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死了…”
“?!”卢天罡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又如遭雷击般全身顿住。
直至这时,他方才发现平王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果真是没有半点的呼吸起伏。
紧接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惊悚感浮现心头,眼前的这位隋皇子忽然变得妖邪起来,其人畜无害的无辜模样,竟给人以深不可测的荒诞感觉!
可是,为什么?
卢天罡不由震惊,一瞬便想到韩昭为什么要杀平王。
此前,平王曾多次邀他共事,所事莫非勾连倭寇以图天下。
而今倭寇败退,平王身死。
无疑就是朝廷算账来了,或许不是韩昭要杀平王,而是陛下!
突然扑通一声。
卢天罡当场双膝砸地,重重磕头,急声道:“殿下明鉴!倭寇来犯令平王霸镇,下官身在冲云避无可避,只能与之斡旋,下官绝无助纣为虐之心,更不曾为平王军提供过一金一银,请殿下明察!”
“嚯哦!这你倒是提醒我了!”韩昭笑出声,他还真没想到要差卢家的账,卢天罡这么一说,倒是给了他一条省时又省力的路子。
殊不知卢天罡不惊反喜,马上便抬头答应道:“殿下随便查,尽管查,下官行的端站的正,除却不孝子女造下的一些祸事…”
说着说着,他忽然没了底气,整个人的精气神也蔫了下去。
要说不怕查,他是真不怕。
官场也好生意也罢,这么多年来他都是亲自操持,不曾出现过半点差错,也不曾怠慢过政务。
然而不孝子女刺杀皇族,光是这一点就够杀头的了,哪怕韩昭绕他不是,天子一旦知晓也必然会生嫌隙。
再加上怀璧有罪,持以万贯家财亲近反贼…一时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绝望涌上心头。
卢天罡正欲说点什么来自救,不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错愕着抬眼望去,只见韩昭神态渐变,复回目光幽深的冷峻模样。
无形的君威宛如利剑,顷刻洞穿卢天罡的心房,偶然的窒息让他不禁颤抖,头也低了下来,不敢再吱声。
这时,韩昭方才轻问一句:“长安有失,陛下早已知晓,但你卢天罡,何以见忠奸?”
光这一句话,卢天罡就懂了。
眼前这位隋皇子,果真是不可貌相,世人欺我!
但是,这也不失为好事。
卢天罡忽然身心一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再次迎上韩昭幽寒逼人的目光,视死如归的笑了笑:“陛下待我以圣恩,卢家本无以为报,怎敢弃明投暗……”
在步行前来浅水滩的路上,卢天罡边走,边看街中的万家灯火。
边看,边也沉下心来。
然后反复思量真假天子的玄机,权衡新天子的命令,再回想这数十年来的过往点滴。
越想,思路也就越清晰。
卢天罡心里清楚,卢家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得益于阿行天的信赖。
如此一个万邦集商的地方,每年向朝廷进的税收数目可不小,数目越大,则说明里头的油水就越多。
然而阿行天不光不查卢家的账,后来还允许卢家自商其中。
如此圣恩,岂是八辈子的福气就能换来的。
如此宠信,又如何是能背弃的。
做地方官,讲求务实忠诚。
行商取利,亦讲求诚信忠义。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甭管那新天子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猴子,不论这野猴子的势力有多大,如何能教影卫叛变,卢天罡都觉得自己不能违背良心。
不孝儿女刺杀皇族,已是晚节不保,若再背弃圣恩背刺天子,那便是遗臭万年的骂名。
与其做一头下了地狱都要被人骂的畜生,倒不如至死不渝,不求身后名,只求这条老命能保得子孙苟活。
此间心想,卢天罡说得真情流露,诚意拳拳。
韩昭由始至终都没打断,直至耐心听完,他不予正面回应,却是忽然话锋一转问说:“四公主李珠姬,你可知其下落?”
卢天罡正抹着老泪,闻言一怔:“四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