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绪之侧目看他,轻轻笑道,“正是如此。”
“那么,”墨沉霜低声像是自问,“温先生喜欢什么?”
这一句被雨声覆盖,墨沉霜本没有期待回应,不想温绪之竟听到了。他想了想,缓声念了辞,道:“情必有所寄,不如寄情于卉木,不如寄情于书画[1]。”
清澈轻缓的声和着雨声,有种隐约的空灵感。墨沉霜抓着缰绳的手紧了一瞬,沉默了许久,最终轻声问:“温先生,就不喜欢别的了吗?”
“别的?”温绪之的手在宽袖的遮掩下蜷了起来,他在墨沉霜没有看着他时沉重地呼吸了几下,道:“能畅游天地已经不容易。”
“嗯,”墨沉霜道,“温先生说的是。”
马车跑出泥泞的乡间道,大路平坦,瑶城就在不远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偶尔的颠簸也不能让他们肩头相碰。
温绪之没有看向墨沉霜,但他岂会不知年轻人的意思。只是此刻太仓促,各种变故下的情绪总要一日会平复,墨沉霜还年轻,跟着他奔波颓废也许不是最佳的选择。
经了这一场,他已能看清自己的内心,至于剩下的,他温绪之并非强求之人,他要墨沉霜自己来选。
雨水一直到黄昏都没有停歇的意思,白日西沉,这一日终于要过去。然而墨沉霜的反应出人意料地平静,一直到晚上也没什么波动。
其实还是有变化的,年轻人从此沉默下去,除了那一晚看见温绪之伤时的颤抖,他甚至不会对温绪之露出任何情绪,也不再和温绪之睡一个屋。
他们还要在瑶城住几日,而两人之间的关系像是和从前的颠倒了过来,之前话不听的稚气少年鲜少再开口,倒是温先生半被迫地揽过了话语权。墨沉霜不开口,他自觉得多说些,又留神不碰触墨沉霜的心结,尽管他也不确定墨沉霜有没有心结。
墨揖山是罪人,一家人的尸体都只能沦到乱葬岗。但拉尸体的人都懂,给钱就能接走。墨沉霜与温绪之就在后山等候,扈绍陵派了人手来帮忙,得以让一家人入土为安。
墨予霖与秋榆葬在一处,墨沉霜本无波无澜,只在抱起他弟弟时颤抖了手。然而他到现在了也没哭一场,像是没有了感情,又或者他只是不愿露。
回程时两人没坐马车,墨沉霜压着步子,和温绪之并肩,铃铛声响在两人之间。他笑不出来,但也没有任何过分悲哀的情绪。他垂眸时,看到温先生薄唇翕动,然而他等了等,温绪之还是没有说话。
是了,能做的温先生都已经替他做了,他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温绪之。然而眼前人已不是过去的那个明朗少年,所以剩下的事温先生不会再插手,包括墨沉霜往后的生活,他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参与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