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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敢如此说!”墨揖山抬手指着他,愤怒道:“老子的人才是丢尽了!我墨揖山再不济,那也是鹿溪镇的首富。我干什么要去求人?还不是为了你!除了你,我、我也没有旁人再能让我如此操心的了!”
他其实很难受,白日刚遭了拒,晚上回来又和儿子吵,兔崽子净不让人省心,安排的路都不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儿子心里想的东西他不再能理解,父子俩怎就到了今日这种一见面就是唇枪舌剑的地步。
他一想到如此就难以自抑,浑身颤抖得几乎站不住,秋榆吓得赶紧搀扶。墨沉霜看着,心里也不好受,他低了声音,道:“那并非是我所求。”
“不是你所求?”墨揖山不可置信,“为商挣钱,可钱就是再多也比不过官宦人家!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爹为你打算,求爷爷告奶奶,你今儿告诉我这不是你所求?”
墨沉霜没有回答,但他也没有低头。父子俩僵持在对视里,谁也说服不了谁。
“墨沉霜,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墨揖山忽然露出了一种劳累,道:“你自己问问自己,我可曾有半点亏待过你,我做的有哪样不是为你着想?爹没能入仕,没能把墨家带到正道儿上,所以才寄希望于你!若是爹能自己来,你看我用不用你!如今捐官行不通,这不是得给你走关系?我做的这些你都不要,那你倒说出来自己要什么!就如此混一世?”
墨沉霜看着已渐衰老的父亲,心下陡生悲怮。他从小锦衣玉食,读书功夫都请了人到家中教,私塾的课本也备了一套,师傅甚至还会讲军事时政。在那墨家大少爷的骄纵底下藏着见解,他并不是一般的纨绔。然而这些都是他爹为他铺的为官路,商人永远比不过官宦,入仕对墨沉霜自己和墨家都有好处。
可他偏不想要。
他道:“入仕需报效国家,我没那心性,走了那道也是平白耽误。我只想过清省平静的日子,”他想了想,“如温先生一般。”
“如温先生一般?话说得轻易!”墨揖山讽刺地笑了几声,道:“你可知那温绪之是什么人物!”
墨沉霜安静又紧张地皱了皱眉,墨揖山骂了声“傻儿子”,接着道:“那是敬辉年间的三元榜首,乡举、省试、廷对皆得第一,至今无第二人!”
他停顿,墨沉霜面无表情,尽力掩饰住了呆滞。墨揖山却还没说完,又道:“当今内阁首辅徐瀚诚是他老师,那是什么人物!你、你......”他着急得脸红脖子粗,干脆道:“就连当今圣上!那也是温绪之的同门师妹!潜龙时曾和温绪之两人在徐瀚诚座下同窗数年!当年皇上亲征西戎,一路夺得皇位,温绪之便是她帐前的军师,是从龙之臣,和圣上有并肩作战的情谊!他是不入仕,可若是他想,六部九卿宰相内阁怕是随着他挑!”
墨沉霜嘴唇翕动,最终没能出声。
大乘如今的皇帝是名女子,名号天鸿,是位极其了不起的人。女扮男装二十一年,亲自平定边关动乱,收复国土,推翻宣顺帝昏政,最终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治国有方,恩惩并施,让大乘律法清刚,山明水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