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勒特收紧了指尖,将头埋在路卿膝盖上,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会回来。”
……
艾勒特离开后,许多雄虫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虫,但是宇宙虽大,终有尽头,单凭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背井离乡,跑去陌生的星球,多少虫能习惯。
安飞宇茫然地坐在药剂台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利尔佛将手轻轻放在安飞宇的肩上,像是怕惊动了什么,轻声说:“走吧,雄主。”
安飞宇闻言低下头,悲伤地说:“我不想离开这里。”
利尔佛摸了摸他的发顶:“但我们不得不走,这场战役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可是药剂!”安飞宇抬起头想要争辩,却迟迟说不出下句。
他们都知道,药剂不一定有效果,赌这个不知道结果的可能性,或许只会自取灭亡。
“你们离开吧。”
安飞宇抬起头,不知何时路卿站在他身旁,表情平静:“这里不需要留下太多实验员。”
“那你呢?”安飞宇急切地问,见路卿笑了笑,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毅然决然:“我留这里,等他。”
安飞宇闻言表情像是要哭泣,他没有理由将一个等待着伴侣的雄虫带走,可以强行敲晕,但这真的对吗?
“我也……”
路卿摇了摇头打断:“你留在这里,那利尔佛呢?”
安飞宇停顿了一瞬,下意识地看向利尔佛。利尔佛闻言只是笑了笑,然后用专注而深情的眼神回望他:“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安飞宇痛苦地闭上眼,双手合面趴在桌上,陷入了二十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心理斗争。
路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凝视着眼前所剩无几的药液。
药虫心?到底是经过什么药液浸泡过的虫心才能散发出那种臭中夹香的气味。
他不禁想起毅然离开的雌虫。
艾勒特有自己的职责,他是士兵、军雌,保卫帝国是他的使命,即便他保护的不一定是真正的那个帝国了,他还是得去。
路卿尊重他的选择,并且也为这场战争努力着。
他必须在一天,不,半天内找到这真正的药虫心是什么!
路卿已经几日没合眼了,看着他又一次埋入研究中,书书看着也着急,但无能为力,它只是一本什么也不懂的傻书。
药虫心,药虫心,什么是药虫心?
书书使劲地想,在自己的识海里拼命搜刮着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想起一星半点关于药虫心的事。
但它从前一个月就开始想,告诉路卿的也只是零星半点的东西,身体早已被挖空。
安飞宇重新睁开眼,向路卿走去,他已经做出了决定,利尔佛也表示同意,他当然没什么好怕的了,坚定道:“我也留下!”
路卿手下一顿,听安飞宇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叽里呱啦地说道:“我可是未来的大医师,让半吊子留下来,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路卿闻言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工作:“你的脸丢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安飞宇深吸一口气,拿出药瓶狠狠放在桌面上,
脸色涨红道:“我知道你故意气我,但既然叫你一声哥,就陪你一起走。”
“话先说好了啊,为了我家利尔佛的安全,我可能要给自己逃跑预留时间,呆个半天就跑路。”安飞宇边做边说。
路卿勾了勾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另一边,相似的场景也在发生。
虽然路卿安排了逃离的飞船和路线,通知村里的亲虫还有住在村里的星盗尽快离开,但阿拉奇包括其他的一些星盗并没有走。
在西北区有雌雄虫没飞多远就被最新的飞船追上并重新抓回来的消息,他必须为村民和兄弟拖延时间。
他安排了一些心腹去村民的飞船,留下几个无亲无故的兄弟,面对村长的担心,阿拉奇用稍后出发做借口,将路卿请求他带走的村民,一并送上飞船。
烟雾缭绕中,阿拉奇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随意碾了几下。
身边十几个视死如归的雌虫,浑身紧绷地看向树林的方向。
“放轻松。”阿拉奇望着飘散出去的浓雾,嗤笑一声:“弄这么紧张是什么,不过一群垃圾罢了。”
雌虫们相视一笑,缓缓放松了自己的肌肉:“是,老大。”
“你不走吗?”正当他们沉浸在最后的时间里回想过去,身后传来一道沙哑、哆嗦的声音。
阿拉奇睁大眼睛,猛然回过头去,见一张苍白无力的脸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虫屎,我不是让他们看好他的吗?!”阿拉奇怒声吼道,星盗一脸惊讶地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是我……我自己偷偷跳下来的,不怪他们。”奥拉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害怕溢出口。
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个决定,此生以来最胆大的决定,但他不后悔。
“你,是不是不准备走了。”奥拉鼓起勇气,难得没有嬉皮笑脸,而是一脸认真地走上前问。
阿拉奇表情逐渐冷静下来,沉默地看着他:“你不该留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你是想要丢下我吗?你要找其他雄虫?”奥拉大声指责。
阿拉奇睁大眼瞪他:“该死,老子不给虫戴绿帽!!”
“那就别让我做个逃兵。”奥拉坚定道:“我天生无依无靠,随波逐流了一辈子,现在想自己做决定,你不许插手!”
“你……啧。”阿拉奇喃喃道:“明明是个胆小的,非要做英雄。”
奥拉快几步跑上前,抬起头来看他:“那你就给我一次做英雄的机会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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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奇握紧拳心,紧闭上眼,又猛然移开:“保护好自己,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警告。”
奥拉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大声回道:“谢谢老大。”
……
艾勒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除了他是3S外,帝国还有两位上将,分别驻扎北区和西区,可是他们都杳无音讯。
他身为其中最不稳定的军雌,最有可能死在战场上,或者被反过来控制。
边境上,入目所及是乌泱泱的虫群和战机,带头的是一个不认识的虫族,疑似路卿雌父的年纪。
地上遍地虫尸,血流成河。
艾勒特半眯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十指鲜血淋漓,浸染了银白的蛛丝。
他的身后只有敌方不到十分之一的虫族,这还是对方轻视他所带来的虫数。
“小虫崽,举手投降吧。”对面的雌虫懒懒道:“我看重你,年纪轻轻3S级的军雌,能带着这么点军雌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你还不知道吧?中将及中将以上的军雌都投降了,所以才会是你带队啊。”
雌虫有意降低艾勒特这边军雌的士气,艾勒特却闻言冷冷道:“别废话,继续吧。”
“呵,那就去死吧。”
……
路卿抱着那一蛊热汤,将它倒进他与其他机械系的学生、老师所制作的机器中。
他以为到了最后关头,大部分虫都会走,但没想到的是,虫数远比他想象得多。
“这个会有用吗?”有虫咽了咽口水,担心道。
毕竟这汤的味道太过鲜美,不像是能救虫的良药,反倒是勾起肚子里馋虫的佳肴。
留下来的院系老师严肃地说:“试试看,反正是远程操控,大不了出了问题就逃。”
如此丢虫的事被院长老师们严肃地提出,不由得勾起大家的笑意。
虽然时间紧迫,事态危急,但他们已经做到该做的了,希望能有用。
即便路卿说不怪它,但书书还是一脸心虚。
要不是在紧要的时候,它强烈的求救欲望迫使自己的能量自动开启,联系到了远在天边的父神,它可能一直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会知道这药虫心是什么。
原来,这种药虫心就是用药长期侵浸,从而能够控制心神的神奇虫子,和自己东瓶西凑的说法完全不搭嘎。
而路卿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搞出这种虫子,这根本就是在做梦。
药膳书本来就是根据每一个时空而改变相应特性的书籍,这就是父神给予它的金手指,所以这种药虫完全是能获得的。
路卿听完这些立刻就明白了所谓的药虫是什么,他剖开了之前在四联赛中收集到的死虫子,意外发现充斥着海腥味的虫壳里面竟散发出香甜的气味,紧赶着终于做出了百味汤.
艾勒特知道身后的军雌们都支撑不住了,无数武器被打落,对面有远超他们的资源和力量,驻扎北区的都是高阶军雌,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
艾勒特一直是冲在最前方的,他的蛛丝勾走无数雌虫的性命,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悲戚之情,为什么他们会站在这里,自相残杀呢?
天空被鲜血染红,云都是血融融地一片,空气中飘散着肉丝和血沫。
艾勒特想起路卿临行前紧紧盯着他的目光,同样的不舍、眷恋,但更多的是坚信。他嘶吼一声,面对眼前包围来的众多敌对雌虫,他泛着猩红的眼睛冲入进去。
越来越多的雌虫包围着他,这是远比四联赛还要多的数量,全都是精英,艾勒特浑身上下都是被割的伤痕,自愈能力已经赶不上受伤的速度,不远处还有敌方的将领虎视眈眈,随时会死掉。
就在这时,一群不明的机器飞来。
它们十分小巧,在枪林弹雨中快速蹿过,灵动地四处飞舞。
敌对的雌虫发现了这些不明的东西,立刻用战机将它们击落,机器自然地炸开,散出零碎如水汽般的东西。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打落机器,发现这些小东西屁用没有,于是又将注意力放在对敌上。
然而,几分钟过去,部分敌方雌虫发了疯进攻的行为突然停止。有些雌虫一脸茫然地四处查看,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敌方将领这才猛然明白这些东西的作用,大吼道:“撤退!!撤退!!”
然而已经晚了,在敌方军队正慌乱的情况下,艾勒特穿过虫群,接连勾开无数只虫来到那将领的面前,割开了他的喉咙。
雌虫将领的喉管咕噜咕噜冒着鲜艳的血色,震惊、不可思议,交替地从他脸上划过,最后化作不甘心,仰天倒落在地。
战役,终于结束.
在老洛克死后的第四个月,包括其他星系,统计死亡虫数达到几十万,虫族赖以生存的地方被大面积破坏,受伤的虫不在少数。
虫王和众多叛军被关押,即日行刑。
听说路卿的哥哥卢卡西,也在此列。
虫族对雄虫的法律总是宽容的,几个雌虫极力拦下自己的罪名,卢卡西的行刑被改成无期劳改。
当天,几个被认定是主谋者的高位雌虫被挂在十字架上,其中有一个雌虫格外眼熟,赫然是四联时那个作为主谋的漂亮亚雌。
卢卡西站在行刑台的一旁,被两个高大的雌虫锁住,眼睁睁地看着行刑开始至行刑结束,眼底竟流露出一丝痛楚。
未来等待他的,将是宛如比死亡更羞辱可怕的「劳改」,他深深明白。
接连处决了好多虫族,路卿不由得也感到一丝难言的悲伤,蔚蓝色的天被红色浸透,属于虫族的第二个「大寒季」已经到来。
对此,书书说:“虽然,可能,不合时宜,但我们这儿有一句话叫做,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书书拍拍路卿的肩膀,安慰道:“只要加油重建,会好起来的,毕竟活下去的人……呃虫,还得继续活下去嘛!”
路卿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他显然没想到书书会说出这种话有哲理的话,但他随后就笑开了,缓缓道:“说得对。”
他扬起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唇角微勾:“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不久后,二皇子坐上了虫王之位。
之所以东南部没有被王宫从里面突袭,就是因为有二皇子在其中拖延设计,他能坐上这位子也无可厚非。
据二皇子所说,卢卡西死了,是自杀的。在临死之前,他诉说了自己的罪行,疯疯癫癫,包括自己弑父的过程,还有谋划着坐上高位的宏伟蓝图。
二皇子阴沉道:“拥有美丽的外表,优越的家世,内心十足的丑恶,死不足惜!”
路卿却只是单纯地笑了笑,没有回他。
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路卿找了一个时间和艾勒特说开。
久伤得愈的雌虫正紧张于明日的婚宴,闻言差点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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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路卿说:“后面你应该恢复记忆了吧?”
路卿从艾勒特前后态度的不同,抽丝剥茧地猜到了事情的全貌,如果说前面的艾勒特没有被控制的记忆,那后面那一脸悲伤和歉疚的艾勒特应该就是恢复记忆了。
艾勒特沉默半天,才低声道:“我不想让您回忆起那天的记忆,太糟糕了。”
“明明是我没有强大的意志力才会被控制,说出来只会让您难过,我就想,这样也好。”
“笨瓜,你在说什么。”路卿捏着艾勒特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严肃道:“就这原因你什么也不和我说?”
艾勒特刚想说对不起,突然想起路卿前几天着重对他这动不动就道歉的行为进行了十分「严厉」的批评,耳垂瞬间红了大片。
路卿揉了揉他的耳垂,直问:“红什么?”
艾勒特闻言耳根红得更厉害了,摇了摇头:“没什么。”
“摇那么快?”路卿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附身上去,在他耳边轻声道:“在想什么见不得的好事?”
艾勒特浑身发着颤,虫素克制不住地溢了出来,他喘着气,耳朵微微一动,紧绷着上身的肌肉,眼神不知道落在何处,用极低的声音道:“雄主,您别戏弄我了。”
路卿哈哈一笑,扣住艾勒特的后脑,直接吻了上去。
虫素密不可分地纠缠着,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春暖花开,世界绚烂,他们还有更多的未来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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