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嘟着嘴回了房间,偌大的休息室只剩我和齐越,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要不要出去转转?”
齐越试探地开口。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逃避总不是个办法。
南非晚上的天气很好,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辰。
微风轻拂过我的脸颊,紧张感也少了许多。
“宋宛。”
齐越唤我。
他的眸子里是我熟悉的情愫。
曾经我看向谢景的眼神也是这样热烈认真。
“我......”齐越喉结滚动,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我闭眼轻叹。
该来的还是来了。
齐越喜欢我,这件事我一直清楚。
他是我同校的师弟,像是一只快乐小狗一样围在我身边。
我起初只把他当弟弟,直到有一天不小心看到他掉落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我的名字。
从那天起我可以和他保持距离,只希望他能够自己结束这段没有结局的暗恋。
没想到......
“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我神色郑重,没有一点遮掩。
这是我对他这份沉默但隆重的喜欢,最大的尊重。
“没关系......”他洒脱地挥了挥手,但是不停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情绪。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他问得小心翼翼。
“因为我是她男朋友。”
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从远处传来。
我看着大步走来的身影,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是谢景。
他是怎么来的?
*
谢景瘦了不少,整个人风尘仆仆,眼下一片乌青,平日最爱整洁的他现在下巴上满是胡茬,像是许久未眠一样。
我抬起手攥紧胸口。
我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可只是瞬间的一眼,心酸往事像潮水一样涌来。
“小宛,我好想你。”
谢景站在我的面前,眼睛里是我曾经最渴望看到的爱意。
但是现在我不稀罕了。
我侧身躲过他企图抱住我的胳膊。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说完我转身想走却被他拦住去路。
“小宛,你以前总是软乎乎的从来不会凶人,一段时间不见长进不少。”
谢景攥着我手腕的手,像是枷锁一般,力气出奇的大。
我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却怎么样都甩不开。
齐越冲了上来,猛地推开谢景。
“你弄疼她了!你不知道吗!”
谢景的表情由瞬间的呆愣,变成似笑不笑的愤怒。
我感到不妙,拉着齐越想走,谢景和疯了一样冲过来。
“把你的脏手从宋宛身上拿开!”
他像是被侵犯领地猛兽,铆足全力一拳砸向齐越。
两人很快扭作一团,齐越渐渐处于下风。
见形势不好,我找准机会横插到他们中间,快速拉齐越到我身后,紧接着反手就是一巴掌。
谢景后退两步,捂着脸。
“你......为了他......打我?”
“宋宛!你说过的!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你难道没有爱过我吗?”
他没了包袱也不要什么自尊,颤抖着上前想要抓住我的衣袖,泪水大颗滚落。
“谢景!”程诗柔慌张地跑来,跪滑在地上,扑到谢景身边。
原来是找我演苦情剧来了。
可我不想做衬托他们爱情的恶毒女配。
更不愿意牺牲自己让他们过得完美。
我凝眸注视他那几近绝望的眼神。
一字一顿。
“谢景,你让我感到恶心。”
*
我以为谢景只是突发奇想过来找我这个前舔狗抒发无处安放的自信。
直到我看到领导介绍新来的教授的时候才感到真正的眼前一黑。
台上的谢景又变成了我熟悉的高冷教授。
始终目不斜视,专注于专业领域。
倒是他旁边的程诗柔对我敌意更甚。
“宋宛,你能不能要点脸!”
“勾引男人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陪你,你怎么这么下贱!”
她越说越激动,好像我勾引她老爹了一样。
这边大部分是集体宿舍,我负责将程诗柔领到床位。
对于程诗柔我一贯秉承着大家都是女人,哪怕她曾经做的事情有许多不堪,我依旧不愿意对她说太重的话。
现在她都指着鼻子骂了,那我没有必要再忍了。
我把手里的床品狠狠砸到地上,笑的恶劣。
“怎么了,谢景这是又移情别恋了?”
“倒也是他这种四处播种的男人,只有你当个宝贝。”
这句话直戳她的肺管子,她失声尖叫。
“你胡说!谢景和我是真爱!我们天作之合!你不过是他无趣的时候养的一只流浪狗!”
说着她扬起胳膊就要抡下,我一手拧住她胳膊,一手给了她两巴掌。
她还想大叫,我抬手威胁。
“程诗柔,我告诉你,这里不是让你演脑残偶像剧的地方!”
“你能待待,不能待打报告滚回去!”
“再惹事我一定让你后悔终生!”
程诗柔被吓傻了,我松手的瞬间,她一屁股摔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我看着她傻愣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这段时间,总算可以相对平安地度过了。
然而我没想到,接下来她会害我们全部人差点没了命。
12
做完医疗援助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我们整个团队都疲惫不堪。
开皮卡回程的路上程诗柔突然提议要去看野生动物。
她来得晚,又是女孩,加上我们确实很久没有放松一下了,最终同意她的提议。
一路上年长一点的老师一直在和程诗柔强调注意事项,千万不要惊扰到动物。
程诗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不乱来。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
野生象群经过的时候,程诗柔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对着象群大喊。
“快过来!大象!”
甚至还掏出包里的香蕉用力扔了过去。
程诗柔尖锐的嗓音让象群有了小小的躁动,砸过去的香蕉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同事想要捂住程诗柔的嘴。
已经晚了。
一声悲怆的哀鸣划破长空。
“快!”
“快!开车!走!”
齐越慌乱的启动汽车,车轮下尘土飞扬车子丝毫未动。
我们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象虽然脾气温和,但是野生象却是喜怒无常,加上程诗柔的挑衅......
后果不敢想象......
“你们真是太胆小!我之前在动物园还摸过大象呢!”
程诗柔看着我们这副慌张的样子,笑得癫狂。
说着她又随意掏出个水果狠狠砸过去,嘲讽。
“大笨象,打不着我吧!”
下一刻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野象群集体号叫着向我们奔来。
“跳车!快点!”齐越大吼。
千钧一发之际,我们集体从车上滚落。
坚硬无比的皮卡直接被踩成废铁。
“跑啊!愣着干什么!”我硬拖起吓傻的程诗柔没命地往前奔。
我们怎么会是这群失去理智的庞然大物的对手。
象角眼看就要碰到程诗柔,她失声大叫。
“宋宛,对不起了!”
我感觉整个人向后飞去,紧接着被什么东西撞开,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谢景!”
看着被刺穿甩飞的谢景,我彻底崩溃了。
*
“谢景你欠我的命,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听到没!”
我攥着他的手,从声嘶力竭的嘶吼到跪地不起的哭泣。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
我和谢母依偎在一起祈祷奇迹。
......
病床上的谢景淡薄的像是一张薄纸,他的双眼紧闭丝毫没有睁开的迹象。
医生说他苏醒的可能性不大。
我每天都过来陪他说说话。
实在烦了,我也会趴在床边抱怨。
“谢景,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倒是回应我啊......”
我感觉我的手被人戳了戳。
我惊喜抬头看向谢景的时候,他依旧是那副没有生气的模样。
可颤抖的睫毛暴露他的计谋。
我知道,他是怕自己醒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见他。
事实就是这样。
出院那天谢景不顾任何人的劝阻执意追我到机场。
他努力克制即将崩溃的情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眼泪悄然落下。
“我们,再也不可能了,对吗?”
相比于他的失控,我倒是平静如水。
“谢景,何必纠结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
“可是我爱你啊!我爱你到骨子里!你是我的命啊!”
他掩面痛哭,难受到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你游戏人间的一个值得炫耀的藏品,是下次被你抛弃的玩意。”
“谢景,你的爱太自私,太狭隘了。”
谢景的呼吸顿了一下,整个人瞬间没了神采。
半晌,他终于开口。
“是,我错了......”
说完他抬起头,露出尽可能体面的表情。
“程诗柔不会再去打扰你,她会被我以及非洲政府联合起诉。”
“你放心走吧。”
回答他的只有我渐行渐远的背影。
从今以后,我和谢景再无瓜葛。
*
五年后,我和齐越带着女儿回国。
在齐越单纯的猛攻下,我终于放下心防,接受他的告白。
恋爱三个月,我们直接来了个闪婚,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会迫不及待给她一个承诺,与她携手余生。
而不是漫长的等待中,任由爱意冰冷。
在学术研讨会上,我们带着最新科研成果回国。
若是临床表现成功,这将是造福整个人类的新药品。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我和齐越刚想放松一下,就收到一封匿名信件。
老旧的素圈戒指从信封中掉落。
我捡起来用指尖磋磨。
虽然有了一些划痕,但是依旧保留着原有光泽,可见对方的爱护程度。
“要不要我腾地方?”
齐越在无耳边酸溜溜的开口。
我嗔怪地踹了他一脚。
戒指和信封一起给了服务生,让他退回去。
这世界上早没了谢景的小宛。
只有前路璀璨的宋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