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微不可察地露出冷笑,倒着默念纸上的字,检查这雄虫是真会还是装认真!
爱德华约估是假的,第一面的东西有些难度,少有学生能这么快看懂,除非提前做过预习。
他先轻飘扫过第一行字,当看到第三行、第四行,神情已然有所变化。
这,这。
爱德华看得越发认真,所谓的虚假认真和做戏在一排排字下面好像被无言击碎。
好家伙,他还看到了图解?
“教授,时间到了。”尼亚靠到爱德华的身旁,在他耳边小声提醒,视线偷偷扫过桌上正在做题的雄虫,手心捂出汗,多少有些紧张。
尼亚的本意是好意,爱德华教授很喜欢观察那些学生,在他们的作业上寻找漏洞,他当初被爱德华教授挑过不少刺,但教授也夸赞了他,让他做了助教,在身边学习。
不过第一次接触到教授的虫,或许会被他犀利的点评伤到,尼亚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悄悄帮帮路卿,至少转移一下教授的注意力。
爱德华颔首表示听到助教说的话,可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第三页的纸。
是的,就在身后的同学满头大汗地搜索答案时,这只雄虫不翻前一页的知识要点,直接写到第三面题目,还不是乱做,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爱德华观察片刻,这答案可圈可点,就是有几分美中不足,让他的胸口像卡了一根鱼刺,腹热心煎地想要当场告诉他答案。
璞玉在前,哪个教授能忍受它被随意糟蹋呀?
爱德华忍无可忍,直接出声:“这一块加上润滑油会更方便齿轮的运作。”
“链子可以缩短,这块齿轮不要,直接拿走,你看,多余的材料不就少了。”
爱德华指点路卿的场景自然毫无例外地被身后的学生尽收眼底。
有虫偷偷看,又低下头窃笑。
倒霉见的,谁叫实力不足还坐前面装逼,这不活该被教授虐吗?
路卿做得认真,没有很在意身边发生的事,只是听到教授的指点,谦虚地应承下来。
“好的。”
然后在图纸上修修改改。
爱德华又心痒痒了,指着纸面上的那段文字:“你看这边是不是可以缩减。”
“好的。”
“还有这儿,圆心角再小一点,诶,对,就是这样,是不是减少空气流入了?”
“好。”
对话久了,后排的学生愈发觉得不对劲,怎么这话越来越柔和了?
感觉不像是指责啊!
路卿点头回应:“好的,谢谢教授。”
爱德华满意地点头,正用余光轻瞄时间,突然惊觉时间比原定的时长超了近六分钟。他立刻手握成拳,在唇前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忘乎所以的事实,然后迅速地补上一句:
“你的错漏很多,还需要改进,回去重造吧。”
路卿:“好的,谢谢教授。”
爱德华瞪直眼看他:“……”你小子只会这一句话吗?
不过后面的学生却长舒一口气,幸好,大家都是同水平的,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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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尼亚将资料全部收好,见路卿离开教室,也急急地紧跟上来。
“阁,阁下!”
尼亚跑得快,急促地喘息着,说话断断续续的,没有气力。
他还以为要追不上了,没想到远处的雄虫却停下脚步,转身靠墙,静静地看着他。
澄净的黑眸宛如星河一般将所有的一切包裹进沉静的夜里,尼亚的脚步逐渐放缓,脸上不知觉地浮上一抹红晕,呼吸都放轻些许。
这位阁下太过于好看,再加上还是救了他雌父的恩虫,很难不让他心绪动乱。
“阁下。谢谢,您,救了我,救了我的雌父。”面对面停在路卿的面前,尼亚小声地说着,手指忍不住交织在一起。
路卿:“不客气。”
他停顿片刻,又温声解释:“你也帮助我宣传菜谱了不是吗?”
那天暴涨的几十推广他都还记得。
尼亚还为雄虫阁下温柔的态度感到羞意,低下头小声地应和着。殊不知这一句解释只是撇清关系,将两者的关系化作了一来一回的交易。
自从那奥古塔丁的少爷没有来找他,尼亚的生活愈发顺风顺水,甚至还获得全校机械比赛的二等奖,马上要代替学校,去外参赛。他本就是漂亮的亚雌,耀眼的金发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良好的身段让他一举成了大学的红虫,机械系的系草。
所以有不少虫是喜欢他的。
尼亚看向雄虫的眼睛晶亮,一开始只是感激,但时间长了,这种感激将记忆中的那道弯下腰的身影不断加深,绘上光晕,让他的心尖上,每次想起都是温温流淌的水。
多么好的阁下啊。
那张手帕还留在他的口袋里。
其他班级陆陆续续有虫出来,其中有一只,正是路卿上课前看见的那个给他放小飞虫的少爷。
走过路过的虫都要来看他们一眼,都很好奇这个和系草说话的虫是谁。
那少爷自然也注意到路卿,眼神阴暗地盯着他。
尼亚咬着下唇,紧张地欲要开口,路卿却突然说:“抱歉,我还有事,之后再聊,好吗?”
雄虫的嘴角挂着歉意的微笑,实在很难让尼亚拒绝,他愣愣地点点头,回过神时雄虫早已消失在走道中,失去了踪影。
尼亚抱着资料望向拐角怅然若失,那少爷插着口袋,挂着笑来到亚雌的身边:“尼亚,刚刚那位是……”
“内谱阁下,这与您没有关系的。”尼亚扭头对着内谱浅浅笑了一下,随后也没看内谱僵硬的脸色,直接转身离开。
*
路卿通过楼梯拐角,上去便是四楼。
爱德华上去又下来,拖着的器材轰隆哐当撒了一地,正好撒在路卿面前。
爱德华站在楼梯上看着下方疑似赢弱的雄虫,陷入沉默。
路卿看着脚下的器材,稍停几秒,当即俯下身去捡。
这时,身旁一阵风吹来,门发出吱呀声。
一道长影压在路卿的头上,紧接着又弯下身帮着一起捡。
路卿拿着机械架的手稍稍一顿,顺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头,看见银灰色的短发下锋利冷落的侧脸。
边上的雌虫还在捡地上散落的东西。
直到几分钟后,雌虫察觉到灼虫的视线,这才后知后觉地也放下手中的重物,抬首对着审视的黑眸慌忙无措地解释道:“……碰巧经过。”
路卿挑着眉稍,也不戳穿他,垂头继续捡器材。
第36章
艾勒特单膝跪地,偏头便能看见白皙瘦削的手背上淡淡的青色茎线,粉白的指盖贴着银黑的漆面握住器材一角,一黑一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又垂眼回望自己蜜色的手,暗沉得快要融入器材看不见。
就连这肤色上的不同也让艾勒特感受到闷闷的不乐,几次看到雄虫都是与皮肤同他一般白的雌虫说话,而不是像他这样的黑皮肤。
路卿说过的雌君,便是要找这样的吧?
他的心情如飞车般上上下下,默默将东西一件件放进箱子,明知路卿是拒绝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贪恋那抹白,偷偷地看去。
雄虫曲折的膝盖离他不到几厘米的地方,不用特意凑近就能感受到清冷的木质香,香味不会过分张扬,淡淡的不缠绵,一如雄虫本人。
谁能压抑着想再靠近雄虫一些的意想呢?
艾勒特抓着器材的手指僵硬崩紧,力气足够却握不住这并没有多少重的东西,只觉汗黏的手心沾上杆子更加湿滑,放东西的速度愈发地慢。
他一边放,一边心里暗暗地胡思乱想。凌晨的对话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将他的心砸碎成千万片的碎片。
这种疼痛的感觉好像出现了不止一次,但远没有再也见不到雄虫的那般痛。
这几天,不止有在线等粮的粉丝,也有在孤夜中对着冷光屏幕傻傻呆坐的雌虫。失去了唯一的慰藉、唯一那块保留着他们回忆的东西,连念想都没有了。
那夜凌晨,艾勒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却还是在雄虫欲要离开的时候,压抑呼之欲出的情感低声问:“您……还会回来吗?”
雌虫的试问没有点名地点,但路卿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
“不会了。”路卿轻声回答,没再回头。
正如他之前对玉佩的回答一样,破掉的镜子不会再粘合回最初的模样。
“不会再回来”,先前的那些痴心妄想,自以为是的等待,也被打碎成沫。
怎么会呢?怎么会不再回来了呢?
艾勒特以为雄虫只是呆在家里太久想要出去看看,总有一天,终归有一天,雄虫还会回来,还会敞开拥抱,抱着他。
骗他的、冷漠的、伤虫的话,他都可以不在意的,真的。
只要再像那天晚上,用柔软的指尖抚摸他的额发,他就不会难受了。
艾勒特当然不会怪路卿,和洛克家主从小教育的话一样,雄虫就是天,是要绝对服从的对象。如果路卿能像洛克家主那样用鞭子抽打他就好,或许会和家主一样露出愉悦的笑,会开心一些罢。
“嗯,做得很好,帮我一起搬上去吧。”
老教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艾勒特稍稍回神看见整齐排列的箱子,不可避免地沉下脸。
双手随意地放上箱面,一想到又要看不见雄虫,艾勒特心底就发慌。除了一周两节的体能课,未来他有什么理由靠近不归家的雄虫呢?
雌虫有些心率焦灼,五指微动,未曾想这随意勾动的触碰搭上白瓷般细腻的指尖,带着一抹凉意。
没一秒,看着雄虫快速抽回指尖仿佛面对附骨之蛆避恐不及,艾勒特的指甲深深刺入木板。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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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的手已经伸出去抱住箱子的一角,然而雌虫先一步将那箱他拖动了的箱子举起,叠在第一个箱子的上面卡入箱子的缝隙。
军雌的“殷勤”让爱德华很受用,当然雌虫帮助雄虫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不会多想什么,只当这雌虫尊老爱幼。
有免费的苦力路卿自然是白用白不用,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良而舍己为虫的好虫,后退一步站在楼梯口对两虫伸出请的姿势。
*
送走两尊大佛,路卿没有课,回去准备整理下一堂课的内容。
临走前,雌虫留恋的眼神他能注意到,门后欣长的影藏不住尾,门面的里侧还残留蒸汽和热度,是他藏在门后许久的证明。
路卿有意当作不知情地走过,却不想雌虫竟这么沉不住气,在老教授落下东西的时候走上前,出声帮忙。
路卿的眼睫扫下淡淡的倦意和疲惫,那日在树林的对话已经将该说的说清楚讲明白,没有难理解的地方吧?
在订婚夜晚的发情强吻,已经是触碰到他最下层的底线。若再多,或许他就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来间断这段似是而非的联系。
书很喜欢开一些小玩笑,这次没有开,它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摸不清雌虫的意思,毕竟它只有几岁,对感情的观念还没有定型,只能用生硬的语言拍打拍打宿主的脑袋,然后打哈哈问路卿什么时候开播。
路卿摇摇头,新的菜他还没有试做过,直接开播是误虫子弟,讨不得好。
一路南走会经过图书馆,路卿想借一些参考书,正巧在行径路上望到侧前方有一大片种植绿色蔬菜的田地。他突然想起在报名当天,于大门墙角处找到的那株荧光草,也是毫不起眼地在大学的一个普通的地方奋力生长,坚强拼搏。
这所套着军校皮子的半贵族大学,一路都是干净齐整金碧辉煌,一路平坦大道延伸至给个分支的路线,通往宿舍、教学楼或者其他地方。
所以看见这几块死气沉沉,携带满身枯黄零落的田地,路卿反倒脚下变慢,不着急于一时回寝室的时间。
自从离开了家族,他好像自动开启什么属性。
书表示,疑似工作狂的属性,外加一点完美主义。
路卿觉得书说得对。
他手痒,想亲自下场查看这些菜长势不好的原因,最好还能买些回去做新菜。
学院这条道两侧上种植的东西,又是市面上极其少见的果蔬。
路卿来到田园边上,看到木牌上标注的归属食堂,略有些意外。
“这里是三食堂的园区,学生不可入内。”
出来解释并阻止路卿入内的是一个拄着铲子的雌虫,这雌虫的脸再熟悉不过,赫然是三食堂在蒸饺窗口隔壁的那位抑郁食堂大叔。
大叔很不耐烦地挥动产子,对路卿有明显的驱赶之意:“快走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跟着宿主顺风顺水久了,头一次见到这么不客气的虫,和那村里一言不发就要打路卿的简直一样。
书撇撇嘴,却听见路卿脾气很好地询问:“请问能让我看看这些菜吗?会支付菜的价格。”
不知道的虫,或许会把宿主当傻白甜。
也确实很傻白甜。
路卿的星际银行存款若一只虫花,怕是一辈子花不完。老洛克留给他的零用钱其实不多,最多买一些精贵的衣服和饰品,毕竟一只圈养在家族中的雄虫除了装扮自己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呢。
但即便如此,路卿还是靠星网交易,慢慢囤下一笔不小的财富。
雌虫大叔听到了钱,目光稍稍摆正,至少态度好些:“可以,这些菜市场价5万星币。”
“但我只能卖你2万星币的量,不能再多。”雌虫明显将他看作有钱无处花的傻白甜少爷,眼底藏着一丝贪婪和鄙夷。
2万星币在这儿买一把碧星罗,在市场上比上好的碧星罗还要贵,他有意抬高价格减少售卖量告诉小少爷是市场价,就是起到哄骗加大赚一笔的意思。
路卿有几分犹豫,年轻的黑发雄虫抿唇垂眸,就像是被他说动却又担心受骗的样子。这种雄虫他见得太多,疑虑太多反倒是涉世未深的天真。
雌虫笑容渐深,他本就没想过用2万星币卖出所有碧星罗。
“这样吧,看你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一万六卖给你怎么样?”
“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了,不能再便宜了。”
“一万六,是多少量的碧星罗呢?”黑发雄虫怯生生地问道。
食堂大叔笑咪咪地说:“诶,将近三分之一的菜园都给你,够多吧?”2/5和1/3,他又偷偷耍了心眼,差了快1/10的菜量。大不了雄虫发现的时候他说是年纪大算数不好,最多打一顿,也不会多痛。
雌虫算盘打得好,站在原地等了路卿半晌,却不见雄虫回复。
他略有些燥意,但面上不现:“你还要吗?不要就算了啊。”
“那还是算了罢。”
路卿露出腼腆的笑,浅浅的涡让大叔很想骂出来的心都喷不出口,只能压在下面硬扯出无所谓的表情:“你确定吗,我是无所谓,今天看你真的很感兴趣我才想低价卖给你的,这是学校的菜园,平日里是不能出售给外虫的。”
“雄父对我的零用进行了限额,我刚刚才发现……”路卿将无尽的话止于依依不舍盯着那片园的双目里,口中溢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一直都想……恐怕不能了。”
雌虫的眼珠一转,他没有听见雄虫那声叹息中的话,但通过前后的联系能推测出雄虫对菜园的执念。
他把握住最后一点商机,询问路卿的限额量——
“六千星币。”路卿羞愧地垂下头,似乎是对自己爆出的价感到羞意。
可笑的是,这种雄虫的心理他也能推测个七七八八,年轻雄虫心高气傲,正是要面子的年纪,拿不出价来会倍感丢脸。那雌虫大叔咬咬牙,烂掉的碧星罗在市场上只能低价卖掉,三千星币都难出手。好!
“卖给你了。”
雌虫一字一顿地说,像是把血和泪吞进肚里。
“我真的是看在你和我有缘的份上。”
那雌虫说得很艰难,路卿却很惊喜,脸上满是感激的笑容:“谢谢您!谢谢您!”
食堂大叔咬牙切齿地笑:“不客气。”也算是赚钱,只是赚到的远比他想的少。
雄虫笑盈盈地走去菜园,对他的态度很有礼貌,大叔心里还是稍稍舒服了些,被他卖了还数钱,真是只傻虫!
路卿俯下身,熟稔地捏起一小块碎土,眼底的笑意加深。
书惊叹道:“路路子,这被你猜对了诶。”
“这泥土是紫盐土,市场价六万一斤啊!”
第37章
碧星罗是一种细长如杆的绿色植物,物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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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大叔所说的碧星罗市场价堪称昂贵是事实,偶尔会发生供不应求的情况,但并不是过份稀有的东西,价钱最高达到1000星币一斤,帝国便会限制溢价。
碧星罗喜湿黏的环境,它的根系很浅,不像一些植物根系分布极广甚至能够延伸至几百几千米地方的植物能自己讨要水喝。
紫盐土干燥却含有极多的微量元素和天然矿物质,只有特殊的植物能在其中生长。而这种植物大概率都是极其稀有、有价无市的单品,很难培育出完整的植株。
这种所谓极其珍贵的植株当然不会是碧星罗这样被迫抬价的假珍品,渴求水的植物遇上干燥僵硬的紫盐土,不能说是有所联系,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气体中似有若无的土腥气和咸燥的味道,由风流裹挟巡回流转在田地的周围,被偶尔经过的雄虫发现一丝端倪。
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那一小片还未种下植物的裸露泥土,在发射中散发出类似淡紫色精矿的光泽,疑似缺水而干裂灰沉的碧星罗自两边分叉,让路卿想起这个特殊的培养基地。
书对食材的了解多,对植物的特性和培养他们生长的泥土了解太少。
用书的话来说就是路卿还未给它升级,它需要浅浅升个两级,才能勉强懂一点植物背后的“故事”。
理解泥土的价值,做个傻白甜的理由也不言而喻,他们的关注点从来不在碧星罗这种假珍食材,而是能够培育各种优秀菜品的泥土。
路卿为学校空留一片好田、暴殄天物而感到惋惜,泥土的使用不当让矿物质流失至少要达到百分之十以上。
这已经是很可怕的数字了。紫盐土本就是用一点少一点的珍贵泥土,糟蹋的那部分完全可以养活一株价值连城的植物。
“怎么样?”
食堂大叔假意温和地询问,这傻乎乎的雄虫很有可能会成为他未来的大主顾,不能像之前那样对他,伤到他自尊心怎么办。
路卿带着两袋菜混入新鲜的紫盐土,眉心平缓,不知怎么那食堂雌虫觉得这淡淡的喜悦有几分刺眼,活像是真淘到什么绝好的东西。
他晃了晃头,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明明被骗了还喜笑颜开。
听到雄虫的道谢,大叔假意寒暄似地答几句话,便放路卿离开。
事后,他收到食堂总负责虫的消息要求检查菜园,等磨磨蹭蹭地过去却发现这本来厚沉的泥土好像比先前薄了一层。
连带着那三分之一的蔬菜一齐消失地无影无踪。
*
数十天时间如流水奔腾而过,开学军训终于在这一天彻底结束,在下一周转为格斗基础。
开课的第一天,艾勒特作为任课教官早早地来到战斗室,传言他只是因养伤而留在学校授课不久便会离开,有学生猜测这位新教官对教他们这群崽子上课一事并不满意,深邃锐利的红眸始终沉浸着阴郁的暗色,如沉降一片散不去的黑雾,无虫敢随便触他的眉头。
始作俑者的雄虫如同边上的普通学生,完美地融入队列中,仿佛五天前警告雌虫的并不是他。
艾勒特不经意地掠过他的脸,又似没事虫一般移开视线,迈开长步环绕队伍细数到场学生。
雌雄两队因体能上的因素实力悬殊,雌虫和雄虫分为两队各自一对一地对抗。然而三分钟的配对时间,所有的雌虫和雄虫都配对结束,唯独留下路卿。
“都配对完成了吗?”
一声询问获得的是死一般的宁静,学生们面面相觑却鸦雀无声,新教官军训时严厉的表现至今还在他们的心口留下一道深刻的阴影,一言一语都极具威慑,谁也不愿去做这个说话的出头鸟。
路卿却在这时踏前一步,训练的要求是穿军服短袖,所以在雄虫抬手敬礼时能看见绷直柔韧的线条:“报告教官,我没有配对完成。”
艾勒特微微侧目,他知道雄虫那队有虫请假,又时刻关注路卿,怎会不知道他被“孤立”了,但他没有出声,一直等到配对结束,确定路卿确实无虫搭伙,点头回应:“好,还有吗?”
“14对雄虫、15对雌虫。”
艾勒特听不到其他学生的回答,默认再无落单虫族,对路卿说:“暂时和我一组。”
同情的目光落在路卿的身上,与冷血教官一队,岂不是被虐死。
路卿的眼眸却平和地注视着他:“教官,请多指教。”
艾勒特的眸微微敛去颜色,这张沉静的面容前不久还用温柔而坚韧的语气表示:希望他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如若屡教不改或许会上报给雄虫协会让他们来处理。
雄虫协会的背后是军政区的高层,有直接送押庭审的权利,再加上雄虫的珍贵性,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备受重视。
艾勒特知道这是雄虫不耐烦的表现。
“多多指教。”艾勒特半眯着眼睛,轻轻吐出这句话,脸是一贯不近虫情的冷色。
*
格斗基础是一门实践与理论相结合的重要课程。虫族讲究分工合作,雌虫上阵杀敌,承担坦克、攻击、战略部署的工作,而雄虫负责辅助和缓解虫素紊乱的作用,也有在后排貌美如花的吉祥物。
四大高校,其三以雌虫主力、雄虫后排苟命的传统方式为主,唯独军事大学以雷霆之势开创先河,安排雄虫学习基础获得自保能力。
雌虫解开扣子,把穿在身外的深蓝军服随意甩去一旁的护栏上。一双妖异的红眸充斥着野性和不驯,单薄的衣料笼不住肩胛的肌肉起伏一直延伸至流畅漂亮的腰背,任谁都能看出肌理下蓄藏的力量与危险——这是一头盘弓错马的猎豹,稍不注意就会一口咬住敌人的脖颈,直至被撕咬地面目全非。
在洛克家的雌虫或许是被拔了爪的老虎,永远驯服而温顺地压下自己的脊椎,向雄虫献出自己的忠诚。然而他真正想听从的主人并不要他,还斥责他离开。
即便是再愚蠢的雌虫也会意识到自己有多失败。
“这节课,我会和莱登中校示范一遍格斗中的擒拿术和基础对战技巧。”
艾勒特的眼底覆着一层不化的冰晶,说话自带零度冷气,他正对面的莱登咽了口唾沫,对着莫名不愉的上司发怵,不太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战意是什么。
艾勒特却很明白自己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
“路……阁下,我可以保护您。”面对雄虫的警告,艾勒特驯顺地跪在地上扬起最脆弱的脖颈,他一直在想路卿不愿意靠近他的原因,最后归结于自己的压迫与强势。
“如若您对我课上的严厉感到不喜,您可以在事后用鞭子抽打我,直到您满意。”艾勒特低哑着嗓音,缓慢而真诚地说。
他恪守制度和规则,但也怕伤到雄虫,即便这是对他再简单不过的课程,也高度关注他的安危。
他喜,可以抽打他;他怒,也可以鞭挞他。一如老洛克一般,只要他能感到心中舒坦一些。
雄虫居高临下地俯视那对高高抬起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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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离开,是对我最大的宽慰。”
“……”
雌虫的进攻迅猛狠辣,一拳一腿如飓风席卷,让莱登抵抗地十分吃力。
在那之后的几天,艾勒特一想起这段记忆就一阵抽痛,雄虫都不需要他,甚至希望他远远地离开这才是最大的悲哀,以至于指导课的力度没有控制好,一拳擦过莱登的脸,落在护栏杆微微张裂。
“长官!”莱登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艾勒特抓住他肩膀的手稍稍放松了力度,卡住前胸翻转的动作依旧利落,当即扣住莱登的身体压倒在地面。
莱登脸侧压着地面,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空气,被艾勒特快一拳挥中鼻梁的那刻他差点以为自己要因一节指导课住院治疗,再加上一连串快得看不清的连锁动作,呼吸都被扼住,血管收缩让整张脸面红耳赤。
雌虫缓缓站起,垂眸抽去黑色的手套换上白色,游刃有余的姿态宛如猎豹舔舐前爪,隆起的胸口毫无剧烈的起伏,甚至有几分闲适。
艾勒特的余光瞥向路卿的方向,至少此刻雄虫是看着他的。战场上厮杀的兴奋因子在膨胀跳动,他紧蹙的眉逐渐舒展成锋利的尖刀:“来。”
莱登:“?”不是说只来一次吗。
救命!和平时的老大不太一样!
艾勒特知道对面是他的下属,知道这只是一节指导课,他压抑着自己的力量,打得却肆意狂放。
我能保护您,艾勒特默念。
婚约、雌君、命令,他不要了。
他明白了路卿为什么会讨厌他,也明白自己并不想让他拥抱别的虫。
那么,就算是违背恩虫的命令,他也要和留在雄虫的身边。
反正,
艾勒特手肘抵住莱登的上肢,弯折到身后强行压住。
他也不是第一次违背命令了。
三次指导过程,仅仅用去三分之一的上课时间,艾勒特边打,边用冷硬的语调说出技巧的关键要处。
“最后一步,借腾空蹬出的力往下倾倒压住敌方。”
“只要不松开锁住他的关节,一般情况下无法挣脱,除非对方的体制超脱你三个等级。”
莱登拍拍身上的灰尘,艾勒特已经单手越过护栏跳下高台来到路卿的身前,眼眸深处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眷意。
“开始训练。”
第38章(修)
战斗室宽敞明亮,足以囊括四个班级的面积。帝军大市中校区在学生设施用具上面耗费的投资是毫不吝啬的,远超出皇室投下的基础储备资金。
免学费政策和良好的声誉让军校在虫族之间的认可度高,不少学子在未来都成为了军界大能。
空间如此大的战斗室,路卿和艾勒特却站在边角处与隔壁的学生跨度至少超过二十米,不仅有雌虫有意地控制,也有边上的学员不想被殃及池鱼的顾虑。
路卿半个月前收获一批上等的好土,书犹犹豫豫,耐不住金钱的诱惑,硬是吞下这一批好土,把身体撑成自己曾瞧不起的那般模样。
书对着路卿哭哭啼啼许久,它还嘲笑过哥哥姐姐们硬是将奖励吞下肚后那庞大的身躯。路卿盯着书才多涨一厘米的身体,沉默地拍拍它的书头,晚上做了一顿好菜。
此后,沉迷于种田无法自拔,任直播和书书的叫唤都拉不住他。
至于那五日前与雌虫的对话,完全是工作进行中的一次意外。
那天路卿为试验系统中得来的奖励特意出校购买一批新的营养药剂,为的是能让特殊的植物种子健康茁壮地成长。
他找了一个比较安静偏僻的一小块地,试营养药剂和系统种子的适应性。有些种子路卿只在书中见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需要小心对待。
宿舍封闭,空气流通不畅,他担心对新种子不太友好,思考许久将植物种在宿舍楼背后一块他发现的净土。
紫盐土能在帝军大出现,就代表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可惜看守虫不懂它的珍贵,种植了与其不匹配的植物,白白浪费。
也是打巧,寅笙在书中记载喜紫盐土、矿土等具有众多元素的土壤,他原本还想购进一批平替矿土,却发现更高级的土壤。
路卿放下装有紫盐土的盆,种子在土中生长几天,还算适应性不错,暂时没发现大问题,直到他出去买营养剂的那天,艾勒特接到军方那边“最近发生多起雄虫受伤案件”的消息。
艾勒特担心雄虫的安危,帝大、帝医大、帝农大已有两所大学有雄虫遭受不明物袭击受轻伤住院,上层对连续案件高度重视,要求各方高校提高警觉性,加大保护巡查力度。
罪犯极有可能是一个大型组织,在帝农、帝医之后,瞄准帝大和帝军大的可能性很高。幸好受伤的都是贫民雄虫,以防虫众恐慌,军方并没有把消息传出来。
路卿除去和室友卡卡西出门之外,大多一虫独行,艾勒特十八年内有无数时间花在星际战场,并不知道他眼中柔弱可欺的雄虫早已不是过去的他,或许他潜意识里就把路卿看作是那只需要他永远守护的小雄虫罢。
村里干脆利落的战斗也被他自动过滤。
然而就是在那一次跟随雄虫护送回去的路上,他跟得太近看得太入迷,被正在准备浇土的雄虫立刻发现。
路卿神色难看,一直温和待虫的雄虫阁下很少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还未等艾勒特发现异常,路卿的视线直直地射入他藏的方向,随后疾步走来。
“艾勒特少将。”他听见雄虫用清晰的话语叫出他的名字。
艾勒特眼中有几分慌乱,但稍纵即逝,他看着雄虫在他的面前停下,静静地看着他:“换个地方说吧。”
“……”
接下来的对话便是路卿因种子生命力的极速衰减而衍生出的内容,一直乖乖看着芽芽的书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有什么东西靠近让种子被抽走生机!!”书多增加一项小小的新功能,能够检测出破坏植物最明显的因素。
寅笙的种子不算坚韧也不算脆弱,夹在两者之间,只是对泥土的要求高。然而艾勒特的到来,让刚冒出的芽尖的小种子肉眼可见地坠落着尖头,眼看就要枯萎。
艾勒特平日不会靠那么近,今日的逾矩导致路卿种植半个月多的小东西快要失去生机,怎么让他不恼火。
“少将。”路卿的语气过于礼貌疏离,反而让艾勒特流动的血液慢慢冷凝下来,他直觉雄虫接下来的发言不会是什么会让他高兴的话。
“生活中还是希望您能与我保持距离,您的频繁跟踪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令我不是很舒服。”
“如果您再犯的话。”路卿笑了笑:“或许我会采取法律手段,将您的所作所为上报给雄虫协会,望您知悉。”
若没有破坏种子一事,以路卿的性格会忽略雌虫暗下的行为,只要不越线。自然也不会发出与平时不同的、近乎刻薄的言论。
事后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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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一次于课堂上相见,还成对练,确实不得不感叹生活的戏剧性。
艾勒特答应路卿的话似枷锁扣住他的心脏。公平公正,什么是公平什么是公正,心脏都是肉长的会有偏颇,只能硬生生撕开血肉,套上虚假严酷的外皮,装作毫不在意,将心尖上的雄虫放在与他虫对等的位置。
无论是罚跑,还是训练,记忆中柔软高洁的雄虫就应该坐在书桌前静静地握笔写字,亦或是手握着一本书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不会受伤不会疲惫,做尽自己想做的事。
欣慰也好,心疼也罢,惩罚和严厉都不是他想给雄虫的东西。刻在骨子深处的规章是他面对雄虫时唯一想丢却的,却又违背他生而知之的天性。
太矛盾了。
“阁下。”艾勒特克制住自己灼热的呼吸,尽可能放缓虫素的流动:“您先……请。”
柔韧的、修长的脖颈,能看见攀沿而上的青色血管,如同他在星际外饿极时一刀便刺入喉口喷涌出漫天鲜血的雪白小鹿,那么脆弱而苍白无力。
艾勒特的目光落在那纤细的血管上,真的怕自己太过用力将易碎的花瓶折成无数块细碎的渣碎。
这和军训时远不相同,会受伤。
路卿手握成拳,又松开手掌,感受肌肉收缩与松弛下的力度。他是课上为数不多想要学出真东西的雄虫,盯着艾勒特的双目多了几分认真和慎重。
“好。”
路卿话音刚落,身形极快地掠向身前的雌虫。
他如一道移动的光影,刚脚掌落地看准时机一拳挥出,带出与艾勒特先前一般的拳风。
艾勒特眼底流露讶异,路卿挥出的力度并不小,他能挡住,但也会受到一些轻伤。而时隔不到一秒,下身传来的咧咧劲风昭示着横向扫来的横踢。
路卿在艾勒特动的那刻立刻收回腿,再一次踢向他的下身关节,声东击西外加连续不断地两次横扫,将课程上说的假动作完美还原。
艾勒特堪堪躲过这一系列接连不断的动作,意识到路卿的底子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扎实,态度发生改变。
……
莱登注意到训练室一角这对有来有回的对手,老大有意收敛力道,但盖不住对面雄虫动作的矫健与犀利。他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不在力量上硬碰硬,专挑薄弱点攻击,而且速度迅急勇猛,不像是只养在温室中的雄虫。
路卿学得杂,但其实并没有想过学武。
雄虫本就是圈养在舒适地带,等着雌虫为其拼命的存在,他们弱小又精贵,体力本就不如雌虫,有健壮强大的雌虫在世,为何要踏出舒适圈,一身臭汗累死累活地学习格斗技巧?
几乎全星系都将这点当作是理所当然隐藏在潜意识的常识,被关在家中的幼小雄虫自然也没有动过学武的念头。
这是路卿的爷爷路裕丰逼他打下的基础。慈祥的爷爷只有在这件事上格外坚定,每当路卿能回到院子探望他时,他就会教路卿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和弱小来麻痹敌手,做到出其不意。
那本武学书,也是路裕丰在死前交给他的东西,临终遗言包括将武学书的前章学尽的要求,路卿偷偷在雄父和继兄不在的时候学习,因为他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
一只雄虫学习格斗,那是离经叛道,丢虫现眼,他很清楚。
莱登暗暗称奇,真是活久见,竟然有这么厉害的雄虫。
边上的学员也慢慢停下动作,眼神惊奇地望向另一头,又是他?
艾勒特有意放缓动作,将自己的频率呼吸调整至与雄虫的一致。这是指导课,他需要让好学的雄虫知道什么是最有效的动作。
家中的学习终究是纸上谈兵,要把书中的精髓融会贯通,不断地实战才是最重要的。
路卿感受艾勒特在动作中包含的指导之意,舍去多余的动作,让每一步更加精简流畅,终于在一次中勾住雌虫的后颈,插.入两腿间靠自身飞跃起来的加权重量压下去。
艾勒特就在这一时放开力道,任由雄虫将他压倒在地面锁住最脆弱的喉咙,发出砰得闷响。
“阁下,您做得很好。”艾勒特收紧的眉心舒展,是真心为路卿感到高兴。
可下一瞬他的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时不察脸靠得太近,略长的发丝就落在他的脸上引起难耐的瘙痒。
他一抬眼就能数出雄虫鸦羽似浓密的长睫,瓷白的脸似清冷无边的皓月,散尽月光与清冽的香气,笼络着他逐渐僵硬迟缓的肌肉。
压在他身上的重量是实实在在的,两腿间挤入的膝盖紧贴着他的大腿内侧,迅速燃起黏腻炙热的高温,让本没有多想的雌虫血液倒流上涌至四肢百骸,沸腾成熔岩。
第39章
垂落在艾勒特脸上的阴影一晃即离。
路卿站起身,轻轻抚去身上的灰尘,优雅地对同样起身的教官鞠躬道谢:“感谢您的指教。”
艾勒特微微颔首,耳垂暗暗攀上一抹鲜红。
一节课下来雌雄虫双方皆大汗淋漓却收获颇丰,莱登挑出偷懒的学员加练一小时,剩下有模有样在训练的虫则放走下课。
艾勒特捞起挂在栏杆上的外套,在脱去那对白色手套时,停顿片刻,将手套小心地折叠好,放在胸前的口袋。
他目视着学员散去,下属先行离开,独自一虫留在空荡的房间举起通讯端——
“家主。”
艾勒特沉声着仿佛是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愁眉不展的乌云被揉开揉碎化作眼底的点点荧光,如他松懈下来的唇角。
“我想与卢卡西阁下取消婚约,望您同意。”
……
同学有心回避自己的表现路卿能察觉得到。不论是今天,还是前几天,部分同学会避开他然后躲在背后窃窃私语。
就算路卿没有心思偷听学生们的秘密谈话,书也会悄悄过去听来告诉他,这些同学讨论的都是围绕着一个名叫内普的贵族雄虫。
路卿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听过或见过的虫就一定会有印象。他思忖半晌,想起一个前不久在终端通讯里听到过的名字,兰迪·内普。
兰迪·布鲁斯的哥哥。
路卿并不是会为外物而或喜或悲的虫,可能是因为幼年时过于在意一些虫的看法,这种疲惫深入脊髓,他不想再多去关注。
夜晚的月格外明亮,呼啸着阵阵凛冽的风。寅笙沐浴在一层白纱似的月里,随风轻轻地摆动自己觉得前爪,仿佛沉浸在夜半清凉的气息中表达自己由衷的喜悦。
路卿使用的几支营养药剂在寅笙上都得到不错的效果,其中有一支与寅笙高度匹配,路卿决定借用学校的实验室,试着将寅笙的成分分析成数据表,方便他改良。
第二日的清早,上完爱德华的原理课便是耶鲁斯教授的机械组装。
耶鲁斯是一只高大的雌虫,脸方方正正颇有威严,他的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一眼扫下去便能揪出几个没有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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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出的学生大多是雌虫和没什么背景的雄虫,那些上课公然吃东西睡觉的贵族虫他从未理会,以至于他在贫民学生中的风评不是很好。
耶鲁斯这次又用他不大的眼睛观察台下的学生,路卿不用猜就知道,耶鲁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预示着这一次他的目标又是自己。
“路卿,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耶鲁斯严肃地看着他。
耶鲁斯就是在面试时的那个面试官老师,他的严苛留给贫民,宽容留给贵族,自从见路卿坐在前几排的位置,有事没事就会拉他起来回答问题。
可路卿回答得很好,有时还会礼貌地询问他提问上的一些漏洞与错处。
这样的结果是耶鲁斯变本加厉地抽取路卿回答问题,久而久之路卿成为他课上的常驻嘉宾,也不是令虫意外的事了。
这次的问题超出书本上的内容,路卿了一眼题干,脑海中模拟一遍机械组装的过程后,自然而然地把如何组装的流程说出。
洛式镶嵌法在课本中还没有学,不过书读得多的好处在此凸显。耶鲁斯沉默半晌,他的原意是让路卿上台根据零件当场组装,他竟然空口说出组装过程,连他自己都要反应一段时间才能理解路卿所说的内容。
比标准答案更加准确。
下课铃声恰时响起,耶鲁斯的牙齿咬得硌蹦响,死死盯着路卿许久,终是硬扬起笑说:“说得不错,坐下吧。”
路卿俯身做标准的礼节动作来表达对老师指导他的感谢,可耶鲁斯并没有教他什么,只是单方面听雄虫输出。
该死的崽子,我还玩不死他……!耶鲁斯“哐”得一声将教案和器材敲在桌面上。
学生惊慌地看着他,却见他已脸色阴沉地走出教室。
路卿离开教室,见对面的雄虫脸色难看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朝着耶鲁斯的方向走去。
路卿顿了顿,如果他没有看错,那只迎面走来的雄虫就是那只放小飞虫的雄虫。
书因为升级,嗅觉变得更加灵敏,那天艾勒特靠近时的微弱虫素导致种子衰竭,就是靠它进化后的嗅觉感受到的,它这次明显地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路路子,有一股……”书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这种味道太过匪夷所思:“腐臭的味道。”
“就像是什么东西放久了,腐烂后的味道,啊对,有一股海腥气!”
路卿拧眉,他没闻出腐臭和海腥气,说明这是一种远比他虫素还要微量的元素。
而且,军训时迅速燃烧的飞虫也很奇怪。看雄虫见飞虫被拍回来时那惊慌的样子,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路卿:“书书,如果下次闻到你能分辨出吗。”终端的作用有很多,可以记录下一些视觉嗅觉上的元素,但它检测不出书所说的怪味。
书点了点头:“应该可以的!”
路卿隐隐感觉到不对,雄虫的虫素信息库里没有臭味,腐烂和腥臭应该都是雌虫虫素信息库里的味道,就如艾勒特的虫素是重金属和萧杀的腥甜,带有极度的恶、崩坏、紊乱、疯狂的气味,才是军雌该有的气味。
走一步看一步罢。路卿半眯着眼,凝视雄虫没入拐角的背影,将这个身形深深记下。
*
帝军大一年一度的食堂大比拼即将开始。
每条马路边的长杆上悬挂一块白底红框的巨大牌匾,牌面上张贴着一张张食堂主厨的脸和各色pose。
其中最有特色的是三食堂的主厨,手拿锅铲,只睁开单只眼睛,另一只眼闭上,他的腰呈120度夹角,侧面折腰勾起小腿嘟起红润的嘴唇,做出飞吻的动作。
飞出来的却是蒸饺。
书:“……”绝了。
食堂比拼是为了吸引新生血液来到他们食堂的一场厨师大赛。
每个食堂会派出三位大厨前往比拼,选出前二十名的最佳美食,作为学院必吃榜的招牌特色。
路卿被卡卡西强行拉去食堂围观试吃。
在比赛前的三天,食堂不少窗口会打折让学生试吃新品。五食堂的樱花雪饼,七食堂的碳烤鲁肉,十一食堂的埃尔论的微笑全是今年才出的美食。
三食堂的主打畅销依旧是那薄皮蒸饺,看得出厨师的用心,他在蒸饺上加了额外的花边,口味也翻新过与以往不同。
新生去窗口的人数在上升,但老生去的寥寥无几,卡卡西是为数不多坚持会去蒸饺窗口捧场的雄虫。
路卿看到窗口前笑眯眯的漂亮亚雌,以及卡卡西面对亚雌时不自觉的傻笑,忽然明白卡卡西这持之以恒的动力源泉来自于哪里。
“欢迎下次再来买呀。”亚雌挥了挥手,卡卡西点头如捣蒜,一双小眼睛恋恋不舍地粘在他的身上,直到被下一波学生挡住再也看不见。
卡卡西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低缓与其像是对路卿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这是蒸饺窗口的主厨,一周只有246才能见他一次。”
“他是我心目中的男神,是我的天使,是我黑夜行驶中那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
“再过三天比赛,我想多买点蒸饺来给他加油打气。”
卡卡西扭头对路卿眨眨眼:“兄弟,一起吗?”
路卿:“……嗯。”
书吐槽:“好油。”
路过蒸饺旁的窗口,食堂大叔一眨不眨地瞪着路卿,那视线太过清楚,路卿想忽视都做不到。
他偏头看着食堂大叔布满血丝的眼珠,活像几个月未曾休息好一般可怖,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脸。
他正张开口欲要说话,路卿先一步扬起唇角,对着他友好地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笑容过于自然和灿烂,像是遇见多年未见的好友。
大叔一张嘴卡在那儿话就挤在喉咙口,还没吐出两雄虫就已经走了。
食堂大叔反应过来勃然大怒,这臭小子拿走田园中的土害他被怒骂一顿!竟然有脸对他笑??
谁知道这破土价值6万一斤啊!!
“哈撒比,你在发什么呆。”
隔壁窗口传来亚雌不耐的催促声:“你把田里的土弄丢了还在这儿偷懒,还想不想干了?要不换个更能干的来?”
食堂大叔连忙赔笑道:“没有没有,老板,我这在忧虑我们的食堂……”
亚雌主厨嗤笑一声:“我们食堂要你担忧什么,你又不会做菜,屁事儿不会……”
窗口外有叫唤声:“我的虾仁蒸饺好了吗?”
“好了好了,我马上!”主厨马上露出一抹清甜的笑容,笑意吟吟地打包好蒸饺,送到新面孔的手中。
“好吃给我们餐厅点个五星好评,下次再来有优惠啊。”
上一秒笑眯眯的亚雌,下一秒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好好看着食堂,连这事儿都干不好,我管你是什么虫的亲戚,一律辞退!”
“听见没有!”
亚雌怒然的眼睛也别有一番风情,但哈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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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
路卿拿着一袋打包的新口味蒸饺,这是卡卡西拍拍胸脯说要送给他的新室友见面礼。
迟到了快一个月的见面礼。
书:“我猜他吃不下了。”
路卿的视线落在卡卡西圆鼓鼓的肚皮上,不置可否。
三天后,食堂大赛正式开始,却发生了一件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事。
第40章
校园食堂大赛的现场原定于当天上午至下午一点,每年的前一晚会将会场整理干净以待大赛开始。
然而翌日清晨,进入大赛现场后的工作者看到的却是乱作一团、满目疮痍的景象。
代表学校的校徽被划烂成废铜烂铁看不清金属圆牌上的标志,校园食堂的食材被踩烂成泥留有醒目宽大的脚印,桌面上布满撕裂成碎片的菜叶和各种酱料被砸碎后的酱汁混合物。
连冰箱中的冷藏品都被拖进浸泡在脏水与血水中,撕碎成成堆的肉渣与肉片。
校方派出老师调查破坏大赛现场的犯虫,得出的初步推论是:要在晚上十二点至翌日早上六点这六个小时之间将一个5000平方米的大会场破坏成这样,至少是拥有A级实力的高级雌虫。
拥有A级水平的雌虫在军校不多但也不少,光是教官就能挑出十个A级出来。况且被调查的虫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寝室休息或是前往军部处理事件,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雄虫连续受伤案件就已经够让他们头疼,现在又跳出一个破坏现场的破坏犯。因暂未看出两者的联系,校方将它们作两件案来处理,并尽可能封锁消息,以食材出现质量问题为由延迟大赛进程。
卡卡西见不着心心念念的雌虫,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他看那宣传框中投出飞吻的亚雌,望了又望,望了又望,望到深夜去三食堂买蒸饺。
这原本是一件很小的事。
直到十一点还未见卡卡西的踪影,路卿知道出事了。
他报警及时,当军方到达现场后,发现伤痕累累的雄虫不算晚,当即被送往最近的医院抢救。
艾勒特是雄虫受伤案的学院负责虫之一,但他今晚不在学校,堪堪赶来时见路卿正站在染有血迹的石板路旁沉默不语。
身边的虫来来往往,忙于处理案件隐藏痕迹。
这里原本是一小片血泊,被军方抽取稀释后几乎看不见鲜红色的印记,但路卿无法忘记仰躺在血泊中的胖雄虫,紧闭着双目,几乎失去呼吸,只有微弱的起伏告诉他还活着。
浓烈的血腥味似驱之不散的梦魇萦绕在他的鼻腔烧至五脏六腑,他不喜欢血腥,不喜欢血,不喜欢红色。
他讨厌一切和死亡有关的东西。
路卿抬起眼,那过分理智的眼神中溢出的一抹难言的悲伤,不知道为何艾勒特能清楚地看到,连呼吸都疼痛起来。
艾勒特踏前一步想亲手抚平雄虫眉间的那一抹褶皱,雄虫的情绪却如过雨云烟般揉散开,只剩下平静沉黑的湖面。
他对艾勒特点点头,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声招呼,即将与雌虫擦身的那一刻,艾勒特轻轻地叫住他:“阁下。”
他时刻记得路卿所说的保持距离,礼貌而克制地将自己的担忧压抑在询问中:“您还好吗?”
雌虫的虫素包裹着浓浓的忧虑,似银丝勾缠着那股血腥,路卿停顿片刻,并未回头,只是轻笑出声,不知道在笑雌虫,还是在笑自己。
夜色浓郁如纸上化开的墨,将一身漆黑的雄虫完美地融入夜中。
他本就是一只“与众不同”的虫,与身边的雄虫皆不相同,又格格不入。
“我很好,少将。”
路卿轻声地说着,随即又反问:“接下来是要前往审讯室吗?”
艾勒特抬步来到他的身边:“是的,阁下。”
目光移至雄虫单薄的身形,宽大的长袖并不能完全地包裹他的皮肤,脖颈直至锁骨处仍裸.露太多,能看到刺眼的莹白。
夜那么凉,他念想的雄虫却套着那么少的布料在凉意中行走,连气味都透露出凉意。
艾勒特的唇线绷直,即便冒着被路卿指责的风险,他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雄虫的身上,像是在对待一团一吹即散的雾水。
路卿微顿,雌虫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收敛着自己欲要攀沿而上的冲动。
他还未启唇,身旁的雌虫却先一步地开口:“我已经提出拒婚,等我上交报告信后,会正式取消婚约。”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艾勒特又垂目掩去赤瞳深处的苦涩:“我……不是想辩解什么。”
“已有婚约的雌虫不能与其他雄虫过于靠近,但解除婚约后,我想您应该不会过于抵触这件外套。”
“太冷了。”
“夜晚凉,您穿的太少,会感冒的。”
“……”
“等到了飞行器您再脱下,好吗?”
艾勒特不知道的是,未有婚约的雌虫与雄虫纠缠不清也是有损声誉的,不论是他还是对路卿这个“平民”雄虫而言。
他一句一句的解释,不知不觉说得比一天的话还要多,甚至最后的那一声,带着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恳求。
路卿拒绝前往现场的工作者的毛毯,却对这件残留着温度的外套道了声谢谢。
艾勒特微愣,绷直的唇线微微起弧:“能帮助到您是我的荣幸,阁下。”
登上飞行器后雄虫便脱下那件外套,连片刻停留都未曾有过。艾勒特稍稍有些失落,但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飞行器边站立的另一名军雌。
无缘故接收到上司不悦的视线,副官一个激灵先是检查自己的站姿和着装看是否出问题。待军用终端发出声响,他拿起来一看,一上来直面上司严厉的质问。
副官心里直呼冤枉,这位雄虫阁下看着温温柔柔,可拒绝他们的搜查时有理有据,一点都看不出柔弱啊。
连他们给予的帮助都拒绝了。
他们也不能强求。
副官有苦说不出,一口血泪吞下肚,只能回复好的。
*
内厢室,路卿望出窗外许久,突然说:“发生多久了。”
艾勒特:“什么?”
“公民受伤,学生受伤,雄虫受伤。”
路卿的指节覆着在窗沿上,不自觉地敲打:“或者两两结合,学生雄虫受伤。”
面对抿着唇角却面色如常的雌虫,路卿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动摇,继续分析:“你们应对这件事的态度太过于平淡,处理和善后的动作也很熟练。明明最近的讯审局在距离学校将近五十公里的位置,开飞行器最快也要花费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你们接到电话,出发启程却只花了十分钟不到。”
“说明你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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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特长叹一声:“阁下,您很聪明,但我希望您不是那么聪明。”
雄虫的眸光微微闪动:“这只是基本推测而已,少将。”
“您说得没错。”
艾勒特低声说:“但我的本意并不想牵扯您进来。”
路卿淡淡道:“已经牵扯进来了。”
“那位受伤住院的是我的室友。”
艾勒特哑言:“抱歉。”
“如果你们的防御措施就是让一个雄虫受伤的话,我觉得或许你们应该正视一下自己。”
飞行器发出轰隆的响声,恰时打开舱门。
路卿微微颔首:“少将,我先下了,您请便。”
进入铺有红毯的大门,路卿蹙紧眉心,手贴扶在墙边微微闭上眼。脚下鲜红色让他的胃忍不住翻涌出酸苦,书小声地说:“路路子,你闻到那个味道了吗?腐烂的腥气。”
路卿缓缓喘出一口气:“嗯。”
卡卡西被刺伤的现场,他闻到了似有若无的臭味,这种臭味书说和它在那只雄虫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小飞虫,腐臭气味,被刺伤的雄虫。
路卿眼前猩红色一闪而过,被利刃划得破破烂烂的雄虫身体血肉模糊地瘫在地面,和他幼时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狰狞可怖。
“阁下!”
路卿睁开双眼,刚入目的是雌虫担忧的脸,还有臂弯处湿冷的温度。
他扶着墙站稳,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晕眩感仍然存在,但还能忍受。
十年的时间,路卿很少有脆弱的、情绪失控的时候,这几天的心情却起伏很大,幻觉在同一时无数次地出现,显得过于频繁。
“谢谢您,我可以走。”路卿的额头沁出一滴滴的冷汗,他隐隐察觉到自己又在犯幼年时期的毛病,路有几分模糊。
艾勒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雄虫的身旁,神经高度紧绷,他怕不敢靠得过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就这么护在他的身边。
一条道直至尽头,仅有几个站守的军雌,但威压无一小于A级。
书与艾勒特一般也十分担心宿主的身体状况,它不知道怎么了,一向胜券在握的路路子会浑身发颤,除它刚开首的那句问话,任何一句他都像听不清听不见,没有任何回应。
书有些急了,是不是它不该问出那句话?
尽头的旁边是一扇高大的铁门微微敞开,从门后传来幽幽的白光,显露出高吊的白织灯下一张布满褶皱纹路的脸。
两虫一前一后。
“吱呀——”铁门被合上,镶满铁器的地界反射出森冷的光。
军官严肃地看着路卿在他的身前坐下,紧接着他的身旁坐下了身穿军服的少将。
少将,也就是艾勒特对路卿的身体状况十分忧虑,虚弱的喘息声隔着玻璃面都能清楚地听见。
想必他身边的军官亦能听清。
伊萨克斯已年过八十,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肃然的气势与压迫。他直视着面色苍白的雄虫,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阁下,我们单刀直入吧。或许——”
“这件杀虫未遂案,是您犯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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