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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推开包间的门,众人齐齐望向我,嬉闹庆祝声戛然而止。
只见坐在最中间的傅延敬神情有些异样,似乎没料到我会来,而紧靠在他怀里的女人娇奢明艳,正是夏如萱。
一个身着冲锋外套、染着爆炸红发的年轻男子坏笑着靠过来。
“呀,夏如萱,这位可是你的替身呢,看傅哥多想着你,你不在的时候还要找个替身才好。”
话刚说完,傅延敬就阴沉着脸抄起玻璃杯朝我们这个方向砸来,红发男子机灵躲开,那杯子不偏不倚正好砸中我脸颊。
我痛苦地退后踉跄两步,嘴中弥散开鲜血的铁锈味。
我知道我的忽然出现让傅延敬难堪了。
有人嘲讽地冷笑出来,等着看好戏。
这时夏如萱走过来,递上来一包冰袋。
“是叫温竹对吧,我听说过这件事,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的确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她笑得落落大方,似乎并没有因为陷入这种尴尬局面而觉得难堪。
她把冰袋温柔地覆盖在我被砸伤的侧脸上,瞬间一股冰凉冲刷掉原本的灼烧刺痛。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有你照顾延敬了。”
“我还听说你总是替延敬挡酒,正好我们也还没开始呢,一起玩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我张口拒绝,红发男子就推搡我到桌子前落座。
大家围坐一圈,做着热场小游戏,输的人要喝酒。然而他们似乎太有默契了点,几轮下来,每局都是我输,在起哄的声音中,我吞下了一杯接一杯的酒。
傅延敬没有参与其中,他斜靠在一旁,整个人都隐在阴影中。
直到我醉得头也抬不起来,搭在我肩上的男人仍倒了一满杯酒:“你不怎么会玩啊,不过也是,你跟我们这群人一起玩,的确只有输的份。”
他借着游戏点我。
我心里明白,在场的各个都是上流社会的公子千金,又独宠着夏如萱,他们不可能会愿意我一个乡巴佬突然天降掺和进来,更何况还是占走了夏如萱的暧昧对象傅延敬。
夏如萱起身坐到我身旁,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跟我耳语:“温竹你要知道,灰姑娘嫁给王子,住进豪华的宫殿,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都是童话故事,现实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众人越闹越疯,开始嚷嚷着要换更烈的酒,加大赌注。
我握紧了衣角,知道今天不醉到不省人事是躲不过了。
突然傅延敬快步过来粗鲁地拽过我的胳膊,他朝向人群,嗓音干涩发冷:“失陪。”
然后就强硬地拽我往外走。
转身的一瞬间,余光瞥见夏如萱脸上温和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傅延敬用力将我丢进卫生间,我没有站稳,腰腹撞到洗手台上,我痛苦地弯下腰。
傅延敬将门紧锁,又挨个踹开隔间的门,确保都没有人后,走过来揪住我的衣领,逼迫我站起来。
“你现在胆子也太大了,谁让你擅自过来找我的?”傅延敬眼中的怒火燃烧起来。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傅总,既然夏小姐已经回来了,那我可以离开了吧......”
话音未落,傅延敬猛地将我推倒在洗手台上,
“离开?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说着他想控制住我,我拼命挣扎,似乎更惹怒了他。他的动作越发粗鲁暴力。
一瞬间我眼前闪现出暴力的父亲的影子,吓得我急忙缩紧身子,用颤抖的双臂护住头,惊声尖叫:“不要打我。”
傅延敬的瞳仁猛地收缩,愣了两秒钟,才开口道:“没有想打你。”
话毕他松开我的衣领,沉默地盯了我一小会,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我平复好情绪后准备离开,刚走到会所门口,一位侍从就上前拦住我:“傅总交代了,让小姐稍等一会儿,他叫了专车送您。”
傅延敬一向控制欲极强,他不允许我再做像山庄雨夜那次的没经过他同意的事,因此越发控制起了我的行程。
我站在大厅的角落里等,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又电闪雷鸣不一会就下起了暴雨。
一回到家我就收拾出自己的行李,几件来时的衬衫裤子,还有一本翻到卷边的乐谱。
将所有东西都整理进一个小包中,放到衣柜最角落后,我坐在床沿给自己包扎手上的伤口。
三年时光,似乎除了痛苦,什么也没有留下。
来时的几样物件,走时还是只有这么多。
几天后的慈善晚宴,傅延敬命我作为傅家资助对象出席。
傅延敬挽着夏如萱在台上发表长篇致辞时,我就蹲在无人的外廊愣神,晚风呼啸,只穿着大露肩晚礼裙的我不禁抱紧双臂。
这是我最后一次再听从傅延敬了,今日之后,无论是多年前傅家资助我学钢琴的恩情,还是傅延敬那日将我救出深山的恩情,三年折磨,我们两不相欠了。
我转身望向礼堂里,金碧辉煌,奢靡的上流气息,以后我大概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正发着呆,一个高壮的身影笼罩住我,邪笑道:“温竹,可算找到你了。”
随后便是一记闷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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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睁眼,我被绑在一座破旧的烂尾楼,背靠山崖,而一旁竟是同样被绑的夏如萱,她漂亮的卷发此刻凌乱地散落额前,眉目痛苦地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多亏那个姓傅的,以前我都不知道你逃跑原来是去过富婆生活了。唉,要是知道买你的是有钱人,我该多要点的。”温武令人发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指的是傅延敬将他接来傅宅教训我那次的事。
接着他开始边喝酒边骂骂咧咧地抱怨我是丧门星,害他输光了家产,又欠下天文数字的巨款,再不还钱,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爸,你想要多少傅延敬都会给你,你放过外人。”我见识过温武为了钱的畜生行径,担心会牵连到无辜的夏如萱,
“哼,就凭你个狗娘养的,那姓傅的会愿意再花大价钱赎你吗?我看总跟着他的这姑娘怪水灵,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就一块绑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朦胧间察觉到傅延敬带着一帮人匆匆赶来,然后双方开始争执不下。
随后是醉醺醺的温武急躁抓狂地一句怒吼:“妈的,没有那么多现金也要想办法给老子搞来,马上就要到截至时间了,再还不上款死的就是老子了!”
忽然他近乎疯癫地大笑起来:“这楼下面我提前埋好了土炸药,没钱赎人也行,那就拉着两个美人一块给我陪葬!”
我努力撑开虚弱的眼皮,只见傅延敬那群人窃窃私语商议着什么,对上我的目光,他紧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姓傅的,你自找的,要怨就怨你要来招惹我。”
说罢温武开始低头摆弄一个遥控器,说时迟那时快,傅延敬突然一个纵身将温武向楼下推去。
温武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摔了出去,然而手上的遥控已经启动,一声巨响从楼下传出,随即爆出一个巨大的灼热的火球。
然而爆炸的余波震得墙体碎落,栓住我和夏如萱的横梁也随之崩坏。
两人一齐掉落,我只感觉到一股失重感,原本也在下落的夏如萱忽然顿在半空,上方探出傅延敬扭曲变形的脸。
“温竹——”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我从没见过这般失态的傅延敬。
滚烫的热浪从背后袭来,我轻轻闭上了眼。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又回到我第一次踏足傅宅的时候。
那时我刚受到傅家祖母的资助能够念音乐学院,轮椅上满头银发又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握住我的手,说我是个钢琴奇才,以后要好好用功。
我是被挖掘的,由城里来的助教女教师推荐。
那是我第一次走出深山,诺大的庄园像是童话书中的宫殿,然而那些穿着华丽的少爷千金却并不喜欢我,骂我是乡下的土老鼠,往我身上泼脏水,甚至把我关进房间拳打脚踢。
一次我全身都被泼满了墨水,独自坐在花坛边抹眼泪。正巧遇见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男生。
他轻轻坐在我身旁,递过来一朵小花,他坏笑着说我不哭的时候很漂亮,可一哭起来脸就像大花猫。
他陪我坐了一下午,直到我破涕为笑,直到夕阳染红天边。
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资助我的老奶奶的外孙,傅延敬。
读音乐学院时,我很用功,我不想辜负傅家的资助,更想让傅延敬能看到不起眼的我。
我的确越走越高,世界级大赛不断,奖杯拿到手软,大制作媒体公司抛来橄榄枝,然而前程一片大好之时,却被温武骗回家中要把我卖掉。
所以当傅延敬再次出现时,我高兴地以为会是一个绝佳机会,拯救我逃出梦魇,又让我可以陪在傅延敬身边。
即便只是当一个替身,可我依旧竭尽所能地对他好,然而我得到的,却是傅延敬越发的厌恶。
不过,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再睁开眼时,周遭都是雪白。
忽然一张温和的笑脸探进视野:“醒了?”
裴溢之双手交叠撑住下巴,靠在我的病床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那片烂尾楼在他的酒庄附近,爆炸发生那日他恰巧路过,以及他是如何冲进大火中救下的我。
而温武已经当场被烧死,却没有找到我的尸体,所以现在外界一致认为我已经坠入一旁的山崖死亡了。
“还有,”裴溢之神情稍有些犹豫,“你的面部烧伤有些严重,所以有对你进行整形手术,不过你放心,还是一样漂亮的。”
看着镜子中陌生的面庞,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不再像夏如萱的相貌,不必再作为替身痛苦地待在傅延敬身边。
我轻轻问他为什么要向外界隐瞒我还活着的事实。
“因为觉得和傅延敬在一起的你,好像并不开心。”
嗯,的确不开心,所以“温竹”死了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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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溢之的帮助下,我改名换姓,更改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