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佑安点点头,又道了声谢,将那本书妥善地贴抱在胸前,撑开伞跑入雨中。走了两步又转身,对温绪之深深鞠了一躬,这才去了。
温绪之目送他离开,走到门边抬头看了看。雨虽已转大,可也不知何时停,这会儿不回就真该晚了。于是他将怀里的纸提了提,打算迈步。
“温先生!”墨沉霜倏地出现在侧,握住了他的手臂,道:“雨大了,再等一等吧。”
温绪之回头看他,还是很平静,也没有挣脱,只道:“这雨看样子要久下,天已晚了,还是回吧。”他又看了眼天色,“你也早些归。”
“那、那我送你,”墨沉霜没有松手,没底气地低了声音,“一人容易滑脚。”
“你也没有伞,”温绪之还是很温和,不过是温和地将墨沉霜推开,道,“路不远,就不必了。”
说着收了手臂,不等墨沉霜再说,独自走入雨中,没有回头。那倾长的青影缓缓去,留不知所措的少年在原地站了许久。
墨沉霜终于到家时天已全暗,雨点力道不减地砸下来,这挨他爹棍子都不哼一声的人竟觉得有些疼。进了宅有仆人在点灯笼,见了他就赶忙抖开了伞,他却不要,自己一个人往里去。
结果才进主院儿就被老爹迎头抓了个正着,墨揖山今日不知在为何事烦心,总之是心情不好,见墨沉霜晚归,火气登时就上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他将墨沉霜截在廊下,话里带怒气,道:“整日在外野,何时才能收心!这春日一过你就得去押货,你别是忘记了!我看你就没个正经心思!”
“没野,”墨沉霜抬手将湿透了的发从额前拨开,言简意赅道,“没忘。”
“你!”被咽了一道的墨揖山作势就举了手,头上的六合帽都歪了。他本要往姨娘房里去,这会儿也顾不上了,逮着墨沉霜就要打,一边道:“怎么和你爹说话呢!没野你倒说干嘛去了!”
“去看读书人了。”墨沉霜忽地回了身,沉着脸把他亲爹都吓了一跳。他道:“没野,和读书人在一块儿。”
“读书人?你如今是张口就来!”墨揖山吹胡子瞪眼,然后照着他就是一下,道:“鹿溪镇就没几个读书人!”
墨沉霜躲开了,道:“有,有一位。”他还真起了和墨揖山分辨的心,道:“是新来镇上的。”
墨揖山见他难得肃色,也迟疑了,问:“从哪儿来的,做什么的?”
“从京都来,”墨沉霜微顿,“不知做什么的。”
他还真的不知,因温先生平日甚少出门,关于过往也未曾透露过半点。就连温绪之如今在做什么,如何糊口,墨沉霜也一概不知。
“又是一问三不知,莫是在扯谎。”墨揖山又拉了脸,问:“那这人叫什么?别也说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