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幼弥真人与香妃二人守候在旁,时而忧心忡忡的往汤池园方向踮脚张望,时而欲言又止的往车上纱帘探望。
她们想说什么。
阿行天再清楚不过。
无非就是救韩昭。
殊不知如果不是想救韩昭,她又怎会被枭主几句话便送出园来。
救人,要救。
死也要救。
豁出命也要救。
问题是,怎么救?
阿行天自上车的那一刻开始便在思量,可思来想去也无法出手。
就算她箭法无双,可于百丈之外取敌首级,太初第六境以下皆可一箭试之,却抵不过今夜来的无面皆在水准,便不是全部都在五境以上,挨她一箭后其余人取向韩昭的性命,亦是轻而易举。
如此,无法一弦百箭,便无法出手相救。
愈想心里便愈着急。
愈着急阿行天的表情便愈淡然。
唯有衣袍下的手紧紧攥着,有点用力过猛,指甲刺破了掌心。
是心痛使然。
亦是懊悔使然。
她便想说,此前明明已经有所猜测,有料到宫中守备薄弱,无面可能会趁机闯宫,也有想到自身无碍,情郎恐受奇害。
然而还是掉以轻心,偏偏今夜果真就来了。
在她沉迷于郎君情话的时候…
若得情话而失情人…
若舍颜面而换不得郎君平安…
想着念着忽觉惶恐,小腹突然传来些许绞痛。
阿行天一惊,连忙放松身心呼了口气。
就在这时,禾公公来到车旁,立掌挡嘴低声说道:“陛下,甘将军有令,命各部箭手救人不成即杀人,势要除贼。”
阿行天缓缓睁眼,入目便见长夜幽光浮掠影,杀意使风寒。
但下一秒她便再次合上眼,淡淡道:“这一箭,朕出不得,又有何人能出。你看着点便是。”
禾公公年纪大了,事情又发生得有点急。
他想了想方才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陛下何不点一下甘将军?”
“老将军除贼心切亦是尽忠,何错之有。”阿行天当然想教甘比收起杀心,可身为帝者自当纵观全局。
自古以来,后宫误国乃常事,历朝文武皆忌讳。
如是平日里疼爱韩昭,群臣有意见也只能往肚子里憋,可今夜事发若表现得太明显,则显得昏庸。
要怪,就怪这小情郎名声太臭了。
想到韩昭的‘美名’,阿行天突然一乐,一瞬后又因为这一乐而愈发心疼,肚子又疼。
只好定住心神不再多想,转而说道:“放心吧,无面今夜闯宫乃精心谋划,昭儿若死,他们必亡。不会给机会的。”
此话一出,禾公公暗暗点头,心道有理。
而边上的香妃则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唯有幼弥真人眉头紧蹙,联想到了天子天运下沉的卦象。
一时间,她竟有些赞同甘比的做法。
虽然舍不得韩昭如此极品的双修情鼎,可今夜若放走无面,丢的是朝廷的脸面,丢的是天子威严,必教诸侯异心,番邦无畏,以致天下大乱。
如此持续,国力自然消耗,天运自然衰败。
“竟是因为无面…”
幼弥真人喃喃自语,但不等她理清头绪,前方便传来阵阵骚动。
汤池园中渐有身影行出,令天地间的风骤然一沉,是蛰伏于各处的诸将屏息凛神,蓄势待发造成无形的压迫感。
包括最前方的甘比老将军,见无面走出,他即刻大手一挥,令玄英押出数名身负重伤的战俘。
这几人皆被摘除面具,身上甲衣亦残破不堪,却是枭甲没错。
他们被重重的押到汤池园门前,生生拦住从中走出的鬼面。
这时,甘比面无表情的拔刀上前:“交还韩公子,否则,罪将皆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