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不见，梅洁身上少了些慵懒，平添了几分愁容，就连声音中也似乎难掩疲惫。

韩昭看着她微微蹙着的眉头，悄悄勾住她冰凉的手指：“最晚来年，也就回去了。”

梅洁睫毛微颤，躲闪了一下后便无奈着妥协：“嗯。”

无视了周边艳羡的目光。

俩人同撑一伞在街上漫步。

长时间的无言并不能让气氛尴尬，相反还有一种无形的默契，为这种无声相处平添几分温馨。

直至来到一家酒楼的门前，梅洁这方松开韩昭的手，合起伞，迎向后方雨帘舒了一口气：“我们都住在那客栈里。”

韩昭回头望去，街头处伫立着一家颇为显眼的客栈。

楼间窗台上多有身影，大部分都在冲着这边打量。他们没有穿戴统一的服饰，但就精气神来看分明就是奉天不错。

韩昭非常平静的说道：“没我的命令不要出手，这地方，远比想象的凶险。”

梅洁想了想：“往西走，哪里不危险？”

韩昭笑了。

梅洁行走江湖数十载，确实也见过了各种大风大浪，不过江湖人素来逍遥随性，这等性格是不适合挪用到军营里的。

单个人来说，大可随遇而安，饶是天塌了也砸不到自己。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不说后方大军，光是奉天诸位在此，行事就要慎而又慎。

“查过了吗？”

“嗯。”

梅洁领头走进酒楼，一边打量着来往的酒客，一边观察着楼上的格局：“伍海峰，长平人，十六岁来到瞿塘峡与佟家相识，因身手不俗，被第五玄军特招入伍，曾上山打柴四十九次，剿匪无数。如今三十有九，独领上野一营，司洪武校尉，旗下三团有将近八百兵马。”

“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们了，今八月，轮到上野坐三关。”

韩昭眉头一挑，白天走三关所受的那种压迫感，悄然复回。

特别是走第二关的时候，那种被严防死守的感觉做不得假，足见坐守三关的这一批玄军相当尽责。

此刻却听说佟家安排的故人是他们的校尉，未免有些出人意料。

正想着，楼道上便迎下来一道身影。

此人鬓发斑白已是中老年的模样，身着体面的华服，见到韩昭的霎那便是满眼欣喜，恭敬相迎。

“公子大驾光临，佟某有失远迎！”

“这位便是佟老爷。”

随着梅洁的简单介绍，佟家家主佟树德立马再拱一礼，却没等弯下腰身，一双大手已经将他扶住。

“佟叔，不必如此。”

佟树德错愕抬头，却见韩昭脸上带笑煞是温和，一瞬便叫他心头颤动，再看这位公子时便多了几分由衷的欣慰。

不过，欣慰过后便是止不住的惶恐。

别人或许不知。

但佟树德心里清楚，眼前这位青年，或就是将来的九五至尊。

“公子，海峰已在屋里候着。”

“公子放心，此人与草民有生死之交，便是今夜谈不拢，往后也绝不会坏了公子大事。”

韩昭本想说点什么，却见这位佟家主眼底竟有了点泪光，这倒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也对。

这些隋民对他寄予厚望，拿他作毕生的盼头。

如今非要与之免除君臣之礼，反而不美。

索性不再多言，韩昭示意梅洁在外头候着，而后独自走向房间。

刚推开门，楼外的夜雨声中便飘起一声黄鹂哨。

……