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有岛,名曰蓬莱。
世称海外仙岛,绿野仙踪,盛极土木,渔养万户。
天山城位于蓬莱岛北侧,街道纵横错落,无以高墙,只见群山围城城中有山,其中最高的一座位于城北长歌门内,高乎近天,故曰近天峰。
自长歌门进入天山内城,放眼即见山川河流广为池,白玉青砖以铺台,无数身着青蓝长衫持伞剑的青年男女生活其中,或练飞伞身法或点水舞剑练招式,亦有青年才俊舞文弄墨,美貌佳人唱词吟诗,任谁见了这般光景都要赞一声,好一个世外仙宗。
“太白先生。”
“先生早。”
“先生,择日不如撞日,巧遇即是机缘,可否请先生指点一下晚辈昨夜新作的诗?”
近天峰山道百转,却是殊途同归,到了要往上走的时候便只剩下一条更加曲折的路,便是闻名天下的蓬莱朝天路。
早晨,已然年过花甲的李太白依惯例上山向公主请安,途中见得总是埋伏在这里的长歌弟子,他听他们巧语巧遇求机缘,不仅不戳穿谁人的鬼机灵,反而耐心翻看这一篇篇其实难登大雅,反受仙岛桎梏的小诗文。
然后沉吟再三,也不愿浇灭年轻一辈对文学的喜爱。
于是委婉的说道:“歌以长江湖,诗行天下势。所谓的诗,不过是文人愉悦自身的随笔,自己觉得好,来年回头再看仍能知其味,便是更好。”
“如若写诗不单只是为了愉悦自身,更想传教世人,便要记住诗行天下势。什么意思呢?诗之以国,必从大气,诗之以情,必注以念,诗之以物,必颂以真,诗之以景,必怀以恩,诗以咏志……”
“你们年纪尚小,见闻不多,诗以国太轻,诗以物太虚,若是困苦于没有机会离岛去涨见闻,或许可以多写写情诗给喜欢的姑娘,写写蓬莱仙境之美,还报一番山河育我。”
“……”
每逢李太白开始说教,长歌弟子们便知道今日又不过关,不过先生的话似乎比往日要多,看样子是又通宵喝酒了。
起于敬重,行于敬老,听完先生教诲后,长歌弟子们远远的跟在后头,生怕这位名满天下的老先生一朝失足跌下朝天路,不光现实粉身碎骨,身后名恐怕也不大吉利。
吓人的是,李太白还真就脚下打滑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还一头栽下了悬崖。
然而不等谁人惊呼救援,这位大诗仙竟自己腾云而起,一句‘山鬼听乎’悠扬山间,化作脚下剑光,托着他直上峰顶。
世间传说,李太白只是个弱不禁风的糟老头子,年轻时稍有点才华就眼高于顶,实际有大把机会摆在他眼前却也抓不住的弱儒生。
殊不知只有长歌弟子知道。
李太白不仅不弱,甚至强到离谱。
蓬莱岛上就流传着这般的笑话:李太白,满头白,走路摇摇又晃晃,一口酒一句诗,一句诗一把剑,忽的一下就飞上天没了影。
李太白登岛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有长歌门门主晓得,因为那时他正在花房解手,李太白一剑撞碎了墙壁差点就让他老年绝代.
据说峰顶花房外的剑阵就是这么来的,防贼防狗防喝醉的李太白。
但人生处处有惊喜。
近几个月老门主又添新烦恼。
两个麻烦程度不亚于李太白的母女找上门来,并且带着身份一进门便鸠占鹊巢,夺走了他养老的地方不说,还和李太白喝到了一块成天撒酒疯。
原本峰顶的花花草草都不长了,秃得就像三师弟的地中海。
“醒,醒了没?”
光天化日之下,七老八十的长歌门门主杨非真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猫进闲来院,几名值守的内门女徒孙虽是见怪不怪,却也总是忍不住要偷笑。
“还没,殿下近来夜夜烦心不得眠,白日嗜睡得很。”
“诶哟笨蛋,我问的是主母夫人醒了没!!”
他的声音压得很轻很轻,像是怕极了被王凌烟听到。
徒孙们的神色登时变得古怪,但不等她们开口提醒,某只涂着粉蓝指甲的小手率先拍上杨非真的肩膀,由后至前,悄无声息,快若闪电的,啪的一下!
“掌门师伯找我啊?何事啊?”
杨非真老骨头一震,他秒变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快速绷起腰杆并甩飞手中的隐身布,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这位搭着他的肩勾着小脚脱下鞋来倒出好几颗小石头的紫衣美妇。
“咳!凌烟啊,不是师伯说你,这小辈们看着呢,你注意点?”
“咋的?”王凌烟愣了两三秒,随即抬起脚冲向几位长歌小辈扭了扭脚指头:“香到你们了?”
然后转过头来‘啪’的一下刮了下杨非真的老脸:“还是臭到你了?”
杨非真顿时笑比哭难看:“你个死妮子…”
徒孙们瞬间低下头,肩头高频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