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决不止一次做那个重复的梦。
梦中,祭雁青一身紫色苗服,踏着苍茫纷扬的雪花,站在沈决面前。
沈决一度以为是幻觉,直到真实的触感,真实的声音告诉沈决。
祭雁青没有死,他的爱人涅槃重生,安然回来了。
那天,祭雁青说他一直在。
是以银蛇的形态一直陪伴在沈决身边。
那场爆炸,的确让祭雁青殒命,但那枚未交出去的坠子,和与卓瑶解开契约,重新回到祭雁青身边的银蛇,才是赋予祭雁青新生的契机。
银蛇是祭雁青的伴生蛊,契约在,他们便共感,共生。
任何一方的死亡,另一方都会陨灭。
银蛇在爆炸之际,重新与祭雁青结契,它以自身为蛊瓮,吞了存有祭雁青记忆的坠子,献祭身体,养成“人蛊”。
这是苗族可以起死回生的禁蛊,成功率只有千分之一。
一旦失败,蛊与人都会死。
“人蛊”,意如其名。
需要人的肉身死去,需要将记忆储存,需要蛊心甘情愿为主人献祭。
三者,缺一不可。
之所以失败率这么大,是因为,根本没有一只蛊心甘情愿献祭自已。
献祭就意味着牺牲自已。
他们是蛊,却也有生命与意识,被人操纵,被人驱使,若操纵它们的人死去,蛊便能恢复自由,他们为什么要牺牲自已,去救一个操控自已的人类?
所以至今,没有任何一个人练成此蛊。
借蛊重生,那复活的人究竟还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沈决不知道。
但他不在乎。
不在乎祭雁青是通过什么办法重生,不在乎他变成什么。
沈决只知道,他是祭雁青,是他日思夜想了整整一年的恋人。
从梦中醒来。
沈决下意识摸向身侧。
没有余温,没有躺着的人,好像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躺在这里。
他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看向屋内,身边空荡荡,屋里没有任何人。
沈决的心冷不丁坠到了谷底。
是梦还是幻觉?
祭雁青出现的太不真切了,沈决一点实感都没有,昨天又是他的臆想吗?
不,不可能的,昨天祭雁青触碰他的触感那么真切,那么真实,怎么会是假的?
他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推开房门往外狂奔而去。
屋子里没有祭雁青的身影。
梦跟现实在疯狂交织着,沈决茫然地站在原地,绝望与失落,如深渊将沈决密不透风包裹。
他喘不过来气,心跳异常。
屋子里没人,他又跑到外面。
店铺外,放着两盆蔫了的绿萝。
那两盆绿植是开业的时候,转让店铺的老板娘送的,后来花生了病,一直蔫蔫巴巴没有精神,沈决怎么也治不好,便放在门口没再管过。
祭雁青正在用一把小铁锹,给剪去枝叶的绿萝松土,然后施肥,浇水。
沈决目不转睛看着祭雁青。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已,传来痛感他才敢呼吸。
悬起来的心在看到祭雁青的时候,终于慢慢平静。
祭雁青是真的回来了。
祭雁青听见动静,回头看他,沈决什么也没说,直接扑过去用力抱住他。
祭雁青顺势搂着沈决,感受着沈决身上传来的细微的战栗,他便知道,沈决一定是又没有安全感了。
他对自已的“复生”,感到不真实,就像一直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着力点。
“怎么不穿鞋。”
沈决闭着眼睛,贴着祭雁青的胸膛,感受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