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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艾勒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身处在黑暗之中,像个旁观者,空洞的红眸静静地看着黑暗将他无声无息地吞没殆尽。

他没有知觉,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机械式地、一步步地往前走。

直到看见一扇熟悉的大门。

一扇通往雄虫房间的门。

雌虫的眼底才有了些许神采。

他推开门,看见熟悉的房间,少年的雄虫坐在床上,翻着书,一脸温柔地抚摸着床边雌虫的脸。

艾勒特张了张嘴,眼睫眨了眨,眼眶热热的发酸,再也受不住,落下一滴饱含痛苦的泪珠。

画面一转,又是一个场景。

雄虫抽条似得长大,穿着一身洁净的纯白衬衫,袖口被捞至小臂弯处,正坐在茸茸的地毯上,一脸愠色地给一个浑身都是伤的雌虫涂药。

“不许再做危险的事了!”雄虫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音色,似羽毛在耳旁轻轻地挠。

雌虫点头,耳垂烧上一层淡淡的粉,目不转睛地盯着雄虫的侧脸,想就此一视永远。

画面再一转。

雌虫站在军队的中心,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军装,面无表情地接受上级的给予的勋章。

“从今往后,镰夜下的第三小队就交给你了。”

劳斯上将说:“希望从今往后,帝国能为你为荣。”

雌虫微微俯身,胸口上的金色玫瑰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

事后,来到三队时,军队里的雌虫都不服他。

3S级骇虫听闻。

可能是出于雌虫还不能控制好力量,老洛克要求军队隐瞒了这件事,目前艾勒特的身份只是一只A级雌虫。

一只A级的,名声臭烂,空降下来,还是与洛克家族绑定的雌虫,突然做了三小队的队长,任谁都不服。

与许多借训练之由对打的雌虫对练以后,艾勒特披着一身伤没有回去,待半夜悄声爬窗,见雄虫抱着腿,竟靠着沙发的椅背,面朝时钟睡着了。

他一进来,还没来得及跳下去躲着,便被惊醒的雄虫逮了个正着。

“艾勒特。”雄虫拖着刚睡醒的温濡,揉了揉眼睛,神情从朦胧变得清醒。

“你在窗边做什么?”

艾勒特:“……”

“为什么不从正门走?”

雄虫舒展着蜷缩起来的小腿,缓缓地站起来,走到跳回屋内的雌虫身旁,上下打量他,似乎在检查他身体的情况,见没有问题,松了口气,抓着他的手腕,轻轻地握了握:“饿了吗?”

艾勒特摇了摇头,肚子忽然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他尴尬地抿着唇,迅速移开眼,收紧小腹站得笔直,似乎以为这样就能将饿意憋回去。

雄虫看了眼时间:“我饿了。”

对着雌虫笑着说:“陪我吃点吧?”

艾勒特不知道雄虫等了多久。

月光依旧明亮,沙发和地毯都如此柔软,但雄虫握着他的手却是冰冷的。

艾勒特想回握住雄虫的手,暖一暖冰冷的指尖,却发现雄虫早就把手撤了回去,飞快地跑下楼。

两碗热面马上就煮好了。

艾勒特看着雄虫被汤面的雾熏红了脸,润泽的唇轻轻吹了吹汤上的热气,夹起一筷子面,小口地嗦着。

“不想吃吗?”雄虫突然抬起头,面露忧色地盯着未动的碗筷。

艾勒特连忙说:“吃的。”急急地夹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

吃完后,艾勒特先一步收走碗,说:“我来洗阁下。”

雄虫没有拒绝,乖乖站在洗碗的雌虫旁边看,等洗完了,才揉着湿润的眼睫,跟着雌虫一起上楼睡觉。

从那天起,得知雄虫等了他一夜的雌虫再也不敢晚回。

他无数次地懊悔,明知道雄虫被锁在家里没有自由,他还拖了那么久才回。

一想到雄虫整天孤零零地做着事,没有朋友倾诉也没有娱乐活动,只能呆在狭小的房间里一边看着书,一边望着墙上的时钟,蜷缩在沙发上等他,艾勒特心都要碎了。

雄虫很乖,从来不会埋怨他的晚归。

却让他更为心痛。

画面再一转。

雄虫成长为青年。

他变得更为沉默寡言,唯独对他有几分笑意。

艾勒特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叫做独一份的宠爱。

他占据着雄虫的温柔,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喂,这样真的好吗在军部……”

“没关系,就看一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片子。找不到雄虫,难道还不能看看小电影了?”

“呃,你说得也是。”

艾勒特无声无息地站在两个偷偷摸摸的军雌身后,都是今天送来的军校生,还不懂军部的规矩。

“你们在做什么?”

冷漠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两只虫吓了一跳,手一抖,“啪嗒”一声,终端掉落在地。

“长……长官!”两只军雌立刻站了起来,一脸惊恐。

艾勒特敲了敲椅背,冷冷道:“违规使用终端机,违规逗留军部重要场地,扣50分,机器没收。”

军雌咽了口唾沫,刚想为自己楚楚可怜的分数求点情,地上的机器突然发出耐虫寻味的声音。

“啊~”

两学员:“……”

“不要,雄主,啊~”

艾勒特蹙眉:“还不快走?”

“马上走马上走!”两个学员也不敢再看地上臊虫慌的东西一眼,立刻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地上的终端还在播放着视频,艾勒特弯下腰,捡起这东西,刚入眼就是一副少虫不宜的场面。

雌虫愣住了,定下心神一看,才发现视频里的两只虫都是赤.条条的。

“……”

第一次收到这样的东西,艾勒特有几分慌张。

他凝眉看了一下,视频里的动作都是他平时想象不到的事。

怎么办?

就这么扫了几眼,艾勒特耳垂发烫地关上终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耳红,但赤.身抱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更别说负.距离接触后,那雌虫一声比一声亮的吟.叫。

销毁吧。

雌虫心里默默地想,带着这个奇怪的终端,回到了家。

自没收了这个终端,艾勒特对雄虫做出的举动愈发敏感。

说要销毁,其实默默去研究了一下这个视频,雌虫解锁了不少新知识。

说来也奇怪,活了快二十年,老洛克从来没有让艾勒特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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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发现了新大陆,雌虫对雄虫平时的所作所为有了新的理解。

“艾勒特。”雄虫亲了亲他的眼角,唤了他的名。

艾勒特低下头,见雄虫正与他十指相扣,偏着头,盯着他的眼睛,微微弯起眉眼。

“喜欢这个么?这个银色的。”

“戒……指?”

“对。”

雄虫抓着他的手,没让他蜷起来,而是对这他展开的四指比划。

“你的手好长,手指很漂亮,银色的玫瑰很配你。”

雄虫眨了眨眼睛,勾起唇笑:“还是说你想要其他样式的?”

“没有,全听您的。”艾勒特垂了垂眼睫,握着雄虫的手心,紧张地觉得快要流出汗来。

戒指,他看过,好像是古老星球的一种求婚方式。

为什么雄虫要给他买戒指呢?

“那好,我也买银色的。”雄虫下了决定,转过头,摸了摸雌虫的脸,一遍遍磨着他亲吻过的眼角。

艾勒特感觉那一处快被烧没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凭雄虫动作。

亲吻,拥抱,甚至戒指,他们早已超过了正常雌雄虫的界线。

他用近一周的时间去消化,却从未想过与雄虫分离。

喜欢,书上说这叫喜欢。

一个雌虫对雄虫做这些叫喜欢,那么换一下角度,是不是也一样呢?

路卿,喜欢他?

雌虫不敢确定,但他喜欢雄虫的。

如果是他自作多情,那就去追他,这样不就好了?

*

画面再一转。

“艾勒特和卢卡西是时候该结婚了。”

老洛克摸着军雌彩色的照片,神情专注,仿佛追忆似得低声呢喃着:“路迎,你也别怪我心狠,艾勒特的等级太高,千年难出的3S,让我想放弃他都难。”

“路卿才F级啊,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雄虫,放在垃圾星都没虫要。”

“虽然救艾勒特的是他,但我很庆幸,我说的是自己,否则3S级的就要和F级的匹配,这多不合适?”

“但凡艾勒特再低点,A级雌虫我也就给你的虫崽了。”

“唉,只能说这孩子的运道一直不太好……”

艾勒特欲要推开门的手一顿,瞳孔猛地一缩。

当初捡走我,救我的,是路卿?

他一直认为的,坚信的东西,那算什么……

雌虫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他来正是要和老洛克说清楚订婚的事。

他不愿意和卢卡西订婚,他爱的是路卿,为什么要和别的雄虫订婚?

现在知道真正救了他的是路卿,他就更没有必要去听老洛克的话了。

“还有,你留下来的东西,我托虫好好研究了一下,现在已经有了成效。”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不可否认,你一直都在帮我,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

“相信这个东西,会在虫族引起大的风波,所有虫,都会听取我们的指令,卢卡西也能坐上王的宝座……”

艾勒特神色愈发冷淡,他知道老洛克不是什么好虫,没想到还在酝酿其他阴谋。

不行,他要带路卿走。

留在这里,无辜的雄虫一定会受到牵连!

艾勒特刚转过身,头一阵剧烈地疼痛,当他强忍痛意地抬起眼,见那优雅又清俊的雄虫正透过地下室的窗户,皱着眉看他。

艾勒特拧着眉:“你……”

艾勒特忍着撕裂大脑的疼痛,眼眶猩红地抬起手,将脖子上的东西硬生生抓下。

白色的小虫不知何时趴在他的后颈,咬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回事,艾勒特你怎么在这……”老洛克发现动静出来,看到艾勒特的时候,脸色瞬间煞白,

卢卡西不知何时从外面进入到地下室,“哐”得一声关上铁门,语气不善道:“您又没关好门?”

老洛克慌张地说:“我以为我关……”

“您这样,害了我白白损失一只极品嗜虫。”

卢卡西不耐烦地打断。

“您知道么,这只虫子是目前威力最大,控制力最顶尖的虫子。”

“本来是要靠它做范本……现在只能把它放出来,计划延迟了。”

“抱歉卢卡西,雄父老糊涂了……”

“您老糊涂的时候还少么?”

“……”

雌虫眯着眼睛,眼皮越来越沉重。

他想克制住自己想要昏睡的欲望,却还是被脑海中针扎似的痛意拉进无尽的黑暗中,沉沉睡去。

*

画面又是一转,但站在门后的艾勒特知道这是最后一幕了。

他静静地看着门中的雌虫,朝着那扇改变他一生轨迹的门走去。

“艾勒特……”

雄虫匆匆走来,捧着一束玫瑰,鲜艳欲滴。

在主星,玫瑰是极为稀有的产物,必须在农业星球经过数月才能培养出为数不多的几簇。

看得出雄虫特意改变了自己的着装,干净的眉眼如化进风里般温柔缱绻。

艾勒特闭了闭眼,不忍再看眼前的一幕。

雄虫的话,轻轻地耳边划过。

而他的话,却如惊雷般在耳边乍响。

“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

雄虫轻声道,蝴蝶似的眼睫微微颤动,落下一片紧张的红:“艾勒特,你愿意,做我的雌君吗?”

“对不起,我不愿意。”

雄虫紧紧握着那束玫瑰,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愣:“什么?”

雌虫微微鞠躬:“抱歉阁下,我已经和卢卡西阁下订婚了,不能接受您的求婚。”

雄虫脸上的血色迅速褪下,瞬间变得苍白无力,他呢喃道:“兄长?”

“那我们之前算什么?”

雌虫:“我并不喜欢您,只是把您当作我的主虫,听从您的命令。如果说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您误会了,很抱歉。”

雄虫紧紧抿着唇,用力到泛起了白。

“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是。”

雌虫牵扯着唇角,露出极淡极淡的笑来,显得格外冷漠却熟悉:“不过,还是要谢谢您。虫素暴虐的问题已经影响我很久很久,如果不是您,我也不会认识卢卡西阁下,获得重生的机会。”

“谢谢您,一直关照我。”艾勒特再次俯身,却再也听不见雄虫的声音。

雄虫抓着那束玫瑰的手发颤,黑眸迅速失去了光亮,一片沉寂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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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被彻底打碎了。

“好,祝你们幸福。”雄虫缓缓地勾出一抹笑,眸光暗沉沉的,看不出真心。

他看了眼手里的玫瑰,突然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随意地将花丢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雌虫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表情的脸突然闪过一丝扭曲,心脏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意。

他的呼吸一点点加重,卢卡西从身后走来,踱步到他身边,笑了笑:“干得好艾勒特……”

“不用特别难过,这是你的必经之路。”

“F级和3S注定是共赴毁灭……我这是在帮你们。”

雌虫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束花,眼眶又酸又涩,猩红的血丝布满了眼睛。

但卢卡西只是轻轻说了句什么,雌虫扭曲的脸挣扎了一番,几分钟后又一次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平静。

“听话。”卢卡西淡淡地说:“几天后,忘记对路卿的感情,忘记这段记忆,听命于我。”

艾勒特站着旁观了全程,轻笑了一声,双手缓缓捂住了面容。

他又哭又笑,泪水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不知道在哀叹什么,痛苦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我再意志力坚强一点……”

“如果我再强一点……”

“我喜欢您……我喜欢您……”

“我也从很久以前就……”

*

“艾勒特!!!”

雄虫的声音如撕裂般在耳旁响起。

雌虫眨了眨眼,剧烈的痛意从下面传来。

他低下头看了眼胸口上血洞,红色的,带着深黑的血.水从洞里流出……

雄虫的脸苍白到极致,脸上还溅上了红。

但所幸,他没有受伤……

艾勒特噙着唇角的血,微微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终于能正常地露出笑容。

不再是那样呆板了。

“我爱您。”

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嘴唇中呢喃着,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雌虫仰身倒下,像是终于了解了一枚心事,缓缓闭上了眼。

第92章

艾勒特的虫素紊乱很严重,路卿尽可能地安抚他。

在迈开步子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觉得难以忍受。

可能经历了前面那么多,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了,想想就这么纠.缠着死去也不算太坏的结局。

以前,面对雌虫选择别的虫而不是他,心里有没有怨是假的,但他没有立场去强求一个不爱他的虫。

过了许久,久到他调整好心态重新起步时,雌虫像没事虫一样地找来,令他感到不悦和心寒。

想回到他身边了?

不是。

他还是和卢卡西订婚了。

后来他不想订婚了,出尔反尔了,又颠颠地来到自己的身旁,述说着喜欢。

那他是什么?可以随时丢弃再要回的玩具吗?

他选择提起雌虫拒婚时的冷漠无情,以堵塞他烦虫的追随,雌虫就露出那副苍白的表情,不解释不说话,就像是无法辩解而自认下来的渣虫。

他们的回忆像个笑话,他的喜欢也像个笑话。

路卿反问自己,最后嗤笑一声,不再自问。

无所谓了。

到此为止。

*

任谁都没想到,艾勒特会在jp的时候发狂。

安抚进入正轨,两虫都处于意乱情迷之时,艾勒特突然虫化。

他的双臂变成细长的蜘蛛前肢,布满红丝的眼睛竖立着沉黑的虫仁,嘴唇两侧长出尖锐的獠牙。

蜘蛛丝疯狂地生长,不知不觉卷起了路卿的身体,死死摁在杂草之上。

地位再次发生翻转,雌虫的眼里不再是懵懂,而是泛着冰冷红光的残忍虫性。

倒映在他眼里的不是抵死.缠.绵的雄主,而是食物……

路卿身上的温度迅速消退,冰冷席卷全身。

他盯着雌虫毫无理性的眼睛,眼底对食物的垂涎之意极深,甚至让他回想起了曾在某本书里的描写。

“黑寡妇蜘蛛的雌性体型大于雄性。由于雌性黑寡妇会在□□后立即咬死雄性配偶,以此得名。”

路卿浸泡在一滩硝烟味的虫素里,被气味弄得浑身发软。

前不久虫素还揉杂过,交换过,显得那么亲密无间,下一秒就被刀剑相向。

路卿笑了笑,终于明白幕后者的目的。

但他无能为力,只是摸了摸抵着自己脖颈的前肢,哑声道:“你要吃了我吗?”

雌虫张开了嘴,露出沾有毒水的尖牙,眼底的渴望是那么深切。

雄虫眼眸里的光到底还是在那满是食欲的红眸里,一点点被撕碎成点,散了个干净。

“艾勒特,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看着雌虫的脸越来越近,前肢也卡在肉上凹出一道小坑,路卿呼吸反而平缓下来,像是开着玩笑似得倾吐:“有人说,吃进肚里,融为一体,也算是变相地永恒了。”

“我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路卿知道说的这些话注定无虫在听,但还是闭着眼继续说:“小时候,身体很弱,经常不能出门,我盼望着自己能通过祖父说的古武,强身健体,然后自由地出去。”

“后来雌父死了,我被雄父关进家里,即便身体变好了,想要出去这件事,却变得更加难了。”

“雄父不喜欢我,我知道。”

“他对我的耐心向来不多。”

“我唯一庆幸的是,他答应了我的请求,将你带了回来。”

路卿轻笑了一声:“我没有什么玩伴,你就是我的玩伴,我唯一日日相伴的朋友。”

“会安慰我会鼓励我会陪着我,即便你不会说出来,但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感受得到。”

“当你把雌父留给我的那块玉从乌鸦嘴里给我追回来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了光。”

“我想,就这样过着,笼子里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路卿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这些话永远说不完了,所以语速变得更快。

“我怪你怨你,但不想阻止你,如果是为了活着。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但虫心是肉做的,我真的一度想,毁灭吧,拉你一把,一起去死好了。后来遇到了书书,离开了洛克家,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我觉得人生好像没什么非要你死我活的事情。”

雄虫吐出一口气,叹息道:“我是井底之蛙,我的想法太狭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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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面对这么丰富多彩的世界,我还是会因为你而感到痛苦。”

“艾勒特,我爱你的,现在也是,我好像忘不掉你,就算对你冷淡也好,就算说出那些残酷的话也好……都忘不掉你。”

“可能是习惯了,可能是别的,我忘不掉。”

“我始终想听你给我个解释,一个回答,告诉我拒婚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被逼迫的,或者是什么。”

“但没有,好像也无所谓了。”

雄虫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完了,缓缓睁开眼睛,坦然接受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却看见蜘蛛猩红的眼里流出了血泪。

路卿愣住了。

那双红眸里装着他,装着悲伤,还有很多很多他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

血红色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脸上,冰冷的,却掺了一分温热。

路卿的瞳孔猛然一缩,那只抵着他脖颈的前肢,下一瞬刺入了雌虫自己的胸口,贯穿整个胸膛。

“艾勒特!!!”路卿的脸苍白至极,对着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

浓郁的血腥味与硝烟味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地挥发出去。

漫天的血雨,似乎在为他们的悲剧哀歌。

他看见雌虫的表情变得柔和而温暖,眼里的不舍快要化成实质,一点点揉进他的微笑……

“我爱您。”

微不可察的声音萦绕在雄虫的耳旁,伴随着一声倒地的巨响,泛起飞尘——

雌虫在他的眼前,倒下了。

雄虫的身上全是散落的红点,狼狈至极。

他的手乃至全身都在战栗,眼神涣散,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扑上了那堪称他梦魇的血红,用手茫然无措地堵住那源源不断流血的洞口。

“路路子,我闻到你们这里有好多好多虫素……怎么回事??”

书书被一堆马赛克挡住以后,便应路卿的话去不远处把关。

当它听到动静赶来,被撞入眼帘的可怕场景吓了一跳,连忙飞到路卿旁边。

“路路子,冷静!冷静!”书书很慌,知道路卿是又犯毛病了,连声道。

路卿被一声声叫唤唤回了神智,眼瞳稍微有了焦距。

他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压住伤口,用尽一切他了解的急救手段。

“为什么不治愈?自我保护系统呢?”

他咬紧牙关,一边堵着洞口,一边一遍遍地问:“你不是3S吗?不是很厉害吗?这么点伤口就不行了?”

书书:“路路子……”

路卿宁可雌虫是为了博取同情,如上次一样自导自演排出的戏码。

而不是恢复意识后,为了阻止自己而受的伤。

这样他还能怪下去,还能看见艾勒特的脸,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悔,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难闻的腥气在空气中蔓延四散……

可能是用手贯穿胸膛的动作足够的果决利落,所以血溅落得到处都是。

雌虫的呼吸微弱,随时能停止呼气。

路卿清楚地知道,艾勒特是因为自己重伤了自己,所以修复功能缓慢,但他还是忍不住激他。

书书干着急,却无能为力,它只是一个小废物,唯一知道的只有菜谱。

路卿的手停止了颤动:“凝水菇。”

“凝水菇?”书书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细细琢磨才想起来,对啊,凝水菇有凝血的功能。

“可是……这只是一道药膳的食材,和中毒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书书犹豫地道。

“没关系,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

路卿拢好衣服,从外套内侧拿出一个保鲜的袋子,里面装有几颗极小的菇。

他紧紧攥着那袋东西,解开袋子的手还留有余颤。

小的凝水菇效果肯定没有大的效果来得好,甚至这些菇都没有被处理过,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现在也没时间去考虑了,路卿直接将菇含在嘴里,忍着苦涩咬碎了,俯身喂给雌虫。

他没试过纯然的凝水菇会有多大的效果,书里说凝水菇没毒,他只能抱希望于雌虫顽强的恢复力。

路卿抵着菇推进去,又喝了口水喂过去,不断持续这几个动作。

书书用手蒙住眼睛不看,书面都变得粉粉的。

直到菌菇喂完了,路卿依旧维持俯身的动作,额头轻轻抵在雌虫的额头上,鼻尖轻触。

雌虫像是睡着了,呼吸越来越微弱。

“艾勒特,醒醒。”

路卿贴着雌虫的额头,湿润的眼睫微颤,尾梢扫过雌虫的眼皮,引起一阵沙沙的、温柔的痒意。

“我听见你的话了。”

他裹着温热的呼吸低语,像情人一般轻抚过雌虫的脸:“你说你爱我,对吗?”

“你真的爱我,就别装睡了,快点起来吧。”

“睡在这里,会着凉。”

“还是说,你想看我生气吗?”

“……”

雄虫用尽力气去抚摸雌虫的脸,落在皮肤上却是轻轻地,没带一丝力度。

夜晚的寒风似刀,冻红了雄虫的指尖,他却像是没有知觉,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紧紧握住了雌虫的手,十指.交.缠,仿佛要与他一同共眠。

卡卡西和一众虫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两座雕像一般的虫。

雄虫笼着身下的虫,露出的脊背如蝴蝶般随时要翩飞而出。

血染红了他的衬衣,像是随时都能折断般脆弱。

随时都能死去。

第93章

路卿醒来已经是第四天的傍晚。

蓝色的窗帘盖住了外侧的半面窗,黄昏吸饱了余晖的温热,透过里侧的玻璃,似细碎的金沙铺洒下来,为颤动的眼睫镀上柔色的光晕。

路卿半眯着眼睛,长时间的合眼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光照的刺激,浑身上下都是密密的酸痛感,四肢疲软无力。

他抬起一只手掩住上半张脸,适应了一会儿才扶着床起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单一的蓝白色调。

路卿的大脑还是混乱的,带着些许疼痛,看着这些事物只觉得茫然,等余痛过去,一大堆记忆突然席卷着情感翻涌而来。

“艾勒特呢?”

路卿猛然想起雌虫的身体被自己手臂掏出一个巨大的血洞,血不要命地往外流,雌虫的表情就像安然赴死一样,在他的面前倒下。

路卿拉开被子从床起来,微弱的呼吸和那一句呢喃似的告白,不断在他的脑中回响,不断地用小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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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雄虫阁下!”

护士正好开门进来,见虫素透支的雄虫下了床,拖着踉跄的病体往外走,吓得魂都丢了,连忙上去扶。

“阁下!您虫素透支了,不能随便乱走,会摔跤的。”

护士即刻说:“现在您很虚弱,还要躺在床上养身体才是!”

“艾勒特,他怎么样。”路卿紧紧回攥护士的衣袖,下坠的力度差点令护士前倾。

护士硬是稳住身体,赶忙说:“您说的是艾勒特少将吗?他没事。”

“没事……”路卿抿了抿泛白的唇线,他生性多疑,对所有的一切都不相信,不亲眼看一看他不确定是不是哄骗他的假话。

他点了点头,护士还想着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刚松一口气,哪想雄虫竟绕过他,跌跌撞撞地向外走。

“阁下!您虫素透支了啊!”护士着急地呼喊,紧跟着雄虫的步子,发现他越走越急,步伐不稳却很快。

护士快要哭了,他小跑才能追上一只雄虫,这合理么?

“阁下您慢点走,诶——”

“您要去哪里?”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伊萨克斯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后。

“中将,阁下他……”护士拦不住,只能欲哭无泪地向军雌求救。

伊萨克斯蹙着眉,几大步走到路卿面前,赶在雄虫走之前先一步抬起一只手,阻拦之意明显:“您要去哪里?您告诉我,或许能帮上点忙。”

“艾勒……特,他在,哪个病房?”路卿刚起来,头还晕痛着,暂时躲不开横跨在他面前的长臂,于是就着唯一的念想,断断续续地问。

伊萨克斯说:“艾勒特少将现在很好,他在另一栋楼的病房,已经脱离了危险,倒是您……”

军雌扳起脸,但面对雄虫虚弱如白纸的脸也不忍过于苛责,长叹一声,收起了肃容:“您似乎为了疏导少将的精神力,不断地释放虫素,甚至在我们找到您的时候,也一直无意识地释放着,不曾停下。”

“少将没有问题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您。”

伊萨克斯说:“您的身体现在很糟糕,需要好好养病。”

“对啊路路子!”书书叫唤了好几声,拽着雄虫的衣领都没拉回这头牛,好不容易有了点反应,立刻叽叽喳喳地说话,诉说着当时的艰险和他不要命的举动带给自己的惊吓是多么的大。

“你确实应该好好养病!艾勒特很好,我帮你看过了,现在离开了重症室,进入修复仓恢复着呢。”

书书说:“你已经做到你该做的了,剩下的交给时间,不要再勉强自己啦!”

雄虫听到书书的话,从当机了的思维里收回了几分理智。

他半睁着眼看,钝钝的疼痛来得一阵一阵,视觉上似蒙了一层灰蒙蒙的破布,看谁都是斑驳的碎片。

护士……伊萨克斯中将?

路卿摁住太阳穴的位置,顺时针揉了一圈,痛感影响了他基础的思考能力,做的事难免有些无厘头。

等痛意散去,覆上的灰色揭开,眼前的两张面孔逐渐变得清晰生动,雄虫回顾了之前的对话,恍惚的眸光再次下沉,化作平静的湖泊。

“好的,我明白了。”

路卿微微俯身:“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阁下您能想明白就好,快去休息吧!”护士受宠若惊地连声回复,路卿竟真的躺回床上,将被子乖乖拉了回去。

好乖啊!

护士雌父之心泛滥,可看久之后他又眨了眨眼,对着那侧脸疑惑地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躺下后,滞后的乏力感席卷而上。

路卿靠在床头,小腿顿时一阵木木麻麻的酥痛,手臂软得抬不起来。

他现在混沌得像深陷沼泽,思绪凝固,每一次深入思考都是刺激皮层的利刃,如刀割肉那般疼痛难忍。

路卿想合上眼放慢思绪,斜睨一眼瞥到靠窗的那一面雪白的墙,竟莫名地收不回视线了。

墙白洁干净,没有涂鸦和尘灰,却唯独留下一张透明的蜘蛛网。

蛛网交叉黏附在光照不到的墙角,纤细透明的线吊着一只黑色的细腿蜘蛛,游刃有余地从下方回拉着腹部发出的丝,直到爬到挣扎的猎物身旁,摁住它的翅膀。

伊萨克斯徐步来到床边,顺着雄虫的视线看向墙角轻松蚕食猎物的蜘蛛,目光不变,状似闲谈地开口:“阁下喜欢蜘蛛吗?”

“还好。”路卿淡淡道。

“我挺喜欢的。”伊萨克斯微微一笑:“众所周知雌蜘蛛体型大,攻击力强,可能是因为独居性的特征,他们应变突发情况的能力更加灵活。我们军部将蜘蛛称作极限单兵,经常会安排较为困难的任务给他们,事实上雌性蜘蛛都能做得很好,这点想必阁下也深有体会。”

路卿没有说话。

“听说这次闯入会场解决了问题的是您的亲虫?”

伊萨克斯又缓缓问道:“而这些亲虫还是您事先通知好来支援的?”

“您怎么想到这次比赛会出现事故?毕竟帝国的军队驻守,还有护卫的教官。”

“所以,我很好奇。”伊萨克斯俯下身对上路卿的双目,试图从病虫平静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但黑眸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起伏,他一无所获。

护士装做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来到床的另一侧,为醒来的路卿做身体检测。

路卿恰好开口:“只是胆小。”

伊萨克斯挑眉:“胆小?”

“我惧怕死亡,所以万事都会留后路,仅此而已。”

伊萨克斯心道,不要命的传输虫素,硬生生把自己逼到虫素竭尽而死,还说惧怕死亡,真是……

“您的亲虫都是极为优秀的高等级雌虫。”伊萨克斯选择转移话题:“我很意外,野路子的雌虫能对敌异形虫,甚至获得胜利。”

“这次事件的主谋,可是一个超乎想象的虫呢。”

路卿抬起眼,似乎对这主谋产生了几分兴趣,伊萨克斯却没有多谈,随意地问起了路卿的族虫:

“听说你的亲虫是来自一个偏远的村庄?”

“嗯。”

“主星的村庄,可不多见啊。”

路卿:“中心城区的房价太高了。”

“……真是淳朴的理由呢。”

伊萨克斯的手掌按着床沿,随意拉来边上的一张椅子坐下。

护士做完检测,正收好检测仪器,对床上的雄虫温柔地说:“您的身体还很虚弱,接下来三天都要吃清淡好入口的糊状食物,身体每天晚上八点会有专门的虫为您检查,晚上十点前要好好睡觉哦。”

“好的,谢谢您。”

路卿回复后,护士离开,伊萨克斯继续说:“您的亲虫有没有兴趣加入军队,响应政府号召?根据功勋,帝国会分配工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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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谢您。”

“……”伊萨克斯道:“您的亲虫可都是黑户,没有在星际上登名注册,也没有参加全帝国统一的强制征兵。”

路卿这才眼神变得专注起来:“您是说,我的亲虫违法了?”

伊萨克斯耸了耸肩:“算是吧。”

“但是,有一条您知道吗?”

伊萨克斯侧耳倾听:“请讲。”

“帝国的功勋奖励有一条是,可以为任何雌虫免除征兵,享有终身置外权。”

“我的雌父。”

路卿顿了顿,暗色的眸光温柔了一度:“他拿自己全部的功勋去兑换了给予族虫自由的权利。”

*

伊萨克斯离开之前,对路卿弯腰行礼,语气真诚欣慰:“您和您的雌父一样。”

路卿似乎不意外伊萨克斯语气中的熟稔,回道:“您也如幼时听闻的那般守职。”

“守职……或许吧,但老子也不想做这中将了。”伊萨克斯嘟囔着,转而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军帽戴上头,压了压帽沿,对路卿再次行了军礼。

临近门前,他说:“艾勒特在隔壁楼是骗您的,其实他在您的楼上的403号房。”

“祝您早日康复。”

脚步声逐渐走远,路卿看向豆子眼转动、难掩紧张与心虚的书书,轻声问:“隔壁楼?”

书书大声道:“我……我忘记告诉你了!”

路卿捏捏被头的小角,漫不经心地重复:“嗯,忘记了。”

书书紧张地开口:“路路子我我我没想骗你,就是怕你着急忙慌的!想等你身体好点再和你说他在楼上的403。”

书书呜哇一声扑上去,眼泪汪汪:“呜呜呜路路子,别生气,下次我事无巨细地和你说呜呜呜呜。”

路卿无奈地笑了,拍了拍书头:“别口吃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书书的心里愧疚得无以言对,正好抱着宿主抒发一下自己的感动,下一秒一声巨响,门后又跑出个冒冒然的新虫。

“路卿!!”

雄虫嗷呜一声扑上床头路卿的怀里,端着和书书一模一样的泫然欲泣,湿润瞬间盈满眼眶:“我的路啊,你终于醒了!!”

“感觉身体怎么样啊?”

书书没注意,被大脑门猛地一冲,撞到路卿的右臂弯里,四脚朝向天,等回过神来,他揉着发痛的头坐起身,怒气冲冲地道:“注意一点行不行啊!没看见有个可爱幼小又无助的书在这里啊!”

偏偏雄虫还看不到听不见,只是抓了抓发痒的头,担心地望着路卿。

“小宇。”路卿像拍书书一样,抚了抚安飞宇的后背:“我没事,挺好的。”

“那有没有头疼,身体软,浑身无力,腰酸背痛的感觉?”安飞宇扬起头,认真地问。

路卿眼底掠过几分意外之色,安飞宇说的与他目前的状态差了八九不离十。

“是有点。”路卿点头。

安飞宇长舒一口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脸上挂着沉痛:“果然,我懂。一夜运.动虫素榨干得很快,第二天就是容易浑身无力,更何况是那位少将,这点我有经验,深有体会。”

“?”

路卿沉默片刻,总觉得安飞宇误会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安飞宇继续说:“遇到这种情况,哥你听我说,还是得吃点补品,不能一味地遵循医院里的规矩,吃那些淡得不行的食物,你得补气血。”

“如果你害羞不愿意买,我可以帮你带一些壮.雄的东西,回去你就按照你口味煲成热汤喝,喝完了保证能坚持好久——”

“不用,你自己吃就好。”

路卿面无表情地将趴在他身上的雄虫轻轻推开,整理着凌乱的衣领:“我是虫素耗尽,不是精.尽.虫亡,也不是起不来。”

雄虫一屁股坐上椅子,泪汪汪地说:“哥,这俩有啥区别嘛。做那个不就是很耗虫素……”

“……”

“看来哥不太想讨论这个啊哈哈。”

空气凝固了半晌,安飞宇在无言中识相地选择了转变话题:“哥,你是明知道危险还去参加的比赛吗?”

“利尔弗说,直播里的你带的东西太齐全了,不像是应对一场考试,而是心里知道会发生意外,刻意带上的防护措施。”

“无论是食材还是道具,都是主办方没有严令禁止的,又可以起到一定帮助的东西,太过于巧合了。”

“不完全是。”路卿抬手握起床头摆放的水杯,玻璃杯里盛满护士刚刚倒满的热水。

他注视着清澈见底的水面,双手握着杯的外壁,就着氤氲的雾吹去表面的热气,轻啄了一口水后道:“有点预感,反正多做准备总是不错的。”

安飞宇深沉点头:“利尔弗也经常这么说。”

路卿放下水杯,眸里盛满了笑意:“有什么不懂可以问你的雌君。”

“哼哼,我会天天问,烦死他。”

安飞宇抬着下巴,微微扬起唇角,眼里的幸福感满得都要溢出来。

路卿明明侧着脸微笑,盯着雄虫的黑眸里却隐隐藏着几分说不清的落寞。

他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动,很快收去了多余的神色,笑了笑:“能多聊聊天,也好,增进感情。”

“说不定心里嫌我烦呢。”

安飞宇笑嘻嘻地,过了一会儿突然正色道:““不过,哥。你都不知道,这次四校联考的事故发生以后,直播间都炸了。”

路卿从喉咙处发出一声轻哼:“嗯?”

安飞宇立刻解释:“你的粉丝根据你军校生的身份,通过各种手段,竟然把你的身份信息全都挖出来了,现在都成热搜词条了。”

安飞宇详细地解说了比赛时的外界有多么混乱,直播间里的粉丝是多么疯狂。

自那个倒霉的雄虫主播放出直播视频以后,一个在军校读书的粉丝来到机械学院打探情报,得知一个名叫路卿的雄虫参加了四校联赛,与直播间主播最为相似。

他们疯狂挖掘路卿的信息,甚至挖到了路卿体检时检测出的F级虫素。

所幸粉丝们都不在意这一点,像是挖宝一样继续搜索,竟发现路卿曾在贵族的宴会上出席过。

这还是一个新来的贵族粉丝爆出来的巨料。

据新来的粉丝所说,他看到路卿的脸出现在视频中都惊呆了。

在他印象里,路卿是典型的贵族,优雅而疏离的态度,极其出色的外貌,一举一动都牵动虫心。

他从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直到洛克家族的订婚宴上听老洛克介绍,才知道洛克家还有个如此优秀的雄子。

贵族虫的发言如一颗石子掉入水中,激起了粉丝们讨论的热潮。

路卿独来独往,少与外虫交流,再加上他上传星网的报名信息没有加上“洛克之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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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合老洛克的前雌君路迎上将的名字,网友们脑补出一场“雌父死后,雄父迎娶新雌虫,冷落前雌君的旧雄子,孤苦伶仃小雄虫雄不疼雌不爱,连名字都不配拥有,只能做个没有姓名没有身份的小虫崽,承受着冷暴力独自一虫活到现在”的悲惨故事。

至此,星网上多出了不少讨伐老洛克的言论。

譬如,为什么给雄虫冠上雌父的姓氏。

譬如,为什么一直没公开路卿是洛克家小雄子的身份。

譬如,为什么一个贵族雄虫要靠直播卖笑和做饭来赚取星币,难不成洛克家族落没了,连一只雄虫都养不下去?

“昨晚你那终端一直在响,死老头一直在对你进行通讯申请,被我关机了,怕影响你休息。”

安飞宇努了努嘴,神情微妙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雄父,哪家雄子不是被用心呵护的啊?在这个雌虫遍地跑的星际时代,雄虫少得可怜,每一只都恨不得供起来,哪有这样的呀。”

安飞宇说的不全对,至少低等级的雄虫是不受重视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卖笑的雄虫主播。

但路卿不反驳,只是说:“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他不喜欢我而已。”至少吃穿住方面,老洛克没有亏待过他。

两只雄虫稍稍聊了一会儿,安飞宇看看时间不早了,于是道别:“哥,你多休息,有问题给我发通讯!”

“好。”

之后,又有几个虫陆陆续续地过来探望。

他们像是约定好的,三三两两地进来。

都是他熟悉的族虫。

“村长和皮皮被带去问话了,还有很多其他的族虫也去了。”

雌虫站在床边,黝黑的脸上眼睛明亮清澈,嘴角挂着憨憨的笑:“军部给我们不少的奖励,有吃的喝的,还有那个叫星币的东西。”

“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星币,感觉还挺新奇的呢。”

“你看。”雌虫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只黑色的扁平机器,咧着嘴说:“伊萨克斯中将还给我们每个虫配置了这个叫终端的机器,很好用,他说从今以后,我们能随时来中心城区玩。”

路卿笑着:“挺好的。”

“是啊,这辈子没来过中心城区,好多漂亮的东西,都有点看花眼了。”另一个族虫兴冲冲地说。

见到自己的亲虫那么高兴,路卿的眉目也舒展开来,眸底的愁绪一点点散去。伊萨克斯到底还是刀子嘴豆腐心,谈话间咄咄逼虫,私底下却已经对雌父的亲族给予了巨大的便利。

只是,支援的任务包括了风险与机遇,他一直很担心自己的决定正不正确。

伊萨克斯说的没错,族虫因为雌父的原因成了无须强制参军的黑户,帝国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一群虫进入城区的。

如今他们的支援起到一定的作用,功“过”相抵,有了身份的同时,也不用参军。

目前没有听说族虫受伤的消息,说明他提及的防护用具确实有了作用,这样就够了。

与族虫道别后,医生再次检查了他的身体,得到的结果是还需修养一个月的时间。

九点整时,病房又恢复了寂静。

路卿开启终端的电源,回复了朋友及亲虫们慰问的消息,进入直播间的后台,发布了一条已经安然无事的通告后,才施施然地点开老洛克给他发的通讯消息。

老洛克的消息很简短,都是几个字几个字一蹦。

他命令路卿立刻开一个直播,来解释网络上的那些流言,完全没有想到雄虫有拒绝他的可能。

直到昨晚的七点钟左右,他开始气急败坏地发消息,说自己生养雄虫多年,雄虫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见死不救,把终端关了,拒绝接听自己的通讯。

老洛克性子很急,因此说了一堆不好听的话。

第二天,久久得不到回复的他见路卿真不准备为自己声辩,语气从最开始的“指责、催促”,到后来的“温声软语、打亲情牌”。

中午更是发了一长段的话,从路卿的软肋出手,说自己是多么爱着他。

取名叫路卿,而不是洛克的家姓,是因为他雌父的要求。

他爱着路迎和路卿,所以尊重了雌虫的意见,给他取名叫路卿,希望他能和大众说明这一点。

至于默默无闻?噢,把全部都是因为小雄虫体弱多病,他不愿意让小雄虫在外受伤,这也是爱。

老洛克不愧是演说家,从里因到外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诉说了自己的无可奈何以及深深爱意。

若是当初年少的自己,或许真的会被他说动,毕竟路卿曾真的渴望过雄父的嘉奖和喜爱。

然而,七年的时间他看透了老洛克皮囊下掩藏的恶意与私心,路卿关闭了终端,已读不回就是他最后的答案。

清醒了没多久,雄虫又开始困了。

他合上双目,侧身收起腿,抱着腹前的被子,呼吸逐渐平缓。

不知不觉已然深夜。

孤傲的寒鸦扯着嗓子嘶声力竭地喊,刚扇动起长翅飞上亮着微光的窗台,数道纤细的蛛丝勒住了皮肉,猛地一拽。

寒鸦急促地尖叫了几声,在蛛丝松开的那一刻,立马扇动翅膀,从坠落中翻转过身体,着急忙慌地飞向远处的高空。

吊在窗台上的虫眉峰凌厉,红眸似血般浓稠。

他单手拽着蛛丝,一腿屈膝,单脚抵着墙面,见寒鸦真的飞远,他松开蛛丝,如飞燕一般无声地踩上白色的窗台。

玻璃窗被蓝色的窗帘密不透风地遮挡。

雌虫看不到里面的场景,略一思量,用手中的丝深入窗缝,拉下里侧关窗的把手。

窗户“吱吱呀呀”地打开,一阵凉意顺着皎洁的月色悄悄跳进了房间。

雌虫迅速关上了送来寒意的窗户,无声无息地走到熟睡的雄虫身边,垂头看着。

雄虫的呼吸绵长,惨白的脸有了几分气色,眼脸下晕染出柔和的淡粉。

艾勒特保持着这个动作,凝视了许久,久到他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直到一丝微亮从天际拉开一道昏白交界的长线,

天色愈发明亮,窗户也洒下清晨的第一道曙光,落在雌虫的后背,延伸出一道漆黑的倒影。

艾勒特的视线黏着在雄虫的脸上,贪.婪地凝视着雄虫的每一寸皮肤。

时钟滴答滴答得作响,他知道医生很快就要来了,但滚.烫的情感令他不愿意离开。

“一次,两次。”

雌虫深深望着雄虫,低声说着:“您救了我无数次,我要怎么才能偿还?”

“就算一辈子厌恶也好……”

艾勒特弯下腰,前额虚浮地落在雄虫的肩头,轻声呢喃:“您说的纠缠不休,是我的求之不得。”

话落,艾勒特抬起眼,担心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想,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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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以前更加虚弱的脸。

艾勒特的指尖轻触着雄虫温热的皮肤,拧着眉想,都是他不够强大,所以被控制着对雄虫露出丑陋的前肢,甚至准备动手伤他。

最后,就连自毁都连累了雄虫为他承担后果。

“您要快点好起来。”艾勒特说。

“您救下我,将我从黑暗中拉出来,应该一直健健康康的活着。”

“我不要您的虫素,不要您的慷慨。”艾勒特拂去雄虫眼角的发丝,“您已经为我做出了很多了,接下来就随我自生自灭吧。”

“你既然知道,还想着去死吗?”路卿睁开眼睛,不知何时抓住了艾勒特的手腕,眸底又黑又沉,声音带着一丝狠意。

第94章

“你既然知道,还想着去死吗?”

路卿不知何时抓住了雌虫的手腕,力道极大,五指深陷进肉里,黑沉沉的目光透着艾勒特从未见过的狠意,语气沙哑而冰冷,似乎愤怒到极点,指尖都发着颤。

艾勒特一惊:“您何时……”

路卿说:“在你进窗的时候。”

艾勒特哑声许久,慌乱的心跳逐渐大声起来。

他原本只想看一看就走,没想到一看便痴了,一直呆到了早上。

若不是他临走前碎碎念的几句话,路卿大概会一直装作自己睡着的样子,等着他离开。

肯定很烦,被一只虫盯了一晚,像个变态一样……

艾勒特脑海里已经脑补出雄虫被吵醒后,一边闭着眼,一边在默念着“快点走”的心声,表情既尴尬又慌张。

他讷讷道:“对不起……”

路卿沉声道:“不要说对不起。”

艾勒特忙点头表示知道以后,路卿的视线直直地对上雌虫眼里的无措,认真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艾勒特垂下头,低声道:“我不应该大半夜地闯入您休息的地方,盯着您看,给您造成了困扰,打扰到了您休息……”

“不是这个。”路卿说:“联赛。”

“我……我不应该离开您的身边去寻找支援,不应该因自以为是而放松警惕,害得您被我伤害,不应该让您害怕和担心。”艾勒特立即一个个的细数。

路卿却凝视着雌虫的眼睛,缓缓说:“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艾勒特抿着唇细想,又列举出几条失误,路卿还是摇头:“不是,我不在乎这些,你也没有错。”

艾勒特垂下眼,苦思冥想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对的地方,路卿又道:“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呢?”

艾勒特眸光一凝,认真道:“我会保护您,不会再让您受到一点伤害。”

“还有呢?”

艾勒特垂下头正回顾自己所做的一切,路卿却没等他回答,反问道:“你还会像前几天那样伤害自己是吗?”

艾勒特浑身一震,惊愕地抬起眼,可下一秒他迅速地压下了眼,盯着惨白的床单,声音沙哑:“那次情况太紧急了,所以就用了非常规的手段,我没有想博取您同情的意思,真的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我知道这是真的,咳。”

路卿说的话太多,吃痛地咳了两声,当对上雌虫担心的视线,他摁了摁太阳穴,耷拉着眼,疲惫不堪地回应道:“但我并不想让你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去阻止自己。”

“你刺入的位置,几乎离心脏不远,本体对本体的伤害又不敏感,在你还处于渴求虫素的阶段下留下那么深的伤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艾勒特想,他想过。

是死亡。

但那时他只想着让路卿能活下去,不要被他伤害,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他失去意识,也就是死。

不过,雄虫似乎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对不……”

“嗯?”

艾勒特吞下欲要说出去的“起”字,无言地回望他。

“艾勒特,你知道吗?”

路卿前倾着身体,轻轻地说:“你的死亡只会让我痛苦,不会使我开心和解脱。”

“真实,虚假,真死,假死,对我都不重要。”

“即便是你的呼吸停止了,我也一样会救。”

路卿的手指顺着手腕握上了雌虫的指尖,一下子缠住,相扣着放在唇边。

“你说要保护我,那死了,还能继续保护我吗?”

“你又要留我独自一个了吗?”

路卿的眼睫很长,像把浓密的蒲扇。

当雌虫的手背贴着他的唇,半垂下的眼帘勾着卷而曲的长睫,扫下一片深色的、颤栗的阴影,就如同会说话一般,瞬间击中了艾勒特心里最软的地方。

艾勒特的手指禁不住蜷缩了一下,挠到了路卿覆着青涩脉络的皮肉,路卿却将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眼神像不依不饶的孩子。

艾勒特心口酸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留他独自一虫面对黑暗,他会变得更加强大,不再受那些东西控制。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活着,一直相伴在雄虫的身边,直到死去的那刻。

路卿移开眼:“我信你了。”

“那天你说的爱我,今天你说的承诺我都信了。”

“不能再背叛我,离开我。”

艾勒特点头,紧紧握着雄虫的手。

话是那么说,路卿望着窗外的初阳还是久久无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后来,他说:“那,如果在你的颈脖处套上我的电圈,你愿意吗?”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

他不信雌虫会一成不变,他不信雌虫会乖乖地不去送死。

电圈,当雌虫变心了,他能控制;当雌虫想着自杀的时候,他能阻止。

没有比电圈更完美的锁链。

他最后还是走上了和其他雄虫一样的路,用电圈去控制,驾驭自己的雌虫。

路卿转过头,深深地望着雌虫的眼睛。

但他见到的不是抵触,而是艾勒特怔愣之后眼底化不开的心疼。

路卿怔然地看着他,喃喃问道:“你不难过吗?”

不生气,不反感,不担心吗?

为什么,是心疼。

让他,有一瞬间心软了,想改变主意了。

“我愿意的,阁下。”

艾勒特垂下头,用脸侧轻轻地蹭着路卿的手背:“我愿意被您控制。”

电圈,也意味着雄虫会娶自己。

哪怕不是雌君。

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他欣喜都来不及,怎么会难过。

而且要不是他被控制后说的话如此冷酷无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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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卿摸了摸蹭着他的侧脸:“好。等我出院后,我们再去挑个电圈。”

他遏止了自己反悔的想法,俯身下去,在雌虫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带着丝丝茶香一触即离,艾勒特眨了眨眼,还处于茫然的状态,没有回过神。

“再去把戒指挑了?”

“您,真的要娶我了吗?”即便想到了,艾勒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他渴求的东西,现在唾手可得,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路卿顿了一下,看着雌虫恍恍然的表情,有些无奈又好笑:“娶,我的雌君,只希望你别后悔就好。”

“这次,可没有回头药能吃了。”

路卿说的是真话。

联赛以后,他就想通了。

与其放手,不如一开始就牢牢抓在手心。

他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为什么不再多抓住一个呢?

艾勒特听见“雌君”两个字,轰得一声,耳边突然传来什么炸开的声音,之后便是沉闷绵长的杂音一直在脑海中回旋。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带有锐角的眼睛微微睁圆了,似乎还没接受现实。

路卿却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紧锁的眉心也稍稍舒展开,如雨后初霁般柔和。

“怎么了吗?那么惊讶,你不想做我的雌君吗。”

艾勒特摇了摇头:“想的。”

路卿还想多说两句,却见雌虫的眼眶边染了一圈淡淡的红色,他又是一阵恍惚,仿佛回到那天,艾勒特流着血泪对他露出的那一笑,心脏一阵刺痛密密麻麻地压上来。

“哭什么。”路卿哑着声,用拇指抚去雌虫眼角的湿意。

谁能想到一只军雌,几次三番地在他面前哭。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都没见过艾勒特掉泪,这一年却见到了两次。

“没有哭,就是高兴。”

艾勒特的眼睫发着颤,嘴唇干裂地说:“您说玉佩是给雌君的,从我身上收回了玉佩,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做您的雌君了。”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不分场合地争风吃醋,惹您不高兴,明明您不喜欢还纠缠着您,甚至还想……强迫,我……”

艾勒特的脸色涨红,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声若蚊蚋。

他甚至开始后悔提起这段。

平白无故勾起路卿不快的记忆,若是一个不好,雄虫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想着,艾勒特的心思一乱,连忙补救:“但我不会再那么做了,也不会争风吃醋了,您放心。就算您娶了……娶了其他雌侍我也,我也会做到雌君应该有的本份,如果您有喜欢的我还能为您找来……”

艾勒特说不下去了。

他紧抿着唇,撑在病床上的手攥紧了白色的床单,深色的面容透着纸一样的苍白。

他原本并不想说这些的,难得的剖白因为不会说话,越说越错,只能补救。

但补救时,每一句却又像在刀锋上走路,步步割肉淌血,疼得他心肺都要撕裂开来了。

他想,星网上的雌虫守则,明明是众虫推崇备至的书,怎么会那么令虫痛苦。

只要一想到,就已经像死过一遍了。

一声长叹,一只手捏了过来,眼脸处的温热触感一下子激醒了雌虫深陷的思绪,他听到雄虫的声音说着:“没准备找其他虫。”

艾勒特愣愣地看过去,见路眼底满是无奈:“从离开洛克家以后,我就决定不会找雌君,当然雌侍也是。”

“爱情对我不是必需品,繁衍和虫素也不是。”

“我不想有什么其他的雌侍,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路卿垂下头,亲吻雌虫的眼角,嘴唇微微弯起:“从哪里学来的?雌君的本分。”

“星网上……”

“不需要这些。”

路卿笑了笑,从颈间掏出一块软玉:“还想要那块玉佩吗?”

艾勒特抬起脸,润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可以吗?”

路卿的手绕过后颈,解开了链条上的搭扣,握着这块冰凉的玉,递到雌虫的面前。

清癯的手心静躺着碧绿色的玉石,漂亮得让虫心颤。

艾勒特的心境和上次不再一样,他从雄虫的手心中握住了玉,玉身上还浸透着温热的气息,想到它刚刚所处的地方,艾勒特觉得握着东西的手都开始发热,有什么东西快得要蹦出嗓子眼。

“路卿我……”

“笃笃笃”。

敲门声冲散了旖旎的气氛。

当病房的门被打开,医生抱着东西带着两个护士进来的时候,脚下猛地一停,震惊地与房间里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一只虫大眼瞪小眼。

“您,少将,您怎么从楼上,您这是……”

医生震惊的目光在雌雄两虫之间来来回回,说话都显得语无伦次了。

孤雄寡雌的呆在一个病房里,到处充斥着雌虫的虫素味道,那么暧昧的姿势,若说没有点什么,他都不信。

“您,阁下,咳咳,唉,伤势都还没痊愈呢,还是要克制一下啊。”

医生轻咳了两声走来,连护士的脸都有些泛红,表情明显是误会了什么,艾勒特立刻站起来把玉收进胸口的衣服里,神情愈发不自然:“……我先走了!”

“阁下,下次再来看您。”

艾勒特转身就朝着窗户走,还没等医生叫住他,他已经翻身跳出了窗户。

医生:“???”

医生一脸惊恐地跑上窗前:“少将,正门在后面啊!”

“您的伤没好全呢少将!”

所幸他低头看下去时,楼下的水泥地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医生向楼上的值班医师发信息,确定了艾勒特回归了病房,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过头,询问路卿:“阁下,少将是何时进来的啊?”

他有点想向上方申请,让医院的病房重新设定安全护栏和钢丝网。

光靠十二层的防弹玻璃,对蜘蛛来说是一点用也没有啊。

“没来多久。”路卿撒了个无伤大雅的慌,反正监控器里迟早也能看到。

医生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按部就班地给路卿做了身体检查,详细地交代过后就走了.

医院里的生活就是朴实无华的吃了睡睡了吃。

在医生和护士眼里,受伤的雄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主打一个残废,床除其他情况是万万不能下的,自然也不能出去散步。

不过,路卿的病房每天都格外热闹,知道内情和地点的虫时来探望。

奥拉带了红彤彤的苹果篮子,说是阿拉奇买的,让他送来。

“老大不方便来看望,我就来啦。”奥拉洗了颗大苹

=请.收.藏<ahref="http://m.00wxc.com"target="_blank">[零零文学城]</a><ahref="http://www.00wxc.com"target="_blank">00文学城</a>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果,坐在边上削皮,脑袋一晃一晃地摇着,和路卿讲了学校里发生的事。

作为同班同学,奥拉格外有话语权,他见证了学校在这段期间发生的所有事件,比外面的更加清楚内幕。

原先,校方的车是要一起跟过去的,他有幸跟车前往,美名其曰观摩学习。

结果偏偏今年,主办方没有设置大屏幕,也没有告知校方具体的位置。

领头的老师自然感觉奇怪,向上级汇报了这件事,上级给出的结果是听从主办方的安排。

这时就不得不提起那位倒霉同学了。

直播的设备其实是不允许带进考场的,那位中毒的同学不知道是采取什么手段,运气极好地躲过了其他工作虫们的搜查,将直播的东西带了进来。

如果不是直播间的粉丝们将主播在直播时中毒的事向上面的虫报告,外界出动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那时有粉丝向直播间上面提出这点,直播公司的领导层都不以为意,说是演绎效果,让大家不用担心。

向军部报告的通讯也是因为不知道具体的地理位置而石沉大海。

后来直播中断,事件发酵,军方介入之后,找到主办方的主要负责虫那里,发现负责这件事的虫和带学生们比赛的虫不是一个领导。

也就是说,负责比赛的是两个虫,外面的那个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在外面待命;里面的那个联系不到,却是唯几知道比赛场地的虫。

每次比赛的主办方都是由虫皇选定的贵族安排比赛的地点和时间。

负责这次比赛的是兰迪。

可笑的是,军部询问起比赛的地点和时间时,兰迪酒池肉林昏昏噩噩,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他是安排下面的虫去做。

所有和这件事相关的领导虫都在踢皮球,球被踢来踢去,怎么也没个结果。

学生们比赛的场地本以为是个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地方,结果讯号没有定位,管事的虫不管事,负责保护学生而陪同前行的帝国军队了无音讯,硬生生拖了两天,都没有丝毫进展。

有网友惊觉,这么多的虫,怎么会每个都不知道比赛场地在哪里?一定是有虫撒谎了。

网友的想法并不是无道理,接下来的几天,军方从负责的虫入手,一把捞出好几个有问题的虫。

甚至四个学校接轨这次比赛的高层都形迹可疑,被一起带走审讯。

一时之间虫心惶惶,参加这次比赛的很多都是有才学的雄虫,无论从繁衍上来看,还是从帝国未来的发展来看,失去这群学生,都是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

虫皇一怒之下,所有相关的虫员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处罚,至于比赛,只能根据护送到半路上的虫的回忆,以分开的地点为起点,探寻周边可能是考场的地点。

当然,起点的附近都是有名的几个大森林,不知道具体定位,只能靠飞船和虫力进行探索和感应,很费时间。

所以路村长和其他雌虫的支援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由于他们立刻锁定了学生们的位置,不仅实施了救援,还把疑似是事件操纵者的雌虫抓了起来,村长他们立刻遭到了军部的怀疑。

“老大他也来了,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嘛,跑得飞快,就留下我一个了。”奥拉慢悠悠地说,就是脸上有几分怪异之色。

“一开始军部的雌虫都不信我们说是你叫来的,以为我们是什么间谍。”

“幸好,过程很惊悚,结局很美满,有个中将先生帮我们说了话,拿出之前的什么案件出来,说这次事件的企划虫曾拿你做过目标,小心谨慎点也不奇怪。”

奥拉切出苹果块,端起盛满小块苹果的盆子,放上路卿床前的小矮桌:“师父,吃点苹果润润喉咙。”

“谢谢,你也多吃点。”路卿接过奥拉递来的小叉子,插起了一个苹果给他。

奥拉不客气地接下了,一口咬上苹果,发出咯吱咯吱得脆响。

“好吃,不愧是野外培育出来的进口大苹果,呜呜,感动。”奥拉半眯着眼睛,挤出感动的泪花,表情完全是沉迷于苹果的清甜脆爽里无法自拔。

一整个活宝。

路卿塞了几个苹果给他,奥拉高高兴兴地收下两个,转眼就不要了,连连摆手:“不用啦,两个苹果就够了。”

他嘴里还鼓鼓囊囊塞着苹果块,咀嚼着说话的样子毫无说服力,但推给他的时候却意外坚持。

路卿也不强求,和奥拉说,谢谢他的照顾,同时也希望奥拉能代替他向阿拉奇表示感谢。

奥拉欣然同意。

可一出门,奥拉就脸色一变,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第95章奥X奇(副cp)

一出门,奥拉就脸色一变,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闪烁不定的终端屏,立刻收回视线,紧张兮兮地寻找角落里地方走。

专诊楼修养的虫很少,楼道里静悄悄的,脚步的一抬一放都会发出清晰的声音。

奥拉正东张西望地四处看,倏地耳边一声巨吼:“奥拉!!”

奥拉手一抖,终端在手心一滑,差点又要握不住,让它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幸好手稳,奥拉胸口起伏了一下,紧紧握着那个终端,生怕再摔一次。

终端却噼里啪啦又是一声巨响,震得他耳膜生疼:“虫屎的,不接通讯,你以为躲的了一时,躲的了一世?”

靠。奥拉盯着大叫的终端,他怎么摁到接听键了??

救命啊。

奥拉慌死了,一句话都不敢讲,阿拉奇这两天打了他多少电话,几乎把终端打爆了。

他不敢点开,也不敢关机,生怕激怒他,殊不知他不接听的行为更令阿拉奇恼怒。

奥拉扶额,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是一只雄虫啊。

这那啥那啥的,也不是,也不是他想要的……

谁知道阿拉奇喝了酒就会懵,他喝了酒就会飘虫素啊。

本来只是安慰老大失恋的一次小小聚会,只不过只有他和老大而已。

至于那晚的记忆,呃,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奥拉紧握着拳头,心里暗暗祈祷着阿拉奇快点骂完,快点结束,他怕得很。

而且楼里很安静,这一句一句的,太清晰了,甚至能听到回声,幸好这一楼还没虫,他都不敢想,如果被别的虫听见多尴尬。

“奥拉,你不说话,装缩头乌龟是不是?”

那边的声音冷冷地笑着:“准备一辈子都做个哑巴,闭口不谈是吗。”

老大,不是。

奥拉心里哭嚎,完全是因为老大你太吓虫了,真的不敢和你对话啊。

你看,你说要给师父送苹果,他这不就来送了吗?

没有雄虫比他更狗腿更忠诚了吧。

暴躁的声音持续了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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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拉听着那边不正常的沉寂,揣揣不安地呆了一会儿,听到那边的一声自语般的询问:“……你在医院?”

奥拉:“……”

糟糕!他怎么发现的!!

奥拉猛然转头,看到两个护士保持着嘴巴微张的姿势看他,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又忙转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尴尬地匆匆走开。

奥拉:好了,原来如此,有护士讲话。

讲话就讲话吧,老大听力太好了,都听进去了。

完蛋了,他!

“路卿那家医院?你去送苹果了?你现在在他的病房附近?”

一次三连问,句句扎在他的心口。

奥拉无言以对,都猜对了,八九不离十。

“你不说话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

“回来,别逼我过去抓你。”

奥拉一听,想起最近看的一本小说标语: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娇宠雄主哪里逃。

救命,又尬住了。

“听见没有?”

“听见了……”

奥拉闷闷不乐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到阿拉奇的耳朵里,他语气一顿,显然感到意外:“你还会说话?”

“……”

“老大,能不能看在,我为你们任劳任怨那么多年的份上,放我一马……”

奥拉口中艰涩,每一个吞咽的动作都格外艰难:“我,我也不想做雄虫的。”

“老实说,给我个机会,我可以立刻去医院变.性。”

“虫神给你我,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阿拉奇简洁地说:“老地方,过来。”

“我……”

“你这些话老子都听三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知道吗?”

奥拉:“……”

“快点过来。”阿拉奇磨着牙,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通讯一结束,奥拉连滚带爬地离开医院。

这个地方他是一步都呆不下去。

师父要他带的话,甚至看望师父的计划都要先往后搁置一下!

他不想被暴怒的老大抓住,然后一顿狂轰乱揍,送进河道里作虫尸……

奥拉一想到阿拉奇对雄虫的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有嗤笑玩味的眼神,浑身一阵寒颤,背上汗如雨下。

太可怕了。

*

等待了将近一个下午兼晚上的阿拉奇突然意识到:奥拉不会再过来了。

打通了电话,以为会和之前有所不同,准备了点小菜一直傻等,准备严肃地与他详谈的自己,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阿拉奇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筷子,尴尬涨红的脸已然化作愤怒躁动的表情。

身上还留有该死雄虫留下的咬痕,又痒又疼,该死的,他准备吃完了不认吗?

从来只有他玩弄雄虫,盯着他们痛哭流涕,没有虫敢这样对他的。

等着,他死定了。

*

奥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首,主动面对疾风。

他从来不怀疑阿拉奇的手段,作为一个星盗团的老大,还有能伪装潜入帝国主星来去自如的能力,他生怕自己被发现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

自首,说不定看在以往的面子上,给他一个做奴隶的机会?

奥拉到达地点的时候,敲门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虫。

他正困惑着想询问,突然想到以阿拉奇的性格根本不会有什么认识的虫会来找他。

一个星盗,能够什么虫来找。

奥拉道歉以后连忙退走,站在漆黑一片的走道间,忽然发觉自己完全走错了地。

但现在太晚了,他不识路,茫茫然地在周边乱晃,最后只能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躺下,蜷成一个虾球,勉强度过一个夜晚。

阿拉奇找到他的时候,奥拉还没醒。

他的鼻尖通红,抱着肚子蜷缩起来,发出小小的鼾声。

看着长椅上酣睡的雄虫,阿拉奇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宁可睡长凳子也不敢回来找他,赫赫,真是能耐。

话虽如此,阿拉奇还是长叹一声,拉了拉脸上的口罩,将长椅上的雄虫横抱起来。

奥拉一开始睡得不舒服,手脚冰凉,肚子还有点小疼。等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落入一个很暖很暖的东西里。

奥拉抱着暖物,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殊不知被他蹭来蹭去的星盗脸色一僵,耳尖爬上不易察觉的红晕。

“该死,别乱动,安生睡觉不会吗?”阿拉奇骂得恶狠狠,声音却很小,几乎像是喃喃自语。

自从来到主城区,和跟班生活了一段时间,阿拉奇的心境也发生了转变。

原本脾气很爆,当然现在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改变的。

在他眼里不值得一提,旅途中平平无奇不怎么关注的瘦小子,阿拉奇偶尔会对他这不怎么健康的身材嗤之以鼻一下。

就是这样一个虫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分量。

忙前忙后,腆着脸嘿嘿傻笑,做事还算麻利,没有星盗的痞气,除了贪生怕死,可以说是乖的。

阿拉奇那时想,可以培养培养。

心理突然发生重大转变,好像是奥拉在比赛中落选那天。

瘦小子明明害怕着,还硬要装作很厉害的样子,红着眼对他大吼大叫,一副甘愿赴死,但死前也不想让你好过的样子。

阿拉奇很惊讶,原来贪生怕死的虫也是有血性的。

第一次被一只弱不垃圾的雌虫一通指责,阿拉奇感觉挺新奇。

训也训过了,该接受的指责也骂骂咧咧地接受了,哦,还带着他去吃了一家很贵的餐厅。

生活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阿拉奇照常给奥拉下任务,但没有那么多了。

偶尔心情不错,还会带着瘦小子部补营养,带他去训练。

奥拉也都咬咬牙接受着做下去了。

日复一日,光看着他脖子上的虫纹,完全没注意到虫纹就是个冒牌货。

和一个雄虫生活了那么久,最后还做了个七七八八。

想想,阿拉奇都要感慨一遍自己生活的戏剧与精彩。

回到自己的地方,阿拉奇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很多。

一个晚上的怒火,竟然在第二天看到这虫的睡容之后,消去大半。

再加上奥拉太能睡,一进入被窝就抱着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一个动作维持几个小时,有脾气也被磨到没脾气。

心可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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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阿拉奇对奥拉的新评价。

这要是被什么别的雌虫捡回去,拿到地下黑市卖,他哭都没地方哭。

这么一想,阿拉奇的脸色一沉,心情又不太舒畅了。

他越想越觉得难以接受,抬起脚本想踹他两脚,下一瞬却放下腿,改成用手推了奥拉的肩膀两下。

“起来。”

奥拉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呓语两句,没睬这一碰,翻过身继续睡。

“奥拉,起来,快点,别让我说第三遍。”阿拉奇眯着眼睛,语气不善,气压低了三成,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这下奥拉听见声音,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弹坐起来,眼神清醒声音洪亮:“老大!我这就起来。”

可话落,他的眼神又开始迷离,手揉着迷瞪瞪的眼,声线一下子低迷起来:“嗯?什么?老大?”

“嗯???老大???”

奥拉猝然惊醒,对着那张放大的凶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腿带手地往后爬去,活似碰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阿拉奇脸黑了,心情更加不美丽:“几个意思?”

“我的脸很吓虫?”

“没有没有,老大很帅。”奥拉连连摇头。

“那为什么要躲我?被草.的是我,又不是你,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阿拉奇挑起眉,语气多少带点火气,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的粗俗。

“不是不是,没有躲老大你。”奥拉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被话臊得格外红。

阿拉奇冷笑:“那你为什么不赴约?老子等了你一个下午兼一个晚上都没睡觉。你倒好,宁可趴在公园长椅上睡,也不愿意来这一趟。”

“我我我,我迷路了老大。”奥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哈?”

阿拉奇抬高音量,显然是不信:“这么点路你还能迷?那你不能给我发通讯?不能打车?”

“终端没电了,地址记错了……没带现币。”

奥拉的声音越来越低,头都快埋进胸里,阿拉奇这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你……”

奥拉一副接受批评指正的可怜样,惹得阿拉奇都不忍心说他。

“算了,不说你。”阿拉奇移开眼,转身离开卧室。看见奥拉回来,火气一上一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奥拉缩着脖子,正担心阿拉奇提起那晚的事,雌虫却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就走。

这反倒让奥拉心烦意乱的,还多了几分暗暗的愧疚。

那晚被虫素控制着,完全不知道是谁主动谁被动,虽然奥拉觉得自己这体格约莫是压不过阿拉奇的,可难保有什么意外发生。

奥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尤其是阿拉奇进来,冷着一张脸,凶巴巴地说:“来吃饭。”

奥拉一看时间,竟已过去了三个小时,哀叹一句,爬下床走到饭厅的餐桌前。

饭桌上,氛围十分凝重,至少在奥拉的眼里是这样的。

阿拉奇本就是面露凶相的脸,即便恢复了过去英俊的容貌,还是给予了奥拉心灵上的压迫。

好可怕。

奥拉随意扒拉着米饭,食不知味。

都说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看阿拉奇做了那么多好菜,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肯定琢磨着一个大阴谋。

“吃菜,傻掉了?”一筷子肉夹上他高高隆起的白米,奥拉抬起头,见阿拉奇眉眼可见的不耐,不断地从其他盘子夹菜到他的碗里,很快就推成了一座小山。

“够了够了,谢谢老大。”奥拉回过神来,震惊之余,立刻阻止阿拉奇堆砌食物的“暴行”。

阿拉奇皱着眉:“快点吃,都是热的,再烧一遍浪费电。”

奥拉吃得辛苦。

他不敢拒绝阿拉奇的好意,所以基本是来者不拒,包括那碗味道奇怪的浓白肉汤,他也喝了三碗不止。

阿拉奇满意了,奥拉撑死了。

夜晚,奥拉浑身燥热难忍,又一次扑上了雌虫。

第96章

月色正浓,零落的树枝摇晃出细碎的暗影。

一道影子悬挂于窗台之下,隐隐射出深邃的红光。

艾勒特被医生强制闭关了几天,终于找到空隙溜出来,却已经临近半夜。

他想着病房里悄无声息的,路卿大概是睡了。

可好不容易确定关系,就这么走了又很难受,思来想去,他决定看一眼就走。

这次一定看了就走,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多做停留。

刚想,艾勒特放轻动作,爬上窗沿,窗户却倏地打开。

一瞬间,路卿抱着书与他四目相对。

艾勒特先是一惊:“您……还没睡吗?”

路卿把书搁置在窗内沿上,伸出手:“没睡,进来吧,外面凉。”

艾勒特看着那只蜿蜒着青色脉络的手腕,手轻轻搭在上面,快速一跃,没有使上多少力气便跳下来了。

路卿笑了笑,相缠握住了他的十指,拉到床边。

“怎么现在才来?”路卿随口一问,拿起床头柜的热水壶俯身倒水。

壶还维持着温度,“咕噜噜”的水声氤氲出白茫茫的温热雾气,柔和了雄虫的侧脸。

艾勒特隔着徐徐上升的白雾发愣,全然没发现杯子已经递到了他手中。

“喝点热水。”

艾勒特微微一顿,连忙接过杯子:“谢谢您。”

路卿撑着脸侧,眼帘微垂地看着艾勒特慢慢喝完一整杯,随后捧着空杯子,拇指频率不定地摩挲着杯壁,望着杯底发呆。

雌虫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路卿的视线不知不觉从杯子滑到了他垂坠的眼帘上,缓缓道:“十二点了。”

“嗯?”

艾勒特略一抬头,还没能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一只手伸过来取走了他握着的水杯,转眼胸被轻轻一推,躺上了床。

“阁下?”

艾勒特茫然地问道,回应他的是一条突然盖上身的厚重被子。

他抓着被沿,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一股茶香顺势揽住他的腰。

艾勒特身体忽然变得僵硬,斜靠在床边不敢乱动。

柔软的温热埋进他的胸口,胸前传来微微震动的叹息声,是路卿低沉的嗓音:“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艾勒特应了一声“是”,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僵直动作,这才一顿、一顿地低下头。

恰好雄虫的发顶有一圈小小的,毛绒绒的发旋,直直映入他的眸底。

艾勒特看着,心忽然撞击了一下胸口,手情难自禁地回抱住路卿的后背。

病服不知何时被揭开了扣子,露出V型的开口,大片大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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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虫的脸就正贴他的脖颈下没多深的地方,呼吸很轻、很缓,带着点热度。

艾勒特眷恋这种温暖,身边的虫和被子的柔软舒适,似乎能将他身上所有的烦恼和疲倦都扫走。

“睡吧。”

路卿抚了抚艾勒特的后背,羽毛似的轻声细语,仿佛贴在他的耳侧,轻轻地挠着。

艾勒特脸上起了些许温热的感觉,赶忙闭上眼,不再看路卿,酝酿睡意。

忽然,一股热意悄无声息地涌上来。

这热度不深,却很磨虫。

艾勒特的唇线一紧,猛然睁开眼看向下方——只有被子。

他也不好掀开被子去看,静默了三分钟,感觉邪.火没有下去的意思,干脆交叠着腿闭目养神。

最近很奇怪,他时不时会有空虚的感觉,闻到茶香便会难耐得很。

他没有问医生,等熬到燥热的感觉消失后再来找路卿,没想到又难受了。

“睡不着?”路卿冷不丁地睁开眼,低声问道。

艾勒特暴露在目光下,浑身都绷紧了,被病服包裹着的大腿渗出湿.热黏.灼的汗意,仿佛整个虫都无从遁形:“没有。”

话落,艾勒特曲身滑进被子里,面朝天花板躺下。

他阖上眼,尽可能忽略掉萦绕在鼻前的茶香气,装作自己睡觉的样子,然而有什么却顺着根部摸上去,缓缓握住了他。

艾勒特猛地一僵,呼吸一窒。

“别动。”

路卿侧身过来,倾倒半边,虚浮地压着艾勒特的胳膊,细细地亲吻他的下巴。

腿不动声色地压上来时,路卿已经吻上艾勒特的下唇,舔咬着挤开贝齿,深入口腔。

艾勒特一声闷哼,亲吻时九浅一深的点到即止,硬是推拉出破碎的声音。

“路卿……好奇怪……”

艾勒特侧身蜷起身体,攥紧雄虫的衣袖,腿直发颤,软得近乎躺不住。

路卿揉了揉艾勒特的发:“不奇怪,渴求虫素,正常的。”

艾勒特早就忘了十几天前,如何与雄虫交换的虫素,如今躺倒在床,心思就变得奇怪而紊乱起来。

但路卿就像他刚刚喝下肚的温水,不急不缓地流过他的四肢百骸,温柔的动作,让他对虫素互换有一种更加鲜明的认知体会,不会感到难以接受。

是舒服的,温暖的。

不知不觉间,艾勒特绷紧的肌肉变得柔软起来,完完全全以敞开的姿态面对雄虫。

对面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虫,不是什么外来的虫,他无需感到担心。

……

许久之后,路卿重新躺下,手搭在他的腰间,浓郁的虫素包裹着雌虫,寸步不离。

艾勒特盯着天花板,眼里出现模糊而恍然的白。

须臾之间,他回过神来,转身抱回去,在隔着一厘米的地方,用眼认真描摹着雄虫的五官。

路卿声音低哑:“看什么?”

“好看。”

艾勒特无意识地倾吐出这句话,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瞬间胀红了脸,移开眼朝反方向看去。

路卿哑然失笑,半撑起身体,附身捧住了艾勒特的脸,转到自己的面前。

“你也好看。”

路卿吻了吻雌虫的鼻尖,手指对着他眉骨的地方一步步向下滑去:“眉毛很好看,眼睛像红宝石很好看,鼻梁很高,嘴唇很淡,但很软很好亲。”

“嗯,好看。”

艾勒特很想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偏偏五指还被雄虫扣押着不许走。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用看艾勒特都知道,路卿是笑着说的。

“没有……”

“那还睡觉吗?”

艾勒特紧闭着眼点头:“睡。”

“好,那我们睡觉。”路卿知道雌虫不好意思,也不闹他,抱着他阖上眼。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医生看着床上睡着的雌虫,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说上次只是疑似,现在就是证据确凿。

“少将……”

路卿对医生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医生不再说话。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见医生一脸着急地要上来,又无声摆手,和他一起出了病房。

“阁下,您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的。”

“没关系,已经好很多了。”

医生轻叹一声:“那也得好好养着呀,虫素耗太多,对身体不好的。”

“只是单纯的睡觉罢了,而且艾勒特少将……”路卿顿了顿:“从那次完全标记后,好像就格外渴望虫素。我在他身边,也能缓和点,加快他痊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