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许佑安又提起笔,“我这里得一会儿。”
谁知账没算多少,后面门一开,先进来个人。容颜娇俏,鬓边戴了朵丝绢的花,嫩色的裙很抢眼。许佑安专注在账面上,尤羽乌卡抬头先瞧着了人,高兴道:“嬉桃!”
曲嬉桃招手、和尤羽乌卡打招呼。许佑安放了笔,很规矩地道:“小姐。”
他如今是给曲家做工,称呼上也得有多改变。曲嬉桃站在柜前,攥着软帕的那只手敲了下沿,道:“说了别这么叫我。”
许佑安抬了眼,面前人杏眸明亮,唇上不点胭脂也红得好看。他愣了下,生涩道:“嬉桃。”
曲嬉桃颔首,抿嘴道:“好久没见了。”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许佑安是记得的。只是小姑娘现在没有笑,这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憔悴了不少,神色也不自然。
“是好久没见了,”尤羽乌卡捧着书站起来,道,“自从霜哥......”
他自知是提了不该提的,立刻止了话。墨家出事,原本还想将女儿嫁过去的曲老爷立刻变了脸,避之不及,唯愿撇清关系。曲嬉桃惦记着墨沉霜,就是朋友间的惦记,被她爹二话不说就禁了足,半年几乎不迈闺门。
曲嬉桃倒不忌讳他说,道:“我今日也是趁着爹娘宴请,悄悄跑出来的。不能出门,沾湿了鞋袜就得被发现。”她又露了紧张,问:“你们两个最近见着霜哥没有?”
“见着了,”尤羽乌卡道,“霜哥挺好的,现在住在温先生那儿。”
曲嬉桃与温绪之不熟,闻言只是点点头。她道:“有空我也想过去一趟,霜哥落难时我没帮上忙,”她垂头,“很愧疚。”
“别、你别这么说,”尤羽乌卡眼看她要掉眼泪,急道,“其实,我们,我们也没做什么。你......不信你问许佑安,是不是?”
说着看过去,眼神示意。许佑安虚握着笔杆的手紧了紧,沉闷地“嗯”了一声。
“当时我与霜哥逃了对看,是我先提的不嫁,但最后是霜哥担的责任。”曲嬉桃眼眶有点红,道:“我要我爹帮忙,可我爹就是不。”
原本垂着眸的许佑安看过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尤羽乌卡也默不作声,三个人年纪相仿,谁也解释不清什么,谁也安慰不了谁。
“墨伯......从前对我很好的,给我买过风筝,还有绢花......霜哥和我玩到大,墨伯家,我出入都不用人去告诉。”曲嬉桃哽了声,泪掉下来,打在那摊开的账本上面啪地一声。她并不拭泪,就这么湿着眼道:“可墨伯,的确,害了镇上的人......为何如此,我......为什么,我不明白。”
她终于哭出声,望着门外的大雪,像是倾压下来的悲伤。她问出这句话,没有期待一个答复,就这样缓缓安静下去,只是泪还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