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的震颤愈发明显,亚伦借助诡秘之戒提供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到翻涌的历史迷雾涌出一道道光华,那似乎是一道道处于不同形态的生物虚影。
不等他细看,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那具漂浮在灵界深处的无头躯体,自光滑的脖颈处缓缓裂开,染着黄绿液体的尸油绷带也随之崩散。
一道缠着荆棘玫瑰,形同木乃伊的人形生物缓缓走了出来,鲜红如血的眼眸,毫无人类气息。
无形的阴冷之风悄然浮现,重新回归“古代邪物”的阿斯托尔福先朝着不远处的亚伦颔首,随即低头看向已经裂成两半的巨大尸骸。
猩红的眸子里旋即倒映出那两节不断蠕动,似乎想要获得新生的诡异尸骸,失去了奥尔米尔残念以及所有天使特性后,残余的污染正在毫无阻碍的侵蚀这具在灵界中盘根错节千年的残躯。
无声无息间,扭曲蠕动的肉块上纷纷腾起微光,混杂着那些崩断的荆棘藤蔓以及尸油绷带,化成了一个个亚伦从未见过的奇诡生物。
失去了所有特性,又被“变形诅咒”隔绝了与灵界的交汇,那些流淌着黑色黏腻的奇诡生物嘶吼着被一道道荆棘缠绕,拖入了血色瞳孔。
并没有干涉阿斯托尔福的做法,重新夺回特性的祂,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新生的“被缚之神”。
更何况亚伦也无法确定,重回天使位格后,玫瑰学派放纵派那些指向“被缚之神”的扭曲信仰又是否会影响到阿斯托尔福的神性平衡。
笼罩在灵界深处的历史迷雾缓缓退去,高悬在灵性天空上的七道明净光华也逐渐清晰,一道仿佛能够牵动灵魂的浑厚声音回荡:
“千余年的反抗,终于在末日来临前看到了曙光。”
看着恢复了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阿斯托尔福,亚伦警惕之心稍松,斟酌着问道:
“那我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
“阿斯托尔福,或者,托尔兹纳?”
话音刚落,那道被带刺荆棘覆盖的木乃伊身影便出现在眼前,克制住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如此近的距离下,亚伦这才看到自家信使的脸庞。
那是一张隐藏在荆棘与藤蔓之下的丑陋面孔,血眸里光芒明灭不定!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我是祂又不是祂,既然已经重获新生,过去的称呼也该一并放弃。”
“坚守换来的曙光,阿斯托尔福便是我新生的开始!”
与那道血色的眸子对上了视线,清晰感受到了话语中蕴含的情绪,亚伦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真诚,唯一有些不解的是,刚晋升天使缺少足够锚的情况下,为何阿斯托尔福的人性还如此强烈。
缠着带刺荆棘的绷带手掌按在了亚伦的肩上,就像当初第一次前往卡尔德隆城那般,周遭的色彩斑斓的灵界空间仿佛失真般褪色,化为黑白的水墨画。
画面中心的两道身影,却已经诡异般的消失,原本残留的气息与痕迹,也随那消失褪色的灵界一同泯灭。
只是片刻后,一根表面漆黑黏糊的扭曲手臂猛地从灵界中探出,那流淌着的邪异液体中似乎还漂浮着诸多染着黄色油污的洁白羽毛,极端邪恶疯狂的气息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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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兰德,北区。
梅丽莎带着班森踏过还有些潮湿的街道,穿过广场,走入了圣赛缪尔教堂。
在大祈祷厅外等待了片刻,便和参加月亮弥撒的其他信徒一起,在牧师引领下,进入了里面。
昏暗宁静的氛围中,迎接他们的则是整齐而空灵的诵念声,这声音愈发响亮,透过教堂传递到了外面的广场,那里汇聚着更多的信徒。
圣洁而有节律的声音层层回荡之间,人群不由自主就安宁了下来,似乎忘记了生活烦恼,不再忧心那场可怕的灾难。
在几位牧师引领下,信徒各自找到位置坐好,圣坛前方,负责这次大弥撒的埃莱克特拉主教拿着《夜之启示录》,开始做简单的布道。
梅丽莎看见圣坛上一根根蜡烛亮起,在黑暗的衬托下,仿佛夜晚的星辰,散发出让人安心的光与热,空寂的嗓音带着神圣的感觉钻入了耳朵里。
早已彻底消化了“考古学家”魔药的梅丽莎似乎与在场所有的灵都产生了共鸣,作为初始序列便是通识者的序列,梅丽莎这一刻也仿佛有了精神体被洗涤的感觉,灵性自然而舒缓地流淌了出去。
接着,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宁静的黑暗,没有丝毫声音的黑暗。
黑暗里,一具具尸体躺在那里,周身簇拥着安眠花与月亮花,脸色苍白但安详,仿佛并未死去,只是在沉眠。
花丛最为茂密的地方,一道黑发褐瞳,五官普通,有明显书卷气的青年放松地闭着眼睛,嘴角似乎挂有很淡的笑意。
“克莱恩....”
无声的说出了那个名字,梅丽莎耳畔随之响起那圣洁而空灵的声音:
“唯一的归宿是安宁!”
昏暗朦胧的世界破碎,梅丽莎低着脑袋,闭着眼睛,抬起自己的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跟着所有参加弥撒的信徒们共同吟唱道:
“唯一的归宿是安宁!”
一遍又一遍,直至大祈祷厅变得极端安静,梅丽莎才睁开双眸,抬手拂去两侧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
借助昏暗的烛光以及透过彩绘玻璃斜射入大厅的绯红月华,她注意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位身穿牧师长袍的冷酷青年。
将手中莹莹而立的深眠花递了过去,顶着格尔曼-斯帕罗面孔的克莱恩,嘴角牵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苦难终会过去,那些已经离开的人们,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
“虽然现在说可能早了点,但还是祝你和你的家人新年快乐,愿女神庇佑你。”
接过了那只深眠花,梅丽莎露出浅笑,在胸口画出了一个绯红之月,看着转身离去的克莱恩,嗓音里已不见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沉重:
“感谢你的祝福,牧师先生,也祝你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