的大鸡腿,要了他的命……
陆正东趴在陆小路身上嚎哭了半个多小时,再站起来身体依然止不住的晃动,他的眼睛在陆小路的面容上盯了良久。
“警察同志,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他自己也不确定应该怎么问。
“我们换个地方聊两句吧。”胡平上前搭住陆正东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一行人走进了宴笙的办公室,陆正东拽着袖子擦了把湿漉漉的眼睛,一夜未合过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陆小路当初伤的人是谁?”胡平问。
“一个刚到本地的外地人,和我们家完全没有交集。”
“那个事情对小路的情绪刺激很大,对方说他刚到本地,人生地不熟,头天在路上拦住小路问路,小路给他指了错误的方向导致他走错路耽误了事,第二天他又碰到了小路然后就骂了小路几句。过了两天,他们再碰到时,小路拿着刀就刺了他……”
“那条路是小路上下学的必经之路……”
“小路不可能撒谎的,但是他心思都用在自己感兴趣的事上,他可能是真的不认识路指错了。”
“他动手能力强,成绩好,他还得过很多奖项,兴趣小发明很多很多……他就算指错了路也肯定不是有心的……”
陆正东反复念叨,小路一定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个人太较真,如果他早知道一定会去找那个人不管道歉也好,求情也好,甚至可以给钱补偿,一定不会让他持续刺激陆小路的情绪……
“你认识金显荣吗?”胡平紧接着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陆正东立刻摇了摇头,反问是谁。
“在你们当地有过捐资助学,也有生意发展。”
陆正东一丝苦笑:“我们怎么可能认识这种有钱人,要是我们家能认识这样的人,当初……”
当初哪至于因为陆小路伤人的事愁得睡不着觉……
叶枫掏出金显荣的照片递给陆正东辨认,陆正东看了两眼。
“不认识,他是谁?是你们说的金显荣吗?”
“完全没见过……”
“小路的死和他有关?是他害死小路的?”陆正东说完立刻又否认了。
“小路那个样子不像被人害死的,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和你们说的这个金显荣有关系吗?”
胡平介绍了金显荣被刺伤,他们锁定陆小路的依据,以及晚一步寻找到陆小路导致没能挽留他生命的遗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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