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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沉霜并不回答,他想起尤羽乌卡先前在镇上遇到的敌意。镇长说的和平共处也没有错,只不过是有一方一直在避让罢了。他抬了一眼,果见夸多金洛也略显尴尬地垂了眸。
镇长在这片安静中慌着神,这来自于他此生从未经历过风浪的安逸。老头儿一把年纪了还担惊受怕,还是没忍住道:“打仗,打仗乃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看向温绪之,陡然一震,道:“下官听说,温先生是清谈的好手,不然、不然这次,还请温先生出山......”
他说到此处,还真打算起身行礼相求,然而墨沉霜和扈绍陵同时开口,道:“不行!”
扈绍陵被这一出异口同声惊了惊,见那年轻人正犀利地盯着镇长。他满腔的怒火只能压了压,等着墨沉霜说。
谁知墨沉霜不给镇长讲道理,只低声重复道:“不行。”
年轻人宽肩挺括,此时神情沉淡,是风雨欲来前最后的警告。他双手撑在膝上,这姿势有蓄势待发的味道,愣是看得人发怵,镇长当场便往后仰了仰。
墨沉霜的目光扫过去,和要吃人差不多,夸多金洛也觉出了什么,因这不是师生之间的情谊。但他在此没资格说什么,只敛了眼看着面前的茶杯。
此时镇长已扶着椅子把手重新挺直了身,他看了看墨沉霜,为自己竟在这后辈的气势下滑了身而感到了愧怒。他道:“墨......沉霜啊,你是在这镇上出生长大的人,就在我眼前。而你父亲又......”他砸了砸掌心,“你怎能如此不顾大局?”
扈绍陵对这老头儿没什么好感,摸着下巴看向墨沉霜,等着他的反驳。温绪之仍然很平静,甚至抿唇稍微露了笑。
墨沉霜侧脸看着温先生,也牵了唇角。他道:“是么。”然后又和镇长对视,“我父亲对不住镇上人没错,但我走到今日这一步,没有一日不是在还债报恩。如若我心中真的不顾念鹿溪镇,我早就会在从狱中出来时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这话让镇长无可辩驳,只觉得脸上发烧。墨沉霜的目光深邃得让他心惊,偏还忽地咧嘴一笑,犹有邪祟之感。
“我无所谓,本就是你们口中的丧家犬。”墨沉霜耸耸肩,道:“但谁要是想动温先生,就别怪我咬人。”
镇长无知觉地点了点头,心里只能想到两个字。
家畜。
墨沉霜,温绪之的家畜。
他这里呆了呆,墨沉霜倒像是挺满意的样子,像是又对此番谈话没了兴趣,向后靠身。扈绍陵也不想真为难人,放了茶杯,对镇上道:“在下今日就快马往瑶城去,与总督商议此事,即日便调兵过来。”
“辛苦硒骏,”温绪之道,“不才与墨沉霜当同往。”
扈绍陵应了,三人便不再留,起身告辞。镇长还有些恍惚,唯唯诺诺地送了人出去。夸多金洛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与他们一起出了门。墨沉霜迈步在前面,就见尤羽乌卡正探头在一边,倒没见桑衣,想来是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